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91章

作者:裁云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曲砚浓微微讶异。

  ——方才徐箜怀还沉吟未决,她一转身,他就?同?意了?

  她对?他其实?不?算很?熟悉,发觉他不?像卫朝荣后,她就?再也没有留心关注过?他的动向,因此?和他有关的那些回忆都成了压箱底的废章,若不?刻意回想,甚至都记不?起来。

  印象里,她离开上清宗的时候,徐箜怀好像确实?来见过?她一面,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诸如:“如今宗门事事皆有定式,事无大?小,都有宗门长老、执事和诸多弟子共同?监督,绝不?会再有假公济私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曲砚浓当然无话可说。

  她这样的魔修,过?不?下这种繁琐乏味的生活,也终归适应不?来上清宗的环境,就?连上清宗的经?义,她也啃不?下来。

  待不?下去了,当然是趁早走人,天下何处不?可去?

  徐箜怀来问她这个,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她也说得很?直接,不?带一点委婉,语气平淡:“我无话可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不?属于上清宗,就?在这里作别吧。”

  那时徐箜怀脸上的表情,比现在更冷厉。

  曲砚浓撑着头想了好久,有点回想不?起来她当初说这话时是个什么心情,直到?不?远处的明镜台微微闪烁,几经?变换,最终在众人的惊呼声里,骤然蒙尘。

  镜面上的尘霜,竟比方才祝灵犀照出的更厚数倍。

  ——这可是上清宗獬豸堂的大?司主!

  众人以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徐箜怀,一时喧哗嘈杂,甚至忘了收敛。

  徐箜怀默然站在明镜台前,神色莫名。

  他的神色冰冷难辨,似乎并不?意外,却怀着极深的不?甘。

  只有曲砚浓红炉点雪,她想起当初离开上清宗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了——

  她觉得,追名逐利、熙来攘往,连上清宗也不?例外,实?在是……太?无趣了。

  这莫名的感慨似乎很?熟悉。

  恰如当初在知妄宫里,她见到?戚长羽为?了追逐名利甘愿俯身受辱,千年一瞬,两?段回忆竟在这里重合,得来同?样的乏味和复杂感慨。

  曲砚浓孤身站在甲板上,周围嘈杂,皆与她无关。

  她只是默然无声地抚着指间的戒指,莫名地想,难怪她在道心劫里无论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了无意趣。

  ——原来,在漫长的时光、遥远的回忆里,她早已经?历过?、感叹过?、迷惘过?。

  只是,她全都忘了。

第77章 明镜台(四)

  “司主……”

  徐箜怀的道心蒙尘, 在场最震撼的不是南来北往的船客,而是站在明镜台前?的獬豸堂弟子?,金丹后期的修士, 见?识过?、打过?交道的人数不清,却在这一刻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脸上?表情乱飞,怪异得藏也藏不住——

  但?凡是獬豸堂的弟子?, 就?没有哪个不以大司主为榜样的。

  即使平时相处中,大?家也常常为大司主的严苛冷酷而痛苦,甚至私下里聚在一起发牢骚, 但?没人真的怨恨反感徐箜怀, 他就像是写在典籍里的大道理,让人头痛、让人感到麻烦,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正确的。

  没有人怀疑大?司主会道心蒙尘,更没人能想到有一天徐箜怀站在明镜台前?,映照出的道心尘霜厚重?, 甚至连许多普通弟子都不如。

  守在明镜台前?的修士神情古怪极了。

  徐箜怀遵奉宗门经义,恪守清规、克己持身,这已是上?清宗弟子?心底铭刻的印象了,就?像日出月落周而复始一样理所应当,从来没人深究, 也从来没人质疑,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去思考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否太过?不真实, 不像个活人。

  大?司主是个清规戒律里走出来的人, 所有人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然而, 这种不假思索便铭刻在心的印象,在看见?徐箜怀的道心模样后, 立刻就?褪了色,让人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徐箜怀看起来已把经义做到极致,活脱脱是个照着经义清规长出来的人,怎么会道心蒙尘呢?

  因为太让人想不通,所以獬豸堂弟子?的思路立刻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宗门的经义自然是不会错的,不然也不会绵延上?千年、供上?清宗成为宇内第一宗门,稍有纰漏的地方,也肯定被一代代的先辈修正了,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大?司主本人了。

  活得像是清规戒律成了精的徐箜怀会有什么问题?

  獬豸堂弟子?克制不住地思绪乱飞:大?司主铁面无私、一心苦守清规的样子?,不会全都是装出来的吧?就?为了让人信任他与众不同、德堪配位?

  ——不会吧?装一千年,大?司主对自己得有多狠啊?果然,这些能爬上?高位的修士,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指不定私下里心机有多深。

  獬豸堂弟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为自己的思绪倒吸一口气,马后炮般想,他早就?觉得大?司主不对劲,怎么会有人千年如一日遵循宗门经义、从无违背呢?实在是太假了。

  谁知道大?司主私下里究竟是个什么样。

  “我已照过?道心。”徐箜怀语气冷淡,无波无澜,像是不曾留意过?周遭落在他身上?的诡异目光,望着曲砚浓,“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说得这么平静,可?她要是再说一个“不”,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曲砚浓看得出徐箜怀的表面平静。

  她忍不住唏嘘:一千年过?去,当真是没有一个故人情绪稳定、心态正常,只不过?有些人疯得不明显,有些人疯得比较外露。

  她确实已有很多年不曾站在明镜台前?了,也已经有很多年不曾留意过?她的道心。

  当初离开上?清宗的时候,明镜台这种阵法也尚未出现?,上?清宗的弟子?虽然一心修持道心,却也没有动不动照一下的条件;再后来,她久居山海域,避世不出,连阆风之会也办了七八届,隐隐约约听说上?清宗弟子?现?在有了映照道心的利器,能准确反映出道心精进。

  道心无形无相,说它存在,它也存在,说它不存在,它也不存在,怎么映照啊?

  她那时就?已经陷在道心劫里,只是还没那么深重?,已有往后万事皆空、了无意趣的苗头,对这桩传闻既犹疑,又新奇,干脆万里迢迢去了上?清宗,找尚未深陷道心劫的夏枕玉要了一件明镜台,算来距今七八百年。

  七八百年前?,夏枕玉看起来可?比她正常得多,持正持身,完完全全就?是所有修士心目中化神仙君的模样,只除了一张娃娃脸减损了仙君的威严,即使总严肃正色也没增添多少气势。

  “你居然会为了这东西特意跑来。”夏枕玉凝眸看她,多年的化神让她身上?自有一种独属于大?修士的气度,然而搭配着那张怎么板都不够冷肃的娃娃脸,不仅不会让人感到惶恐,反倒让人觉得很安心,“出去过?了两百年,现?在也开始注重?修持道心了?”

  曲砚浓嗤笑起夏枕玉总是很直白:“我是来看看你们上?清宗究竟捣腾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连道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要盲求,小心适得其反。”

  夏枕玉听话?听音,从她冷漠的语气里听出警示,神色微肃,“怎么说?”

  曲砚浓其实也没办法说得很明白,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的感悟,却混杂在一起,她自己都还没理清,说得很含糊,甚至南辕北辙,“上?清宗强求道心,对修行根本没有一点用。”

  夏枕玉也听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却很清楚她在上?清宗的这些年,说不准有多少次因为对道心修持的理念不同,把一切都弄得兵荒马乱。

  曲砚浓做上?清宗普通弟子?的时候就?不爱修持道心,总在自省道心的早晚课上?发呆,现?在当了仙君也还是一样排斥——这才是夏枕玉观察到的东西。

  “你不信我,早晚要后悔的。”曲砚浓语气冷淡。

  夏枕玉无奈一笑:“上?清宗经义如此,我们这些后辈遵循先辈踏出的路,哪有挑三拣四的?难道升仙得道就?真的有那么简单,可?以随心所欲吗?”

  想让夏枕玉放弃经义所说的内容,也许比登天?还要难,曲砚浓二话?不说闭了嘴,回了山海域,反正她已提过?了,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夏枕玉也不曾问过?她,究竟在明镜台下看到了什么。

  曲砚浓抬步。

  她有些好?奇,但?又不是很在乎,只把明镜台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法宝,无论它究竟准不准。

  方才无声的闹剧足以吸引甲板上?所有人的注意,现?在曲砚浓终于走上?前?,周围的目光全都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似乎想从她这里截取更多有意思的事。

  看热闹的时候,谁也不会嫌事大?。

  目光与目光也不同,一船人都用异样兴奋的目光望着曲砚浓,其实不在乎她究竟会照出什么样的道心,他们只是想看看热闹,赌她一个道心极差或者极佳,把这出大?戏一直唱到结局。

  在这样多的目光里,只有申少扬四人的目光最真情实感,除了期待还有隐约的忧虑——谁想得到啊,这位看上?去气息缥缈如云、极富有美丽的修士,其实是独步天?下的仙君来着。

  曲砚浓随手搭在明镜台上?。

  她不在乎明镜台照出来的结果,所以伸手非常痛快,而且这种痛快和?徐箜怀并不一样,她其实是不需要关注这虚无缥缈的道心的。

  但?徐箜怀在乎。

  他锋锐冷厉的目光直直盯着曲砚浓的手,几?乎是迫不及待般,假如他可?以伸手,也许他现?在已经抢先一步抓住曲砚浓的手,强行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明镜台前?了。

  清净平和?的镜面,在映照出她瑰丽神容的一刹,剧烈翻涌如沸。

  徐箜怀比她这个正主迫切一千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镜台的镜面,就?连这片刻呼吸都像是等不及,直到镜面上?一层薄薄的尘霜,底下千丝万绪,道道分明,如同无数红线游丝。

  他的眼?瞳蓦然一缩——

  明镜台里见?红便是心境有异、性情杀伐,而“檀潋”所照出的道心,这红线游丝竟然多到根本数不出来,密密麻麻地铺陈在一起,像是有人往清湛的湖水里扔了一把红线团,因为太多,乍一看甚至没反过?来。

  ——究竟是什么样恣意冷酷的心境,能在明镜台前?照出千丝万绪?

  徐箜怀出手比他的思绪更快。

  面对“檀潋”这种来历神秘、看起来实力不凡的修士,他不敢倏忽大?意,一出手就?用尽全力,力求在须臾间将她制服。

  上?清宗出天?才,个个都是中流砥柱,作?为独步天?下的第一大?宗门,在培养弟子?上?极有一手,以至于上?清宗的弟子?必须花费数倍的努力,再加上?一定的天?赋,这才能脱颖而出。

  徐箜怀能坐稳獬豸堂大?司主的位置,可?见?实力。

  他动手的时候,势如奔雷,轰轰隆隆。

  “咔哒”一声轻响。

  明镜台在半空中倏然碎裂,化作?几?片碎琉璃,却没有人去打理。

  曲砚浓轻描淡写地朝另一侧挪了一步。

  不偏不倚,没有浪费半步,她恰恰好?让过?了徐箜怀势如奔雷的出手。

  “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语气百无聊赖,“灭口?”

  明镜台碎得太快了,千丝万绪又藏在尘霜下,旁人根本没看明白,想不通徐箜怀为什么突然出手,却听得见?曲砚浓的质问,不由纷纷用充满一律的眼?神望向徐箜怀。

  徐箜怀死死地盯着她。

  在甲板上?所有修士都难以察觉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收手,反而一刻不停地操纵灵气,倘若顺利,他现?在就?已经将她制服了。

  可?就?在这看不见?的战场,他未能得偿所愿。

  她连神色都没有一点改变,于旁人未觉之时,轻描淡写地挡住了他的袭击。

第78章 明镜台(五)

  偌大的舰船开始颤动。

  从底部传来的隆隆声响似乎极遥远, 一开始甲板上的船客们甚至没听清,以为那是船下喧嚣动荡的南溟风浪,直到脚下也?开始晃动, 连刚筑基的修士也一个踉跄。

  “银脊舰船在晃!”不知是谁惶恐地叫了一声?。

  甲板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焦灼惶乱了起来。

  这一路从山海域到玄霖域,不知遇到了多少意料之外的风波, 光是船毁人亡的危局都已经擦边走过两遭了,眼?看?着已经到青穹屏障外, 大家早已精疲力尽,再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