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收养魔王喵的我成了玄学大师
走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没?关大?门,又穿过客厅把大?门关上。
整个过程中,李老四似乎都完全看不?见家?里的“不?速之客”,对坐在客厅里的旗袍妇女视若无睹。
旗袍妇女的视线一直随着李老四移动,直到这个其实还不?算老年、才五十多岁的男人?佝偻着背,一脸疲倦地走进卧室。
灯光暗了下来。
黑暗中,旗袍妇女那张上了年纪、却仍然能看出年轻时姿容不?错的白?脸上,露出个诡异阴冷的狞笑?。
她静悄悄地起身,双手拽着鞋垫,摇摇晃晃地走到李老四的卧室门口。
下一瞬,旗袍妇女的身体便像是影子一般、穿透了关闭的卧室门,出现在李老四的床沿。
刚躺下的李老四还没?有睡,正靠在枕头上想着心事。
旗袍妇女一进卧室,还睁着眼睛的李老四便眼白?上翻、眼皮下垂,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眠中。
旗袍妇女走到床边,苍白?面?孔上挂着渗人?的冷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刚睡着的李老四,眼皮下的眼珠子疯狂地转动起来,未老先衰的身体一阵激烈颤抖,额头上、鬓角处、脖颈后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冷汗直往外冒,像是做了什么特别可怕的噩梦。
旗袍妇女那张苍白?面?孔上,上翘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渐渐不?似人?形。
片刻后,旗袍妇女离开李老四的卧室时,已然恢复了先前那端庄稳重的中老年妇女神态。
卧室里的李老四已经彻底昏睡过去,气息微弱,汗出如浆,像是只剩一口气。
旗袍妇女抬起头,视线逐一扫过李老四家?客厅墙上挂的那排遗像,面?上的笑?容温婉亲切。
抬手挽了下有些散乱的鬓发,旗袍妇女穿透李老四家?的大?门,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几十年岁月沧海桑田,曾经只有寥寥几座大?城市才有的高楼如今遍地都是,就连西南山区这些土匪的后人?,都能一分钱不?掏,轻轻巧巧地住进这种旗袍妇女生前都没?住过的房子里来。
旗袍妇女的怨恨不?仅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褪色,反倒是越酿越深。
土匪的后人?有好房子住,有好衣裳穿,有好饭食吃,她的儿女却尸骨无存——她心中的怨恨,怎么可能淡去!
旗袍妇女面?上笑?容越是温婉,眼中恨火越是炽烈。
快成功了,那排遗像里再添上一张,她那受辱身死的怨恨、一双儿女的血债,就算是有着落处了。
经过三楼时,旗袍妇女听见里间传来男人?的痛苦呻O吟声。
旗袍妇女停下脚步,想了想,飘进了李俊杰家?住的三零一室。
李俊豪的二嫂还在看电视,对卧室里丈夫传出的叫痛声置若罔闻。
旗袍妇女没?有理会这个女人?,径直穿过客厅,进入这对夫妻住的主卧。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李俊杰躺在床上,竭力张大?了嘴呼吸、却始终吸不?进多少氧气,像是条即将?渴死的鱼一般垂死挣扎。
这也是难免的事……谁叫他这么衰弱,生人?的阳气都不?剩几分了呢?
只会无意识地纠缠土匪后人?的野鬼们都控制不?住了,好几只野鬼紧紧地缠在他身上,横死的怨恨、有家?不?能归的痛苦,化作宛若实质的狰狞血肉,死死地抱着李俊杰的头,本能地要把这个作恶多端的仇人?之后拖入地狱。
旗袍妇女看着这几只只剩本能的野鬼,眼中恨意消退,化作淡淡怜悯。
抬起手,轻轻抚摸过一只抱在李俊杰头上的野鬼。
这只鬼已失去原型,就如同一坨粘附在活人?身上的软烂肉块一般,连面?目都看不?清。
感受到“同类”的接触,肉块中睁开一只苍白?混沌的鬼眼,茫然地打量向旗袍妇女。
旗袍妇女微微摇头,用手将?这只苍白?混沌的鬼眼闭上。
她的怨恨还有着落处,她还记得要让仇人?断子绝孙,这些“同类”却是什么都不?晓得了,一个个浑浑噩噩、糊里糊涂,若不?是还有魂归故里的执念牵挂着,怕不?是早已尽数魂飞魄散。
可这阳间毕竟并非鬼物久留之地,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只野鬼彻底失去意识,连那淡薄的归乡本能都忘却,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此人?一死,这几个野鬼怕是也会步入那些消散了的同类后尘。
同为天?涯沦落人?,旗袍妇女并非不?同情这些同类,奈何?她也做不?了什么。
离开李俊杰家?,走出这个仇人?后人?所居住的单元楼,旗袍妇女用手指抚摸了下手里的鞋垫,摇摇晃晃地往小区大?门处走去。
她憎恨李家?屯人?的居住,除了每日向仇人?之后索命,旗袍妇女并不?会在小区中久留。
这会儿才刚晚上八点过点,小区里还有人?活动,不?过门口保安室这里已经没?人?了——这附近没?什么建筑群,小区门口风大?,白?天?倒是凉爽,到了晚上就没?几个人?爱来。
就连看大?门的大?爷都关上了门,不?然保安室里会被风刮得坐不?住。
旗袍妇女走到保安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下,垂着眼皮,静静地回忆着漫长岁月中那些短暂的、与儿女相依的片段……几十年的日子对于她这样保留了生前记忆的怨鬼来说太过难熬,要不?是还有美好记忆可供温存回味,或许她也早成了那些失去意识的同类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保安室里的大?爷都关灯睡觉了,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李家?屯小区大?门口。
旗袍妇女意识到生人?……不?,生鬼接近,抬起眼皮朝外看去。
站在进出口通道那里的“人?”,咋一看是个面?皮白?净、油头粉面?的年轻后生,细一看,却是具干瘪的脱水干尸。
旗袍妇女有些意外,她久居此地,鬼倒是见过不?少,精怪还是第?二次看见。
成了精的干尸似乎非常紧张、非常害怕她,干咽了口唾沫,才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开口:“你……您、您好,我、我叫彭天?明,能、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马路对面?的本地寨子里,猫着腰蹲在巷子口、举着从左鸿博那儿借来的夜视望远镜观察着小区门口的林霄,一脸的一言难尽。
“……自己?都是画皮鬼了居然还会怕鬼,这家?伙行?不?行?啊!”
第58章 周氏
白天时林霄就注意到了, 李家屯小区大门口那只混进老太太堆里的旗袍女鬼,和小区里面那些呆呆傻傻、只会跟着李家屯男性后代的鬼画风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民国风,但这个旗袍女鬼脸上会有表情、会笑, 还会听别人说话——要不是她身上的着装确实过于古怪、不像是现代人的装束,林霄搞不好都会以为这是个?大活人。
在?她奶辨认出李家屯小区里这些飘飘荡荡的鬼应该是野鬼、最好的超度办法是送其?还乡后,林霄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个似乎还具有生前智慧的旗袍女鬼来。
但是吧……怎么在尽可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和这个?旗袍女鬼进行交涉, 又是个?问题。
林霄属实拿不准鬼这种东西?对人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毕竟她见过的鬼,要么是呆板机械的, 比如台球室里的鬼、左老板酒吧里鬼, 要么是对人类满怀杀意的,比如梁宽事件中?那只索命厉鬼。
而她养的魔王喵吧……讲真,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靠谱。
思来想去,林霄就把主意打到了变成新画皮的彭天明身上——这家伙一个?是不太?强, 好说(威)服(逼), 二一个?是他已经不是活人了,就算交涉失败, 旗袍女鬼还能把都已经是死人了的彭天明再杀一次不成?
于是本来应该在?清水湾安安分分昼伏夜出、在?街头和声色场所游荡寻找替死鬼的彭天明, 就在?午夜时分出现?在?了旗袍女鬼面前。
彭天明心里的憋屈惊惧劲儿就别提了, 躲在?马路对面的林霄嫌弃他胆子小,却压根不会晓得他这个?“新画皮资历”还不到十天的新嫩精怪直面这种积年老鬼时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幸好,看上去是个?知?性中?老年妇女的旗袍女鬼对找上门的小精怪没有?太?大恶意,温和地道:“小兄弟不要着急,要问什么直说就是。”
旗袍女鬼的口音是略带C省口音的西?南官话,嗓音里有?中?老年女性特?有?的暗哑磁性、是那种很能让人安心的女性长辈声音。
紧张得要死的彭天明恍惚间有?种读大学时听学校里的女性老教授说话的既视感, 情绪缓和了不少,惊异地看了眼面貌生?动、宛若真人的旗袍女鬼, 壮着胆子磕磕巴巴地道:“呃……是这样,我?、我?有?一个?朋友——我?活着时的朋友,无意中?得到了一串从李家屯流传出去的老物?件,好像……还是用人的牙齿磨的物?件,就惹到……这个?小区头的一些朋友了。”
旗袍女鬼似乎是知?道这个?事儿的,“哦”了一声,有?些感兴趣地道:“那个?开?酒铺的善心员外,是小兄弟的友人?”
彭天明呆了呆,意识到这女鬼话里的意思,震惊地道:“您——也去过老左的酒吧里?”
旗袍女鬼笑着点头:“去过一回,看来是叨扰到酒铺做生?意了,小兄弟莫急,且想个?辙让那员外知?晓,将龙家兄弟的牙骨还回来就是。”
彭天明万万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容易,当即面露惊喜之色,一迭声道谢便匆匆离开?,去告知?那个?逼他来此?的小丫头这个?好消息。
旗袍女鬼望著小精怪离去的背影,怀念地笑了笑,她不晓得有?好多年没跟人说过话了,要不是对方明显有?些怕她,真想叫住这个?小兄弟拉拉家常。
没到五分钟,彭天明又灰溜溜地倒回来了,后头还跟着把背包挂在?胸前的林霄。
旗袍女鬼意外地打量这个?白天时来过的小丫头,又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刚说过话的小精怪。
林霄挥挥手让彭天明让开?,自己走到距离旗袍女鬼三?米外距离,客气地招呼道:“婶子你好,我?叫林霄。”
说话间,林霄警惕地注意着这女鬼的举动,要是这玩意儿不像彭天明说的那么友善,她好及时撒腿跑路——陈老板的车就停在?一里地外等她。
还好,彭天明没糊弄她,她刚才在?望远镜里仔细观察过的旗袍女鬼也没有?搞区别对待,在?略显晦暗的路灯下?脸色白得渗人的旗袍女鬼没有?翻脸的意思,而是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露出个?慈祥笑容:“小妹儿有?阴阳眼啊?你好,我?姓周。”
林霄暗暗松了口气,态度更加客气地道:“周婶子的口语,是C省人么?”
“是,我?祖上是C省的,夫家是黔地人。”周姓旗袍女鬼温和地道,“林家小妹儿白天来过李家屯罢,所为的可是彭小兄弟那位友人之事?”
林霄眼睛发亮地道:“是,那位左老板请我?和我?家老太?帮忙,想送李家屯的游魂野鬼归乡。周婶子,他们和你一样也是C省人么?C省哪个?地方?”
旗袍女鬼一愣,她大概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激动得站了起?来:“林家小妹,你说的可是真?”
“是真的,左老板愿意出钱出力。”林霄肯定地道,“但是我?们也不晓得这些野鬼的故乡是哪里,所以才来打搅周婶子。”
“不打搅,不打搅,左员外果真是积德人,愿老天菩萨多多保佑他。”旗袍女鬼几乎要落下?泪来,冲林霄招手道,“小妹儿你来,我?慢慢和你细说。”
林霄见旗袍女鬼激动得身形都开?始模糊,连忙从背包侧袋里抽住一柱香,点上了插在?旁边地砖缝隙里面,这才恭恭敬敬坐到长椅一侧,听周姓旗袍女鬼讲古。
周氏是C省人,解放前携一双儿女、与一同逃难的乡人徒步走山路来到黔地避难。
当时G省省城人满为患,据说比较混乱、生?活不易,周氏和乡人携带的钱财不多,便绕过了省城,往当时还叫安顺镇的安阳市一路过来。
那时候安顺镇的面积不大,外城墙在?如今的东关区最西?侧,从富家花园到清水湾、到伍家关等地,也就是现?在?的东城区,在?当时尽是一片荒郊。
也就在?这片荒郊中?,周氏和同行一路逃难而来的百余名?乡人,落入了当时表面为良民、实则为土匪的李家屯先祖之手。
周氏和乡人被困在?李家屯这个?土匪窝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其?中?无尽羞辱折磨,难以为外人道。
而李家屯所害的过路人,远远不止是他们这一批。
解放后政府在?黔地轰轰烈烈地剿匪,李家屯那一代的土匪先祖尽数被枪毙,但新政府并不搞株连那一套,李家屯的后人藏匿先祖抢劫来的金银钱财,等风头过去后又照样生?儿育女在?本地过活。
再加上当时新正国国力贫瘠,新政府人手不足,只收敛了部分受李家屯匪徒祸害的新鲜尸骨,像是周氏这一批人、以及更早受害的那些外地过路人,尸骨仍旧被弃置在?坟院坝中?。
到二十年前,新政府搞城市扩建,又从坟院坝挖掘出来一批陈年尸骨,才晓得当年清剿的李家屯土匪所造的孽远不止解放后查出来的那些案底。
从周氏这个?亲历者口中?听到李家屯那些血淋淋的恐怖旧事,林霄和已经变成画皮鬼的彭天明下?巴合都合不上。
“……也就也是说,现?在?李家屯里面这些野鬼,有?和你一样是从C省来的,还有?一批湘省人,一批D省人,以及当时G省本地做生?意的小商人?”林霄小脸刷白地道。
——二十年前政府把那些从坟院坝挖掘出来的尸骨都烧成灰埋到郊区公墓里去了,就算林霄胆子大敢去挖公募,可挖出来的骨灰谁知?道哪一堆属于谁啊?!
周氏犹豫了下?,道:“说到此?处,我?这里有?个?不解处,还要林家小妹予我?解惑。”
“婶子你说。”
周氏道:“当年政府清理我?等埋骨处时,请了高人做法超度我?等,也将我?等的尸骨尽数挖掘出来,烧做了骨灰,远远埋到了城外去……按理来说,我?那些同类遗骸已被妥善安置,当可得到解脱才是,可不知?为何,我?等虽逃出了李家屯匪寨那囚笼,却无法离开?此?地。”
林霄:“——哈?!”
“龙家兄弟的牙骨被这些匪寨后人私藏,自是离不得,但像龙家兄弟这般的毕竟是少数。”周氏为难地道,“可那些遗骨已被妥善安置好的同类却也如龙家兄弟一般离不开?此?地,原因究竟为何我?至今也没能想通,还要求林家小妹相助,求个?解法。”
林霄的眉头都打结了。
古往今来,做善事、为异乡人收敛尸骨,脱不开?两种方式,一种是把知?晓来历的异乡人的尸骨收敛好、送还故土;一种是把不知?晓来历的异乡人尸骨收敛安置好,再做法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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