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存宁
女萝又重复了一遍,斐斐费力?托着秋尘剑,半晌,有些怀疑:“杀了……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有我在呢。”
这句话给了斐斐力?量,她吃力?地举起剑,女萝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将秋尘剑捅进邱羿心头!
与此同时,藤刺扎入魂魄,迅速吸收完毕,遥远的离火宗,邹羿的命牌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这是斐斐第一次杀人,从?前她只是挖出?他?们的眼睛,因为她讨厌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可她又没有那样的能力?,她知道龟奴严黑喜欢自己,所以跟严黑做了交易,严黑负责弄来药,并且帮她处理尸体,她委身?给他?,每挖出?一对眼珠,就陪严黑睡一次。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
“我能给你?什么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小姑娘茫然地问着。
女萝摇摇头:“我只想你?变得更强,再也不被人欺辱。”
斐斐哇的一声又哭了,女萝愿意为她杀人,至此,她总算是彻底信任了她,抱着女萝便是一顿大哭,边哭边稀里糊涂说了一堆奇奇怪怪语无伦次的话,女萝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当车也围绕着两?人飞来飞去。
随着斐斐哭声渐渐变小,女萝耳朵微动,几?不可见地朝门口望了一眼,随后带着斐斐坐下?,问她:“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那样讨厌非花了么?”
“你?不要跟她好。”斐斐拉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她是无情无义的人,今儿跟你?好,明儿你?出?了事,她便会?立刻把你?忘了!除了她自己,她不在乎任何人!”
女萝沉默片刻,问道:“跟飞雾有关系,对吗?”
过了会?儿,斐斐才轻轻点了下?头。
她与非花、飞雾,三人曾是极好的朋友,她们一起弹琴一起跳舞,即便妈妈们不喜欢她们如此亲近。
“后来飞雾失踪,满妈妈说,她是跟人私奔了……我才不信!骗人!飞雾决不会?丢下?我跟非花一个人走!可非花,非花却一点都不在乎!”
斐斐的眼睛里又开始蓄满泪水,“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她还是那样关心我,可我却如鲠在喉,我没法原谅她,她怎么能把飞雾给忘了?!”
“所以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她会?忘记飞雾,那么总有一天也会?忘记我。”
女萝温柔而又难过地凝视着斐斐,斐斐靠在她怀里,拉着她的手?,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飞雾失踪后,我拼命陪客,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我想通过他?们找到飞雾,哪怕是尸体也可以,我想知道她在哪儿,她去了哪儿,她还活着没有!”
“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她就这样消失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
女萝轻声道:“飞雾从?没有离开过你?,她一直都在保护你?。”
斐斐大吃一惊,“……什么?”
“严黑处理尸体做得并不高明,有心人怕是稍加探查,就能查到广寒阁。是有人在严黑弃尸后,将尸体重新处理了一遍,令其看起来是魔修手?笔,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飞雾。”
斐斐愣住了:“怎么会?……她既然还活着,为何不跟我联系?为何不告诉我?”
“必然是因为她身?处危险之中,不能轻易走漏风声。”
说到这里,女萝顿了下?,往门口看去:“我说的对吗,非花姑娘?”
斐斐震惊地顺着女萝视线朝门口一看,非花推开了门,面色沉静:“善嫣姑娘冰雪聪明。”
说完,她有些不大敢看斐斐,好一会?才轻声对斐斐说:“对不起,斐斐,我一直瞒着你?。”
斐斐脑子一片混乱,她不大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两?位姐姐好像彼此心照不宣,她却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非花走到斐斐跟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斐斐这才发现她眼里有泪,却始终不肯落下?:“斐斐,是我不好,是我不让飞雾告诉你?她还活着……我,我只是想保护你?……”
就算自己被误解、被讨厌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要保护好年纪最小的斐斐,不能让她身?陷危险之中,倘若走漏风声,她与飞雾身?死,至少也能保证斐斐好端端的活着,可她没有想到,斐斐表面上与自己争吵冷战,实?际上却拼了命的寻找飞雾下?落,甚至因此性情大变,做出?了挖人眼球之事。
发现斐斐情绪失控,非花想都没想便联手?飞雾为她掩盖,并将严黑抛弃的尸体重新处理,这一回也是。邹羿在广寒阁发怒,非花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芳妈妈害怕得罪修者,不敢上楼相劝,又舍不得斐斐这棵摇钱树,见非花前来救火,连忙送她上楼,竟忘了问非花是如何得知。
第53章
非花每靠近斐斐一步, 斐斐便往后缩一些,当非花在她面前?蹲下时,她已整个人躲进女萝怀中,她的脸上满是惊疑、不敢置信, 还?有愤怒。
保护她?
瞒着她, 是为了保护她?
非花伸出手想要触碰斐斐, 却?被斐斐尖叫着躲开:“不要过?来!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
“斐斐……”
非花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不停地向斐斐道歉,可斐斐却?拼命拒绝,一定要她现在就走,根本不肯与她交流,非花不明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当自己说出真相, 斐斐便会愿意跟自己和?好, 然而斐斐却?愈发讨厌她,由于大声呼喊赶人, 嗓子都变得沙哑:“你?走!你?走!走!善嫣姐姐把她赶走!我不要见她!不要见她!”
女萝看着呆呆站在原地,如同犯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的非花,一手环着斐斐, 一手轻拍非花手臂:“你?先回去, 好吗?斐斐先交给我。”
非花眼圈通红,她心知大吵大闹绝对不行,且斐斐情绪激动,她不想惹她不开心,于是对斐斐说:“我先回翠莺院, 若是你?想见我,就告诉秋兰。”
秋兰伺候了斐斐很多年, 实际上却?是非花的人。
斐斐别过?头不肯看她,非花依依不舍地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恰好斐斐也?悄悄偷摸去瞧,四目相对,非花下意识便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斐斐受惊,又把脑袋朝女萝怀里藏,两?只手也?握成了拳。
等?非花离开,女萝才轻声说:“好了,她已经走了,你?不要再生气,嗯?”
非花全程对房间里那具尸体视而不见,仿佛在她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斐斐依旧委屈不已,她试图向女萝告状,话到了嘴边,无论?如何又说不出一句。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必须承认,非花的决定是对的。”
斐斐不服气,腮帮子鼓起来,女萝抬手戳了下,她被迫漏气,失笑道:“你?性格冲动易怒,若是知道了飞雾还?活着,又身临陷境,怕是拼死拼活也?要救她,别忘了芳妈妈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能保证自己瞒得住她么?”
斐斐就像一张通透的白纸,心思写在脸上,高兴也?好生气也?罢,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不会伪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非花与飞雾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虽然女萝不知她们在谋划什么,可是在不夜城这样危险的地方,她们的敌人到处都是,却?仍旧腾出手来分散力量为斐斐遮掩,难道还?不能够说明她们对她的爱惜吗?
斐斐懂的,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姑娘,她只是太难过?、太生气,明明是好朋友,明明是姐妹,为何这样重?大之事却?硬要瞒着她?她发脾气的原因便是觉着自己被排斥在外?,即便非花飞雾没有这个想法?,可她们的行为确确实实是这样做了。
“不要生非花的气了,你?想想看,飞雾失踪一年,你?给了非花多少?委屈受?”女萝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能够相遇相知,成为朋友,是多么值得珍惜的事,等?非花再来跟你?道歉,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斐斐用力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她……她还?会来吗?”
“当然。”
斐斐没再说话,而是用力将女萝抱紧,等?情绪彻底平复,她才知道害怕,在女萝怀中仰起头,问:“那、那这个人怎么办?他可是修者,而且还?有同伴,要是被找过?来……”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藤蔓将邱羿的尸体层层包裹缠绕的密不透风,随后便被女萝装入乾坤袋,她自觉有些对不起濯霜,虽说乾坤袋可放死物,但这也?太晦气了些。
地上的血迹则由当车放出的分身螳螂清理干净,它?们密密麻麻趴在了血迹所在的地方,原本碧绿的身躯因吸收了血迹变得通红,随后纷纷回到当车身上,当车振了振翅,屋子里除了翻倒的几把椅子外?,一切已恢复如初。
斐斐这才想起问女萝:“姐姐,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边说还?边偷看当车,女萝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跟你?一样,是个女人。”
说着,她将当车捧到斐斐身边:“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恐怕不能陪在你?身边,让当车代替我留下来,好吗?你?还?怕它?吗?”
斐斐摇头:“不怕。”
她乖乖伸出双手,手心向上,当车随即从女萝手中跳到斐斐手中,大概是见斐斐嘴上说不怕身子却?还?微微颤抖,它?想了想,肢体逐渐发生改变,碧绿的身体渐渐化出粉白的颜色,原本巨大的体型也?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仅有手指长的粉白兰花螳螂。
斐斐惊奇极了,如果不是当车肢节上的利刺抓着她的掌心,隐隐有感?,她会以为自己捧了一朵漂亮的兰花。
“当车吞噬过?无数雄性同类,所以能够拟态成任意一种螳螂的外?形,就让它?留在你?身边,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它?说,我也?能听到。”
斐斐脸上泪痕未干,笑容已灿烂绽开,她用力点头:“嗯!”
芳妈妈在楼下紧张地来回走动,先前?非花眼眶通红的离去,还?提醒自己说邱公子大怒,于是她愈发不敢上去,这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她是不是该去看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芳妈妈才壮着胆子,带了几个打手上楼,推开房门,只见房间里一片安静,斐斐正趴在桌前?玩花,芳妈妈左顾右盼,“邱公子呢?”
斐斐停下手里动作,轻描淡写地回答:“生气了,走了。”
“可我在楼下没瞧见邱公子下来呀!”
“瞧妈妈这话说的,人家可是修者,神出鬼没,哪里用老老实实走门?”
芳妈妈松了口气:“斐斐呀,你?没惹邱公子生气吧?”
“惹了。”
芳妈妈:……
她几步走到斐斐跟前?苦口婆心地劝,“你?这孩子,妈妈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平日里你?有脾气,不是不行,客人们也?都愿意捧着你?,可你?得见好就收,你?得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脾气,什么时候不能发!像邱公子那样的修者,就是把咱们广寒阁给砸了,你?又能说什么?讨好他们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么?倘若邱公子看上了你?,愿意给你?赎身,那你?可就有大造化了呀!”
斐斐充耳不闻,妈妈天天给她画大饼,她才不信,好男人怎会来不夜城?
芳妈妈唠叨了一圈,发现斐斐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落了个自讨没趣。
芳妈妈一走,斐斐立刻就笑了:“这个好吃吗?你?还?要不要吃?我让人再送一盘来。”
当车咔嚓咔嚓啃着马蹄酥,头上的触角动了动,比了个心,斐斐高兴坏了,立马喊秋兰,秋兰还?有点心虚,怕姑娘找自己算账,斐斐却?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为非花做事,随便你?吧,反正你?的心也?不在我身上。”
秋兰连忙解释:“不是的姑娘,我帮非花姑娘做事,是怕姑娘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才不想听,去把我平日里吃的那几样糕点,每种都送一份来。”
秋兰老老实实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斐斐看着她的背影,“哼,一个一个,都拿我当小孩子,全瞒着我。”
正生气呢,手指被轻轻碰了碰,斐斐立马又开心起来:“还?是你?跟善嫣姐姐待我好。”
当车犹豫了下,要是斐斐知道善嫣并不是阿萝的真名,是不是又要生气呀?
那算了,还?是让阿萝自己同斐斐说吧,它?陪这小姑娘玩会就成。
女萝在离开广寒阁后,便去找了非花,她相信现在非花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自己说,而她也?有一些问题想问。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房内的女萝,非花并没有感?到吃惊,她甚至刚刚烹好一壶茶,见女萝出现,柔柔笑道:“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我共品此茶?”
女萝在她右手边坐下,非花斟了一杯茶,双手奉来,语气轻柔却?很肯定:“善嫣不是姑娘的真名。”
“我叫女萝,我的同伴们都叫我阿萝。”
“阿萝也?可以直接叫我非花,总是非花姑娘非花姑娘的叫,我听着也?别扭。”
两?人相视一笑,女萝啜了口茶,赞道:“好茶。”
非花笑笑,说:“是城主?赏下的茶叶,据说是修者所赠,十分珍贵,我便一直存着,不舍得喝。”
“非花,你?见过?城主??”
“见过?。”
“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到了极乐之夜,阿萝,你?也?会见到的。”
极乐之夜。
女萝不知听到了多少?遍这个词,“极乐之夜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狂欢之夜?没有别的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