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42章

作者:裁云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阆风苑内隐约的嘈杂声很快消隐下去了,只剩下肃然的宁寂,不必谁喝止命令,最聒噪的人也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巴地仰首张望着清光的方向。

  十几息后,目力尽头忽而染上一片阴翳,转瞬将长天化为暝夜。

  阆风苑里一片被压低的喧嚣和惊呼。

  长天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只长逾百丈的鲸鲵,遮天蔽日,覆雨翻云,在碧蓝如洗的青空中遨游,让人恍惚分不出?头顶的究竟是否还是穹顶,又或者沧海倒悬,飞在了青天上。

  在鲸鲵的身后,华盖宝车光华万丈,如曜日当空,划过长天,映照万里。

  “曲仙君——”

  “是曲仙君!”

  阆风苑里爆发出?一阵狂浪般的欢呼,从高台上看?下去,人人翘首以盼,数不清的专注或好奇的脸,无数道目光如有实质,凝成一种无声的期盼,从平地映射长空。

  不必吹擂,不必强调,甚至不必出?现在人前,那种如影随形千年不变的名为“人望”的东西,于无声处鸣惊雷,当日月从云中显耀,光辉自然映照人间?。

  戚长羽站在高台上,再无人将半点?目光分予他,虽则谁也不会关注,可他却无端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好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舍弃了一切尊严,宁愿像狗一样在她面前乞食,所得?到的万众瞩目、无限风光,就像是天边的云霞,她一来,全都消散。

  借来的风光,当然是要还的。

  曲砚浓坐在高台宝车上端。

  她已有很多年不曾摆出?这副排场。

  车辇是华光玄金星纹铁,华盖是机心水光落地绸,月华取为珠、璧云串作帘,青霄为道,鲸鲵为驾,破云登临。

  “这才叫真的仙君气派嘛。”卫芳衡坐在车辇头,代为驾驭,对这副派头非常满意,“咱们都好多年没有这么见人了。”

  确实好多年。

  “说起来,这架宝车是你从哪弄来的?”卫芳衡问,“这么大排场、这么精细的做工,能?把这车做出?来的人也挺了不起的。”

  曲砚浓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很久以前,似乎也不是个喜欢排场和奢靡的人。

  她坐在那里,凝神想了好一会儿?。

  “是檀问枢做的。”她说。

  檀问枢?曲砚浓做魔修时?的师尊?

  卫芳衡疑惑。

  曲砚浓没解释。

  耳畔有檀问枢那讨人厌的腔调,笑眯眯地对她说:“潋潋,师尊这架车辇是不是很气派?想不想要?等我?死了,它就归你了。”

  曲砚浓不喜欢。

  她不喜欢一切穷奢极欲,不喜欢一切排场派头,她什么都朴素,和檀问枢迥然相异。

  檀问枢的车辇,她一次都没有坐过。

  “他把这辆车送给你,是想讨好你?”卫芳衡好奇地问。

  曲砚浓终于回答:“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卫芳衡惊讶。

  曲砚浓默默地想:那时?他休想成功。

  可是现在呢?

  一千年以后呢?

  她坐在极尽奢靡的华盖宝车上,破青霄、逐浮云,在数不胜数的翘首以盼里,高高在上,以举世无双的气派,登临人世。

  宝车转瞬划破长空,飞到阆风苑外,在碧霄留下一道未消散的明?净清光。

  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为我?洗长空!

  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车辇的前端,微微垂首,俯瞰这浩荡红尘。

  山光水色里,她高不可攀,垂望而下,恍如神祇,令人自心底生出?最深的向往与憧憬,情不自禁地为她低头折腰。

  这就是天下第一,这就是五域的无冕之尊。

  是跨越千年,不灭不消的永恒神话。

  无边青黛环衬中,她是唯一一抹雪色。

  四海八荒、五域四溟,自这世间?每一个角落荟萃而来的数不尽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下,从刚灵气入体?的炼气一层,到震烁一方的元婴大修士,都在这一刻起身,俯首而躬。

  苍穹之下,漫山遍野,只有一声呼喝:

  “道气长存,仙寿恒昌。”

  “吾辈于阆风苑内,恭迎仙君驾临。”

  人群中,申少扬也兴奋地仰着头张望着,忽然听见灵识戒里沉冽嗓音,听起来莫名竟有些困惑。

  “她现在好像变了很多。”

第34章 阆苑曲(八)

  曲砚浓立在宝车前的台阶上。

  从?青云之上向下望去, 千里?江山,灵气氤氲,一片生机丰沛到极致的景象。

  阆风苑下有十数条大大小小的地脉涌动, 灵气丰沛充盈,是修仙者闭关隐居的绝佳之地。最令人惊奇的是, 这样的风水宝地并非亘古早有,反倒是在山海断流后突然冒了出来。

  在曲砚浓一手缔造之前, 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里藏着惊人?的潜力。

  时光倥偬,到如今,阆风苑已成了山海域最负盛名的奇绝仙境。

  “说起来, 阆风苑已能算是当今天下第?一等的灵地, 可我却从?来没听?说这里?孕育出什么宝物?”卫芳衡有些奇怪地说。

  阆风苑就只是阆风苑,有画楼朱阁,有传奇与风光,可这些都是曲砚浓赋予它的。

  灵境生宝物,这是修仙界的常识, 早该有人?提出疑问的,可阆风苑被曲仙君的光华覆盖了。

  曲砚浓反问她,别有意味,“你怎么就知道没有?”

  卫芳衡跟随曲砚浓数百年了,曲砚浓玄虚难辨地一开口, 卫芳衡就明白后者一定知道答案,“被你藏起来了, 是不是?”

  这里?是曲砚浓一手发掘的宝地, 是她一手将它从?荒僻无人?的郊野打造成五域修士扬名证道的圣地, 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阆风之会的每一寸土地。

  在无数神乎其神的传闻里?,还有人?猜测阆风苑根本不是天地伟力形成的, 而?是曲砚浓为了阆风之会强行?缔造出来的。

  从?前卫芳衡都当作无稽之谈一笑而?过?,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什么样的宝物值得曲砚浓花费这样大的心思去藏?

  原先卫芳衡觉得自?己对曲砚浓的过?去有些了解了,可现在她又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明白。

  “小芳,别发呆了。”曲砚浓忽然叫她。

  卫芳衡回过?神,满脸不高兴,“谁是小芳啊?不许这么叫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鲸鲵一声嘶鸣,拉着?宝车越过?青山重峦,在成千上万修士的恭敬行?礼中直直投入阆风苑。

  鲸鲵坠向阆风苑的一瞬消隐,连带着?光华四曜的宝车也倏忽不见了,只剩下碧蓝的青空,留给旁人?不住回想?。

  裁夺官的席位背靠阆风崖,宏大如仙台,虚虚地环保着?阆风苑的千山万壑。

  在冠盖满座的簇拥里?,最上首的那尊金座已经?空了很久。

  胡天蓼坐在众裁夺官之间,当鲸鲵宝车出现在千里?青空之上时,他也跟着?众人?一同?起身,仰首长望,躬身相迎,不经?意地瞥见那辉耀高华的金座,从?他们的位置望去,那张金座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俯视每一个人?。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坐上那张金座了,因为除了高居青天之上、分定五域、令天下服膺的那个人?,再没有谁有资格睥睨众生、俯瞰人?世。

  数百年过?去,金座终于再次迎来了主人?,恰如这群龙无首的山海域,又重迎无冕之君。

  曲砚浓踏在长阶上,不紧不慢地向上走,卫芳衡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篮,缩小数百倍的鲸鲵在里?面摇摇晃晃,玄妙的灵气波动一层层荡开,递到裁夺官们身侧,如瀚海波澜。

  上次来阆风苑的时候,她并没有坐上这尊金座,只是在常座的首位上观看周天宝鉴,如今时隔数百年重新站在阆风苑的顶点俯瞰人?世,竟有一瞬恍惚。

  “诸位——”

  她立在金座前,衮服冕冠,玄衣薰裳,华曜无穷,高不可攀,声音清越,如风吹空谷,回荡远山巅,“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自?裁夺席起,到漫山遍野,阆风苑下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下,齐齐俯身长揖,“伏谒仙君千古。”

  万众齐声,如莲花初绽,空谷传响,隐隐震荡云海。

  一个人?在五域四溟所能达到的极致威望,也莫过?于此了,这天下悠悠万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向前数,没有任何一个化神修士拥有过?她这样的声势,向后看,也绝不会再有了。

  曲砚浓抬手,随意地向下压了一压,“巳正已到,比试可以开始了。”

  她若不宣布,大家听?裁夺官或戚长羽指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她这么随意地挥手,戚长羽在高台上主持阆风之会,忽然就叫人?觉得光华黯淡了下去,仿佛站在那里?的并不是手握大权的沧海阁阁主,而?是随便的一个什么人?。

  仙君若在场,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成了陪衬,就算是沧海阁的阁主,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路人?。

  戚长羽感受到这无形的变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触碰了一下里?面的什么东西,却又在转瞬之间松开。

  他安慰自?己:他的荣光本也就依附于曲砚浓的声势,她越是声望超然,他所能借到的力也就越大,她不会永远留在人?前,等她回到知妄宫,他又会收获更多的余荫。

  这么一想?,戚长羽的心气又平了,他神色从?容,侃侃地宣读,“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地点在碧峡……”

  *

  申少?扬站在周天宝鉴前,分了一半心思去听?戚长羽的讲解,另一半心神却停留在手上的灵识戒。

  “哪里?不一样?”他好奇地问。

  卫朝荣形容不出来,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样气派辉煌的场景,曲砚浓从?前是不会喜欢的,而?那座穷尽物华天宝雕琢而?成的车辇,她以前更是碰也不会碰。

  因为那是檀问枢的东西,曲砚浓从?骨子里?排斥任何和檀问枢有关的东西。

  就算时光能销磨意志,可性情?呢?

  曲砚浓已经?是五域的无冕之尊,这世上不存在任何能勉强她的外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的喜好和性情?天翻地覆?

  “我不知道。”他最终说。

  申少?扬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大秘密,没想?到前辈沉默了很久,最后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前辈,这都过?了一千年了,仙君当然会有变化的。”他不以为然地说,“普通人?每年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你总不能要求仙君过?了一千年还是从?前的模样。”

  那可是曲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