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在?场修士皆以为?他和姬瑶是?散修,听到这?番质问,暗中都觉讶异,陈肆也不过明识境,如今又?还在?百里氏的地?盘,他当真不怕开?罪了百里氏。
百里清漪垂眸看着站在?下方的陈肆,脸上神情?难辨喜怒,听泉台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凝。
她会怎么做?在?场修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同样?的疑问。
众人很好奇,在?得知百里萦并非百里氏血脉后,对于自己?从前倾尽心力培养的继承人,百里清漪会是?什么态度。
在?近乎凝滞的气氛中,百里清漪终于开?口:“身为?百里氏少主,百里萦当众行凶,此?事,我理应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罢,她再度示意,面目寻常的素衣女使在?接到她的指令后,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指点?在?百里萦眉心。
目睹这?一幕,哪怕是?经历颇多的六境大能也不由神色微变。
眉心乃是?修士紫府所在?,一旦被毁,便只有修为?尽散的下场。
她竟是?如此?果决地?舍弃了这?个没有自己?血脉的女儿?。
有人觉得百里清漪冷血,也有人觉得,如此?杀伐果决,才当得百里家家主之位。
随着一声闷响,百里萦的紫府在?素衣女使一指下轰然碎裂,即便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此?时也不由露出痛苦之色。
“不要——”玉柔见此?情?景,只觉心胆俱裂,哪怕她未曾修行,也知道紫府碎裂意味着什么。
但她什么也阻止不了,鲜血在?赤霞绡上流淌,一滴滴坠落在?地?,曾经最是?心高气傲的百里家少主,若是?知道自己?被废去一身修为?,只怕会比死更难受。
这?正是?百里清漪想看到的,她从不对仇敌手软。
百里秋惶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一夕之间,她所有的认知好像都被颠覆了。
阿姐……她不忍心再看百里萦的惨状,却被百里清漪控制着连头也无法别开?,只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百里清漪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作为?她唯一的女儿?,百里秋再不可能像从前一般骄纵任性?。
她必须学会独自面对一切,因为?在?自己?死后,她便再无可以倚靠的人。
百里秋不知母亲心中所想,泪水从脸上簌簌滑落,眼底盛满恐惧。
玉柔撑起身体看向百里萦的方向,这?一刻,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尽数落了空。
悲声大作,谁也不知她哭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素衣女使将气息奄奄的百里萦和呆愣在?原地?的玉柔带离,站在?原地?的陈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实在?没想到百里清漪会这?样?果决,可以这?样?轻易地?就将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舍弃。
百里清漪起身,向在?场众多修士俯身一礼:“百里氏家丑,请诸位道友见谅。”
没有人不识趣到在?这?时贸然开?口说些什么,他们?是?受百里氏所邀而来,与?玉柔母女又?无甚交情?,何况怎么看,这?件事错都不在?百里清漪。
压下各异的心思,众人只含笑以对,不过片刻,高台上的血迹便被清理干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百里氏族人哪怕心中再多疑虑,此?时也不好当众质问百里清漪,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强行吞下。
高台上只剩下姬瑶一人,昆山玉碎在?她怀中散发出蒙蒙灵光,也是?在?此?时,听泉台周围,一滴又?一滴湖水徐徐上浮,滞留在?空中,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目光辉。
看着这?一幕,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昆山玉碎会顺利认主么?
“难道我们?真要看着昆山玉碎认这?个二境散修为?主?”有百里氏族老低声开?口,此?时出手阻止,尚还来得及。
他身旁老妪闻言冷笑道:“当着这?么多仙门同道的面,你丢得起这?脸,百里家丢不起!”
只要能唤醒昆山玉碎,百里家便可以此?相赠,这?可是?作为?家主的百里清漪亲口许诺的。
另一人忍不住抱怨道:“我早说过,昆山玉碎乃是?我百里家至宝,不该任人来取,如今倒好,这?百里萦不是?我百里家的血脉,这?一场生辰宴全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就在?说话间,昆山玉碎散发的灵光已经落在?了姬瑶身上,将素色裙袂也染上光华,这?一刻,停滞在?空中的湖水尽数坠落,像是?落了一场雨。
雨中,昆山玉碎上烙印下了属于姬瑶的气息,发出一声欢快鸣啸。
这?把天阶灵器,终究还是?为?她所得,席间修士心中感慨。
脸色最为?沉重的当属百里氏诸多族老,比起百里萦的身份,眼前更为?紧要的却是?这?得了昆山玉碎的少女。
属于百里氏的至宝,如何能轻易外落?不过眼前少女似是?散修,这?又?好办了许多。
彼此?对视一眼,在?交换过眼神后,白发白须的老者站起身来:“家主虽有言在?先?,唤醒昆山玉碎者可为?其?主,但此?物毕竟是?我百里氏传家至宝,不如这?样?,小友既是?散修,便入我百里氏如何?”
听起来姬瑶似乎并不吃亏,但百里氏有言在?先?,此?时说这?话,显然是?不舍将昆山玉碎给了外人。
若这?少女入百里氏,固然能得其?资源培养,但往后也注定要为?百里氏做事,供其?驱使。
在?场修士俱都看向姬瑶,想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姬瑶只是?淡淡看向百里氏族老,未作回复,陈稚这?个身份不错,她暂时还不打算再换个名字。
见此?,百里氏族老不由面露不悦:“难道你受我百里氏如此?重礼,却不思分毫回报么?!”
说罢,一身威压毫不客气地?向姬瑶碾压而来。
便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徐老不着痕迹地?将他的威压化解,沉声道:“入族之事,何来强迫的道理。”
他乃是?天命境的大能,百里氏族老只能讪讪应是?,不敢再动手,心中却奇怪这?位自来与?百里氏交好的大能,为?何会出手帮一个不知名姓的散修。
陈肆这?才松了口气,他清楚此?时已不是?再隐瞒身份的时候,郑重向百里清漪一礼:“舍妹意外令昆山玉碎认主,的确该谢过百里氏,但我淮都陈氏子弟,绝无改姓易族之理!”
淮都陈氏?他们?不是?散修?众人都觉意外。
“淮都陈氏,陈肆,见过百里家主。舍妹陈稚一直在?外修行,此?番我奉家主之命带她回到淮都,轻车简从而行,并非有意欺瞒身份。”
“百里氏赠器之恩,来日,我淮都陈氏自会奉上厚礼谢过!”陈肆掷地?有声道,淮都陈氏又?何须畏惧他百里氏。
百里氏族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没想到,姬瑶原来并不是?可以随他揉捏的无名散修。
还是?百里清漪向陈肆回以一礼,化解了这?场尴尬:“原来是?淮都陈氏子弟。我既有言在?先?,令妹能得昆山玉碎,是?她的机缘,又?何须回报。”
陈肆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若是?这?样?便再好不过,如果百里氏想要强留姬瑶,那便麻烦了。
听着这?番对话,徐老的目光在?姬瑶和陈肆之间逡巡,只觉她的身份不会这?样?简单。
淮都陈氏这?些年,后辈子弟中实在?没有什么出众人物。
“她既是?在?外修行,或许得了其?他什么机缘。”云岫猜测道。
许是?如此?,徐老望着姬瑶,眼底难掩惋惜,他难得遇上这?样?一个悟性?出众的小辈,却不能收作弟子,实在?可惜。
陈肆再度向百里清漪拜下,百里家家主已经表态,其?余人的意见便不那么重要了。
没想到来了这?样?多的仙门世家子弟,昆山玉碎最后竟然是?为?自己?这?个妹妹所得,陈肆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不过这?样?一来,待回到淮都,族中也无人可欺她。
坐在?高台上的姬瑶看向百里清漪,淡淡问道:“你们?商量好了?”
态度平淡得好像方才发生的这?场争端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在?场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姬瑶却不曾在?意他们?的反应,她抱起昆山玉碎,身形已经出现在?高台之下。站在?陈肆与?姚静深面前,她再次开?口,语气还是?不见多少起伏:“我要睡一会儿?。”
啊?
陈肆有些傻眼,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是?姚静深及时伸手,接住了直直向前倒下的姬瑶。
体内仙力被封印,只以姬瑶如今修为?,要奏那一首御水谣还是?有些勉强。
她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睡了过去?在?场修士一阵无言。
百里氏倾全族之力请来一百七十二仙门势力,这?场生辰宴,却是?成全了眼前这?睡过去的少女。
今日之后,九州天下,当知淮都陈氏陈稚之名。
第四十一章
镌刻有百里氏族徽的飞舟缓缓升空, 穿过厚重云层,下方,飞仙郡的景色逐渐变小。
船舷处, 陈肆看向?身旁坐在素舆上的姬瑶:“你方才同那位百里家主说了什么?”
姬瑶睡了足足一日才醒来, 见?她醒来, 一直悬着心的陈肆也总算松了口气。
单独见?过百里清漪,不知姬瑶与她说过什么, 不久,三人便坐上了百里氏的商船。
这支商队的目的地虽然?不是淮都, 却会途经上虞国都,恰好?可送他们?一程。
前?往淮都的商队还需几日再启程, 陈肆不想再等。或许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姬瑶得到了昆山玉碎这样的至宝, 谁也不能保证百里氏族中?,甚至闻听此?事的修士不会心怀恶意,暗中?抢夺。
一把天阶灵器,足以让许多修士为此?涉险, 而他们?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姚静深也不过三境。陈肆在传讯告知过陈家家主此?事后, 决意尽快启程, 早日回到淮都,他才能安下心来。
他很好?奇姬瑶见?百里清漪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来。
“还礼。”对于陈肆的问题, 姬瑶只淡淡回了两个字。
她既然?拿了百里氏的昆山玉碎, 自是要设法了却这番因果。
姬瑶给了百里清漪一卷法诀,能为她续命的法诀。
在百里清漪察觉自己中?毒时, 她体内空耗之毒便?已经蔓延至肺腑,再无挽回余地。
她本就身有旧伤, 修为停滞在三境无法寸进?,哪怕是用作延寿的灵丹,对她也是效用寥寥。
所以百里清漪剩下的时间不过只在两三载间,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决绝斩断百里萦的道途,不顾一切地毁掉玉柔的所有希望。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百里清漪的情形自是瞒不过姬瑶,所以她给了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若肯刻苦修行,至少再多活上三年五载不是问题。
对于姬瑶给出的这卷法诀,百里清漪自是心存疑虑的,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哪怕只有一线可能,她也要试一试。
百里氏府宅中?,感受到体内消解的毒性,百里清漪神情复杂。
哪怕相比她体内毒性,这只是杯水车薪,也足够令她惊讶。
毕竟就连六境医修,也对她体内空耗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其蔓延。而如今这卷法诀,竟让她体内毒性有消融之势。
或许彻底拔除并无可能,但至少这样一来,她有了更多时间。
百里清漪想起了之前?徐老同她一番谈话?,或许徐老说得不错,这位出身淮都陈氏的少女,身份决不止这么简单。
她的猜测,姬瑶自是不知。不过就算知道,大约也不会在意。
低头?看向?掌心,原本苍白的手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血色。越多人?承认她是陈稚,天道对她的桎梏便?越弱。
“你还了什么礼?”陈肆又在她耳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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