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川笙欢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无视沈自涟跌跌撞撞地走出无妄林，御剑回宗去藏书阁找起死回生之法。
看着两人疯疯癫癫的样子，沈自涟不知作何感受。
男人抬脚走到剑前，缓缓蹲下，长指拂过冰凉的剑身，脆弱的蜷缩着靠着剑身，良久低声说出他心中一直没能说出的那句话：“师妹，吾心悦你……”
他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人是苏和，最后一个人也是苏和。
每次当他看到师妹和师弟一起，看到她对其他人露出同样温暖的笑，看到周暄暝眼底可以不加掩藏的爱慕，沈自涟心底都酸的厉害，嫉妒的要死，恨不得师妹眼底从此只能有他一个人。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身上有未完成的使命，所以他一直克制着心中的感情。
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场劫难里，死的不是他，也不是尧之，而是小师妹。
小师妹像她说的那样，保护了他们，甚至保护了全部的人族。
沈自涟只恨自己规划得不够周全，做得不够好，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苏和。
甚至……连这句话都只能可笑的在小师妹死后告诉对方。
沈自涟跪了许久。
而起来转身的那一刻，这个男人脸上所有的情绪通通被收敛起来，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沈自涟没事人一样回到寂清宗，没事人一样召各峰峰主开了个会。
宗主和剑尊感情深厚，大家都是知道的。
各峰峰主还在想着如何安慰沈自涟，沈自涟已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口让他们坐下。
男人坐在主位，像往常一般商量事情，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苏和剑尊为了整个人族身逝道消，理应为她建一座衣冠冢。忘尘峰地理位置极佳，清净且无少有人去，众位意下如何？”
各峰峰主见他情绪稳定，处理起事情如往常一般，安心不少。
至于这些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纷纷点头。
沈自涟看向中人：“既无不可，便散了吧。”
……
小魔域。
墨长思睁开眼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和周围充斥的魔气时，心中浮现出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
他坐起身来，感受到腹侧残余的阵痛，直到应当是被取走仙骨留下的伤。
苏和没有直接让身怀仙骨的他去祭界，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
墨长思唇角勾出一丝自嘲的笑，掀开被下床，想看看是谁救了他。
打开门，入目就是一片昏黄的天空，和守在周围的魔。
萧景轶从远处的走来，看到站在门前的墨长思，缓步走上台阶。
“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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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只徒徒
“大师兄？”墨长思转身看向萧景轶。
视线落在男人走来时，向他俯首称臣的魔将，瞬间意识到些事情。
他眸露惊疑：“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的惊讶在他意料之中，萧景轶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走到墨长思身边：“身体好些了吗？”
“师兄你不要转移话题”，墨长思蹙蹙眉。
师弟非要揪住这个问题，萧景轶垂下睫羽，缓缓道：“如你所见，这是魔都。至于我，魔尊。”
魔尊？
大师兄成了魔尊？！
墨长思有些接受不了，抬手拽住萧景轶将人拉到屋内，又推开：“我一直以为你是跟韩青衣合作了。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你究竟什么时候又入魔了？你的那个计划又到底是什么吗？”
作为两辈子的兄弟，墨长思有资格质问他的这些事情，因此萧景轶并未因对方的语气感到不快。
他坐在榻边，看向墨长思：“此事为兄确实欠你一个解释。”
“我没有与韩青衣合作。从一开始我的心魔就没有消失，她晋升合道后，为兄认为只有修魔才能杀掉她。所以，去祝贺她的那晚回来我就入魔了，此后一直暗地筹谋，派魔军攻打界域，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如今的结果？
联想到自己昏迷之前，苏和来找他时神色焦急、取他仙骨的事情，墨长思倏然开口：“我昏迷之后呢，都发生了什么？界域还在吗，她呢？”
这些没有瞒墨长思的必要，萧景轶如实相告：“魔军破坏界域的计划没有成功，至于苏和，本尊亲眼看着她以身祭界，重建了界域。”
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墨长思眸中露出不可置信。
怎么会……
只一息间，他就明白了。
原来……原来她是早就想好了以身祭界，所以才找到他，取走他的仙骨。
而他当时居然还误会她是想让他去祭界。
她明明是在用生命变相的保护他，保护整个人界，而他却从一开始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墨长思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明明都意识到她和上辈子他了解的那个苏和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却选择站在师兄这一边，参放任师兄的计划。
直到这个人死了，他才意识到，他一直再因为自己主观的看法蒙蔽视听，最后害得一个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不得不为了天下牺牲。
墨长思有些失神的跌坐在榻上，低头食指插入发间，情绪瞬间有些崩溃，眉眼满是痛苦之色：“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是我不应该……对不起……师尊……”
萧景轶没想到这件事情告诉墨长思，会引来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萧景轶双手搭在墨长思肩上将他的身子扶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没有错，你有什么错？你根本不必觉得对不起，她是死有余辜，你难道不明白么？”
男人语气格外的坚定，仿佛在告诉墨长思，又仿佛在告诉自己。
但萧景轶的这些话根本无法让墨长思接受。
往事种种在这时仿佛格外清晰，苏和的一颦一笑，说过的每句话和她的语气都浮现在眼前墨长思脑海中。
墨长思眼眶发红，看着萧景轶：“错了大师兄，我们都错了……”
“我之前给你发的讯息，你看到了吗？”
萧景轶蹙眉。
玉牌被打碎那次难道是长思给他的出传讯。
他摇摇头：“没有，那次接到讯息时，玉牌被击碎了。”
墨长思抿唇，突然站起来，拽住萧景轶的胳膊往外走：“你去跟我看个东西。”
走到们口，墨长思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扫一眼萧景轶浑身一黑到底的衣服：“你去换身衣服，把身上的魔气隐藏起来。”
萧景轶不知道墨长思究竟在买什么关子，从对方的话语中隐约明白，他要带他去剑峰。
“若是去剑峰的话，就不必了。”
墨长思十分坚持：“今天你若不去，就是不认我这个师弟。”
“你……”萧景轶看着墨长思，对方一直没有松口的意思，良久，转身去换了身衣服，配带上收敛魔息的法宝，摘下黑色的发冠，束起原先的玉冠。
这样看起来仿佛还是以前那个正道天才。
墨长思看向萧景轶这身白衣，开口道：“大师兄还是穿这身白衣看着顺眼。”
萧景轶：“……”
二人出了魔都，御剑来到寂清宗。
萧景轶和墨长思二人在宗内也是众人都知道的内门弟子。
墨长思心情不好脸上的神色亦流露出一种抑郁之色。
守门的弟子看了身份玉牌，瞧见二人的神色，想到苏和剑尊的事情，带着安慰以意味的说道：“景轶师兄和长思师兄节哀。”
墨长思和萧景轶皆顿了一下。
萧景轶很快掩饰过自己的停顿，脸上神色不明。
墨长思颤了颤眸子微微撇过头，心下只更觉愧疚，这句话真真实实提醒着他的小人之心，以及他帮助师兄实施计划而犯下的错误。
稳了稳心神，墨长思和萧景轶往前走去。
二人回到剑峰。
熟悉的青石板路，周围熟悉的花草植物。
不过一些日子没回来，墨长思却感觉恍若隔世。
萧景轶跟着墨长思来到主殿。
却看到主殿的门半开着，一片白色的衣角闪过。一如苏和还活着时的每个日夜，这座大殿中都会有这样一个身影不时走动。
墨长思顿时心神一滞。
没有亲眼见到苏和死的他，心中一直有些不愿相信。
他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走到门口，手轻放在门上，想推却有不敢推。
墨长思声音极轻喊道：“师尊，是你吗?你在里面对不对？”
话落，不久，面前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墨长思的唇角已经勾起了笑容，抬眸却看见是景钰，唇角的笑意瞬间垮下。
“你怎么在这？”墨长思眉目冷下来，声音染上几分不悦：“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景钰一身白衣，得知苏和身逝的消息后更加消瘦，现在瘦的甚至撑不起衣服。
他抬手掩住唇轻咳几声，看向站在门口语气不善的墨长思，视线又落在后面的萧景轶身上，讽刺一笑。
“剑尊祭界时，你们二人不知道在哪？剑尊身逝，昨日众人皆在为其吊唁时，你们二人也不知道在哪，现在你们倒是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