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蔚蓝
楚舸薇吓得打个哆嗦，即便如此，她还是镇定地走到老妈身边，坐下后说：“怎么敢让老妈您伺候我，还是让我服侍您吧，我来给您捶背怎么样？”
老妈向旁边挪了挪身子，严厉地说：“你给我少来这一套！”
“老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楚舸薇决定开诚布公，“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
老妈从衣兜里掏出那双黑色男士袜，“你告诉我，这双袜子的主人是谁？”
看到这双袜子，楚舸薇的心里咯噔一下。糟糕！这是冰宝的袜子，怎么被老妈发现了？可昨天早上为冰宝收拾东西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落下的呀。
“那是我的袜子，在淘宝上买衣服送的，”楚舸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这么大的袜子你也穿？”老妈把袜子展开，楚舸薇仔细一看，这袜子确实挺大的，都快 46 码了吧，我靠，冰宝的脚居然这么大！
“当然穿啊，把它当居家袜穿可舒服了，”既然一口咬定那是自己的袜子，就得坚持到底。
“你的品位挺独特的，”老妈嘴角泛起一丝笑。
“我不仅有男式袜子，还有男式 T 恤，男式棒球帽……”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有一个男朋友？”老妈打断楚舸薇的话。
“男朋友在哪里？”楚舸薇四处张望，“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老妈气不打一处来，“楚舸薇，你就别装了，你今天从早装到晚，不累吗？”
楚舸薇耳朵嗡的一响，直觉告诉她，老妈多半知道了她辞职的事。她闭上眼睛，等待狂风暴雨的来袭。
“楚舸薇，你这个不孝女，你偷偷谈恋爱不告诉我，连辞职了也还瞒着我，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爸身体不好，我们把你养大非常不容易，你小时候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你说你要学画画，即便我们没钱，也要省吃俭用送你读美术培训班，你读大学的时候，你老爸失业，我们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可我们还是咬着牙让你把大学读完，我们就盼着你毕业后找份好工作，再嫁个好人家，让我们安心，可你倒好，玩个性不结婚，现在还辞职，我看你根本就是自私任性，从来没有为我们考虑过，”老妈脸上气得一阵红一阵白，骂完，她站着直喘粗气。
听到老妈骂自己自私任性，楚舸薇很委屈。
老妈觉得自己不容易，可她不知道楚舸薇一路走过来也一点都不容易。
“妈，从小我就是你的乖女儿，你说我们家没背景，只能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我努力当一个好学生，年年都争取考年级第一名，要是哪次我考了第二名、第三名，我会责怪自己很久，因为我怕对不起你和爸爸，高考的时候我发挥失常，没有考上重本，我听从你和爸爸的意见学了医，放弃了我想学美术的梦想，妈，我根本就不喜欢学医，可我咬着牙读完了本科，那时候家里困难，我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同时打了三份工，为了挣生活费连暑假都不能回家，工作后我的经济状况终于得到好转，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整形业很暴利，它抓住了女人的弱点，赚的是昧心钱，我不想骗别人了，也不想骗自己，所以我辞职了，”想到自己一路走过来的种种委屈，楚舸薇忍不住哭了。
见女儿哭，老妈的心软了下来，“你辞职后，准备干什么？”
“我想拾起画笔，重学美术，实现自己的理想，”楚舸薇回答，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愿望原来是那么朴素，就像人饿了想吃饭一样自然，可这个朴素的愿望她却把它压制了好多年。现在她对老妈说出自己的理想，心里顿时轻松多了。
“可你都三十岁了，重学画画，来得及吗？”不出楚舸薇所料，老妈果然是质疑的。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楚舸薇说。
看着这样的楚舸薇，她的语气是坚定的，她的眼睛是发光的，她的头是高高扬起的，老妈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她能够独当一面，她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另一个新的世界里去。
老妈又高兴又无奈又心酸。
老妈擦擦眼泪，叹口气，“相信你的辞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都这么大了，我不可能打你，也不可能逼你回去继续工作，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希望你勇敢地走下去。”
老妈的回答出人意料，楚舸薇发现老妈又增加了几缕白发，她突然意识到，这几缕白发是老妈在岁月面前妥协的结果，那个强势的、固执得甚至有点偏执的老妈已被岁月带走。
“老妈，我爱你，”楚舸薇站起来用手搂住老妈的脖子，“谢谢你的理解和宽容。”
“人老了，很多事自然看得开了，”楚舸薇觉得老妈说了一句哲理。
“你不用怕老，我一定让你老有所依，我不会让你和老爸再吃苦，我要让你们狠狠幸福，”楚舸薇说。
老妈用手指着外面，“咦，你看那个圆圆的月亮，像不像你给我画的大饼？”
“老妈，”楚舸薇噘着嘴，“我没有给你开空头支票，这么多年我努力工作，给你和老爸已经存了一笔养老的钱。”
老妈捏了捏楚舸薇的脸，“傻丫头，我们怎么会要你的钱，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是我的理想。”
楚舸薇的心像被羽毛轻轻划了一下，她把头埋进老妈温暖的怀抱里。
“这下你能告诉我这双袜子的主人是谁了吧？”老妈依然惦记着那双袜子。
“好，我这就把我和他的故事讲给你听，”楚舸薇说。
第五十章 萌冰宝见丈母娘
“悟空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冰宝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你别像个困兽走来走去，把我眼睛都绕花了，我不正在给你查吗？”悟空拿着手机边划拉边说。
冰宝是今天早上接到楚舸薇的电话的，楚舸薇在电话里说老妈想见他一面，就在今天下午。
现在都已经早上十点了，悟空才给他在知乎和抖音上查第一次见丈母娘的攻略，冰宝觉得自己像在临时抱佛脚。
不过，临时抱佛脚总比没有佛脚报的好。
悟空在抖音里搜了关键词“见丈母娘”，很快就找到一堆视频。
悟空随便点开一个，视频里女婿被丈母娘虐得很惨，最后女婿跪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说再也不想见丈母娘了。
悟空和冰宝都看傻了，悟空迅速关掉视频，重新找下一个。
可下一个视频跟上一个视频一样，悟空一口气找了好几条视频，视频的内容都差不多。这些视频给人造成一种全中国男人都是孬种、都怕见丈母娘的错觉。
冰宝直接被吓哭了。
悟空安慰他：“兄弟你莫哭，丈母娘不是老虎，我们一定会把她拿住，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庆祝。”
最后悟空终于找到一条有中肯建议的视频，这条视频从打招呼、送李、穿衣服、谈吐各个方面都做了攻略。
反复看了几遍后，冰宝便把这些攻略牢牢记在了脑中。
下午两点半冰宝拎着一盒茶叶，这茶叶当然是悟空给他的，就直奔楚舸薇小区附近的公园。
冰宝记得楚舸薇说老妈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很显眼的，在公园里很容易把她找到。
可冰宝站在公园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穿红色棉袄的大妈，他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这个，又看了那个，他越看越迷糊，心想这些大妈怎么都长一个样？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个声音传入他耳朵，“你就是冰宝？”
顺着声音的方向，冰宝看见一位优雅的女士坐在腊梅树下的长椅上。
走近了只需一眼，冰宝就认出她是楚舸薇的妈妈，因为她们的眉眼实在是太像了。
冬天罕见的阳光在老妈头上跳跃，阳光还给老妈镀上了一层金边，冰宝对她又敬又畏。
“过来坐，”老妈拍了拍长椅。
冰宝的腿有些发软，他慢慢走到老妈身边坐下。
“你看上去比照片里还要年轻一点，你满二十了吗？”老妈问。
“我十九岁，还没有满二十，”冰宝脑中嗡的一响，他竟然忘了说“阿姨您好，”此时他非常紧张，早上背的攻略全忘光了，说好的真诚、热情、大方呢？
“我家薇薇都三十了，马上就要三十一，她为自己要找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弟弟，”老妈直接来狠的。
“其实我也很 n 的，”冰宝低声说，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娘娘腔，于是咳嗽两声，换了个浑厚的声音，“其实我也很 n 的。”
“但愿如此，”老妈打量着冰宝，目光如炬。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老妈又问，估计每一个丈母娘都是盘问精吧。
“我是一个说唱歌手，偶尔也做做直播，”冰宝老实回答。
“也就是说你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你拿什么养活薇薇？”老妈问到了一个本质问题。
“我可以努力，当我红了，舸薇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可以给她摘下来，”冰宝做了个摘星的动作。
老妈冷笑两声，“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给别人画大饼么？”
“大饼，”冰宝咽一口口水，“画的大饼是不是很好吃？”
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文化？老妈侧头看冰宝，想要把他看穿，不知道他是真没文化，还是装天真。
“你和薇薇年纪相差那么大，等你长大，她已经老了，你会娶她吗？”老妈再这样问下去，估计会把冰宝问哭。
幸好冰宝的心理素质很好，“如果舸薇想结婚，她只要对我吹个口哨，我就立马娶她。”
“怎么说的像条狗似的，”老妈强行把后半句话压下去——你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
老妈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在和冰宝的一问一答之间，她已经判定冰宝是一个弱智的杀马特，和楚舸薇一点都不合适。
她决定回去给楚舸薇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阿姨，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茶叶，永县秀芽，味道非常不错，”冰宝把茶叶递了过去。
老妈把茶叶推回去，“谢谢你，这茶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冰宝完全没领会到老妈这是在婉拒他，他开开心心地把茶叶抱在怀里，“好的，我一定把它喝完。”
老妈笑笑，站了起来，准备回去。
冰宝也站了起来，“我跟您一起走。”
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老妈的心里却很悲伤。楚舸薇啊楚舸薇，昨天我还觉得你长大了，我看你依然很幼稚，你是怎么看上这个小你十一岁的男孩的？难道你真要和他在一起，你会毁掉自己的人生的。你的人生已经很苦了，你想今后的人生依然很苦吗？
冰宝没有感受到老妈的悲伤，他甚至觉得老妈对自己还挺客气的。
他高兴地走在老妈身边，给他介绍 C 城好吃好玩的地方。
老妈只得对他微笑、点头。
快要出公园时，一只挪威那犬挣脱主人的绳子，闯进了公园。
不知道是老妈的表情惹挪威那不爽了，还是老妈的味道惹它不爽了，它冲着老妈一顿狂吠，还越来越逼近老妈。
老妈吓得脸色苍白，尖叫着躲在冰宝身后。
冰宝把茶叶扔地上，走到挪威那身边，蹲下，和挪威那对视。
冰宝眼里散发出比挪威那还要凶狠的光芒，他龇牙咧嘴威慑挪威那。
几分钟后，挪威那被冰宝的气势压倒，鼻子里发出哼哼声，像一只嘤嘤怪转头就跑。
这时，挪威那的主人赶了过来，她训斥挪威那，把它重新用狗绳牵上，不断给老妈赔礼道歉。
老妈惊魂未定，只得说：“把你的狗牵好。”
在冰宝的护送下，老妈平安到达楚舸薇小区门口。
“谢谢你，”老妈说。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冰宝笑着说。
老妈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她最后一次问冰宝：“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冰宝想了半天，搔搔头，告诉了老妈他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