作者:不问参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不惜与上虞交恶。
“如今寡人的学宫呢?!”
听他如此说,宿子歇也并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如今姚先生?和瑶山君都在王宫之中,建成学宫已?是?指日可待。”
这话纯属就是?在画饼了?,这一贯都是?宿昀干的事儿,不想如今却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宿子歇当然清楚宿昀为什么会突然传唤自己,不是?因为他突然被唤起?了?心里那点微薄的父子之情,而是?因姚静深迟迟未来拜见,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令宿子歇前来,便是?有意?让他提醒姚静深等?人,前日玄石军万里奔袭为姬瑶解围,他们还欠着玄商人情。
但宿子歇显然不打算如宿昀的意?,比起?把他卖了?的父亲,宿子歇还是?更愿意?站在姚静深一方。
“这可是?为了?大商!”宿昀试图以大义服人。
宿子歇回望着他,真诚道:“为了?大商,君父更应礼贤下士才?是?,当日为求纪相入朝,君父可是?以君王之尊再?三相请。。”
宿昀被堵得没话说,他不信宿子歇不知他上门?见姬瑶等?人和他们主动见他的分?别,却是?打定了?主意?装傻。
“看来你?在上虞这些年,倒是?有了?些长进。”宿昀审视着宿子歇,片刻,忽而笑道。
“跟在阿瑶身边,见识得多了?,总要有几?分?长进。”宿子歇对上他的目光,脸上也牵起?了?笑。
宿昀屈指敲了?敲桌案:“上虞称那位瑶山君非淮都陈氏之女,那她究竟是?何来历?”
如今好奇姬瑶来历的,不止宿昀一人。
“不知道。”宿子歇坦荡回道。
他的确不知道。
但宿昀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怀疑。
宿子歇也不在意?,只道:“只要你?别犯蠢招惹阿瑶,她其实并不难说话。”
这大约是?因为,常人所在意?的外物,于姬瑶而言只是?等?闲。
“你?想立学宫,真正需要说服的,是?姚先生?。”
宿昀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宿子歇也没再?多说,从他面前桌案上随手抓起?枚灵果,不客气地啃了?口。
玄商虽然穷,但宿昀好歹是?一国君王,供他所用?的灵果也不会太劣等?。
宿子歇觉得味道不错,连盘端起?,尽数倒进了?自己掀起?的衣摆里,转身就走。
等?宿昀回过神?来,铜盘已?经空空如也,他气道:“好歹给我留两个?啊!”
宿子歇兜着堆灵果向姬瑶等?人如今起?居的栖凰殿行去,沿路内侍宫婢见他,屈膝行礼时神?情控制不住显出几?分?古怪之色。
这位公子在做什么?
宿子歇倒是?不在意?这些目光,一路进了?栖凰殿,招呼着众人来分?。
叶望秋从一旁行来,伸手从他兜起?的衣摆里抓了?两个?,分?了?个?给陈云起?。
“才?见过商君?”姚静深放下竹简,含笑问道。
宿子歇点了?点头:“都快半个?月了?,他坐不住也是?应该,大约这两日间就会上门?。”
“姚先生?记得不必同他客气,趁此机会多要些好处。”
果真是?孝顺的好儿子。
便如宿子歇所言,第二?日,宿昀就带着人上门?了?。
“姚先生?不必多礼。”
见姚静深起?身,不等?他拜下,宿昀便连忙将?人扶起?,面上噙着温和笑意?,让人顿生?好感?。
姚静深从善如流,待两人入座,宿昀示意?随行宫婢内侍尽数退下,也并不急着进入正题,先问起?了?他和姬瑶等?人在商王宫中起?居。
姚静深也并不心急,含笑与他寒暄,一番言语试探后,宿昀终于提及来意?:“姚先生?到玄商已?有数日,不知之后有何打算?”
“上虞曾以先生?为千秋学宫客卿,如今寡人欲效仿千秋,于玄商立学宫,愿意?祭酒之位相请,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要不怎么说是?亲父子呢,宿昀画饼的本事并不在宿子歇之下,所谓玄商学宫,如今还只存在他嘴里。
什么都没有,光凭一张嘴便想忽悠人出力,宿昀的确想得挺美。
好在姚静深并不在意?这一点,只徐徐道:“君上若以我为祭酒,那往后学宫诸事皆当由我决断,旁人不可置喙。”
宿昀挑了?挑眉:“寡人也不可?”
“是?。”姚静深未作迟疑。
宿昀默然一瞬,并未立即应下:“先生?因何会有此议?”
“因为我之所求,与君上所求,有所不同。”
与其到时再?生?龃龉,不如早早分?说清楚。
宿昀立学宫,是?为玄商能有更多得用?之人,而姚静深是?为了?自己的道。
他不希望这座学宫如同千秋学宫一般,只作世族子弟的修行之地,庶民连参加遴选的机会也不会有。
难道庶民生?来便注定低贱么?
姚静深也感?到过迷惘,毕竟在这九州天下,庶民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就算想要反抗,也如蚍蜉撼树,难以掀起?任何波澜,只能被剥削压迫。
直到淮都那一夜,亲眼见到姬瑶因庶民意?志得破上虞气运白鸟,姚静深眼前迷雾终于散尽。
他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志向,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师者,传道受业,或许他能做的有限,但钦天学宫若立,此后便有薪火相传,终能燎原。
姚静深并未向宿昀隐瞒自己的意?图,若宿昀不应,他便也没有留在玄商的理由。
听完姚静深的话,宿昀不由叹了?一声:“姚先生?何以如此厚待庶民?听闻当年先生?便是?为替庶民张目,开罪上虞世族,被钦天宗罚入不思?归守山数年之久。”
这些时日,不止姚静深在翻阅玄商史册,宿昀也派人调查了?他与姬瑶等?人的来历。
“这是?我的道。”姚静深回道,“若非有幸入道途,我本也是?这天下泱泱庶民之一。”
宿昀不是?庶民,他是?玄商君王,生?来便居高位,当然无法共情庶民困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姚静深生?出几?分?钦佩。
这世上,敢行艰难之事,却又不为自己的人,总是?让人钦佩的。
“寡人可以答应先生?,此后学宫一干事等?皆由先生?决断,只要不与玄商安危休憩想干,寡人绝不插手。”宿昀站起?身来,郑重一礼,“往后,还要劳先生?为我玄商烦忧。”
姚静深也随之站起?身,向他拜下:“多谢君上信任。”
一副君臣相得的和谐场面。
不过在宿昀觉得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之际,姚静深不着痕迹地堵住了?他的去路:“不知君上为设学宫有何准备?”
他不会以为凭一个?祭酒之位,就能空手套来一座学宫吧。
宿昀笑意?微顿,他干咳一声:“不知先生?觉得需要什么?”
在与宿昀一番拉锯后,姚静深总算是?从他手上讨来二?十万灵玉并一座玉京中的别宫。
姚静深也不好再?多说,毕竟就这些,宿昀看上去都快厥过去了?。
不过他也算切身体会了?玄商的穷,当日在淮都之时,淮河二?十四坊送给姬瑶的分?红都不止二?十万灵玉。
其实二?十万灵玉也不算太少,至少对于曾经的钦天宗而言,要拿出也不易。不过姚静深同姬瑶一起?待了?这么久,眼界便也不免高了?许多。
姬瑶自屏风后走出,方才?姚静深与宿昀一番对答时,她一直都在。
她未曾收敛气息,宿昀便也对她的存在心知肚明,说给姚静深的话,其实也有一半在说给她听。
姬瑶对宿昀暂无好恶,对他说的话也谈不上信或不信。
姚静深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许久没有移开,姬瑶不由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姚静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阿瑶,你?可是?有几?分?辟邪血脉?”
辟邪,即貔貅,在九州向来是?招财的象征。
姬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姚静深顿时后背一寒,心生?不妙,当即想跑,可惜已?经晚了?。
他如今虽破天命境,但姬瑶也已?经是?天命。
同境界中,九州之上大约少有能与姬瑶为敌手之人。
于是?当谢寒衣回到栖凰殿时,看到的便是?为咒文所缚,正倒挂在庭前高树上的姚静深。
四目相对,姚静深的神?情与寻常并无什么分?别,姿态自然得不像被倒挂,像是?安坐席上。
“姚先生?,你?这是?……”他看了?看廊下闭目养神?的姬瑶,目光落回姚静深身上,迟疑道。
姚静深风轻云淡道:“忽有所感?,借以悟道。”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谢寒衣差一点儿就信了?。
“那便不必我帮先生?解开了?。”他含笑对姚静深道。
姚静深默然一瞬,只得如实交代:“是?我说错话了?。”
他心中叹息,现在的少年人,果真都不好骗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玄商, 玉京城西。
宫墙凋敝破败,门前?高悬的匾额上生出不少裂纹,其上还结了厚厚蛛网, 赤色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看起来摇摇欲坠。
枯树枝干伸展出宫墙, 透着股衰败意味,一阵风吹过, 卷起地面散落叶片,很是凄清。
姚静深带着姬瑶等人站在别宫外, 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许久, 桓少白带着几分怀疑开口:“姚先生, 这真是商君的别宫?”
也不怪他如此问, 这地方看起来荒废了不知多久,周遭安静如同坟茔,真能做学宫么?
桓少白实在表示怀疑。
在来之前?,姚静深已经?料到宿昀口中所说的好去处或许有不少水分,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竟是如此情?景。
不过来都来了, 总要?进去看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 姚静深倒是将心态放得很平,他抬步上前?, 扣响了那扇不知多久没有打开过的大门。
沉闷叩门声响起, 随着姚静深的动作, 上方匾额抖落下不少沙尘。
预感?到不妙,姚静深及时后退一步, 下一刻,木匾就摔落在他面前?, 四分五裂,溅起一地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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