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奋起的叶子
煜宸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怕奶奶的威胁吗?他不怕,他甚至不用使出全力,就能杀死我奶奶,救出竹云和彩云。可他在忍着,他不能这么做,他在顾忌我。
竹云化成小蛇也就成人手指头粗细,刚才奶奶一刀下去,直接把竹云小小的身体从七寸的地方切成了两段。现在竹云完全没了动静,不知道是疼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没气了。
这让我想起了柳云香被云翎撕成两段的时候。那个时候,柳云香为了活命,弃尾逃生,再见到柳云香时,柳云香的双腿是残废了的。
柳云香修为比竹云高,而且还只是断了尾巴而已,她就已经残废了。现在竹云被奶奶从七寸的地方切断,我简直不敢想,竹云即使能活下来,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煜宸低头看着竹云,他身体绷的紧紧的,脖颈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双眼也怒而变得赤红,可他又在努力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杀意。手臂上的伤没有自愈,随着他用力的握拳,越来越多的血从伤口涌出来,沿着他的拳头滴落到地上。
我心疼的看着他,我能看出来他此时有多难。
“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哭着跑过去,可还不等我靠近,奶奶就把刀抵在了彩云身上。
奶奶逼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我不敢再靠近半步,哭着哀求奶奶,“奶奶,竹云伤的很重,她会死的。她是仙家,而且她还是个孩子,你先让煜宸救她,好不好?我们有事可以慢慢说……你以前是弟马,你忍心看着一个小仙家死在你面前吗……”
“不是我不让三爷救,是三爷自己不救。”奶奶道,“三爷,你把我杀了,你的两个妹妹自然会安然无恙。”
说话时,奶奶刀刺进彩云的身体里,刀尖刺破小蛇薄薄的皮肤,有血珠从伤口滚出来。
彩云疼的大哭,“二嫂,三哥,救我……我害怕……”
“老三,”柳二嫂扶着墙站着,她看向煜宸,脸色苍白,吃力的道,“这一千年,柳家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二嫂求你,别让她俩出事。”
所有的人都在逼煜宸。
我想求煜宸别伤害我奶奶,可这话我说不出口,我不忍心再为难他。
煜宸没回应柳二嫂,他低着头,嗓音哑着,“彩云别怕,三哥救你。”
听到煜宸这么说,奶奶笑了,“三爷要是舍不得对我这个老婆子动手的话,那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说着,奶奶抬起手里的刀。
煜宸手指动了下。
我不想彩云出事,我更不想我奶奶出事,我赶忙喊道,“奶奶!我听你的,我把煜宸赶出堂口,我会切断我和他的仙缘!你住手!”
刀停在半空,奶奶欣慰的看向我,“真的?”
我点头,哭着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从未把仙家赶出过堂口,何况煜宸还是我堂口的掌堂大教主。
奶奶道,“奶奶会,奶奶教你。小夕,你现在去奶奶房间,把奶奶放在床头的一个布包拿出来。”
我不敢耽误时间,越快结束这一切,竹云就越快接受治疗,她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我跑去奶奶卧室,把奶奶放在床头的一个黑布包拿出来。
奶奶让我打开,我把黑布包放到地方,解开包裹。里面放着两张黄符,两个白瓷碗,两把匕首,最下面压着一张黄纸,把黄纸打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缘尽书。
我匆匆扫了下黄纸上写着的内容,大概就是说我跟煜宸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与他断绝仙缘,而后当老死不相往来,特打黄表告知天上各路神仙。
连这些都准备好了。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先前我奶奶跟柳二嫂的有说有笑,全都是在演戏。她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让我跟煜宸分开。
奶奶对我说,“去倒酒。”
倒两碗酒,然后在酒里滴上几滴血。接着再咬破舌尖,用舌尖血在两张黄符上各写上我和煜宸的名字。
舌尖血在道教中被认为是人体阳气最重的血,如果被鬼缠了,手里又没有法器,咬破舌尖,把舌尖血喷向鬼,是可以驱鬼的。
在东北萨满文化中,舌尖血也有言灵的意思,以舌尖血为媒介起誓,就等于是发下了一个用不可违背的誓言。
奶奶这是不仅要让天上神仙们作证,我和煜宸已经恩断义绝了,她还要让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能跟煜宸有任何瓜葛。
我去倒了酒,接着用匕首割破手掌,在酒里滴上几滴血。然后又咬破了舌尖,用血在一张黄符上写上我的名字。
干完这些,我端着另一个酒碗和没写字的黄符走到煜宸身前。
从我醒来到现在,煜宸没看过我一眼。直到我走到他身前,他才抬眼看向我。
他眼眶通红,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底充斥着不甘,愤怒,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痛。
我心疼极了,哭到说不出话,只能把酒碗黄符又往他身前递一递。
“烧了缘尽书,我就再也不是你堂口的仙儿了。”他咬了咬牙,声音抖着,“林夕,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
我哭着点头,“我……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总不能真的看着奶奶把竹云彩云都杀了,然后再看着柳家人或者煜宸把奶奶杀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选择这么做。
“林夕,你说你想嫁给我,这句话还算数么?”他问我。
这种时候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我哭着说,“煜宸,我不能没有我奶奶。”
煜宸眼中有水光闪过,他扯了下唇角,笑得讽刺,“人类的话果真不可信。”
第234章 这是报应
跟我说完,煜宸看向奶奶,脸上的悲伤收起,恢复一贯的冷傲,“不就是想把我赶出堂口么?何必这么麻烦!当初是我主动找上你孙女,这缘分是我一手促成的,现在我把这缘分毁了就是!”
话落,煜宸手抓向一侧,放在地上的缘尽书飞到他手里。他手一挥,纸便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火燃烧的时候,煜宸开口道,“老太太,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的确不是仙,我甚至不是蛇。我本体是龙,这世上最后一条真龙,我以真龙之躯起誓,今日我与林夕恩断义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随着尾音落下,缘尽书也烧完了。
煜宸看向奶奶,“可以了么?”
奶奶显然没想到煜宸会是条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撕掉竹云和彩云身上的黄符,然后后退一步,“还望三爷能遵守诺言。”
没了镇妖符的压制,彩云瞬间化成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她跳起来,对着奶奶就抓过去。
可还没抓到奶奶,人在半空中就被煜宸一把抓住了。煜宸提着彩云的后衣领,把彩云提到自己身旁,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把断成了两截的,依旧一动不动的竹云抱进怀里。
他带着两个人往外走。彩云气愤的骂道,“三哥,你放开我,我要给竹云报仇!我要杀了这个老太婆。三哥,你不敢做的事,我敢做。我一定要给竹云报仇!”
“闭嘴!”柳二嫂呵斥一句。她现在很虚弱,训斥也是有气无力的,但依旧让彩云闭了嘴。
彩云小脸上满是泪水,但却倔强的不哭出声,一双眼只恨恨的瞪着我和奶奶。
柳二嫂把彩云接过去后,彩云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求柳二嫂一定要救活竹云。柳二嫂跟着抹泪,离开我家时,柳二嫂回头看了奶奶一眼。
“老太太,今日之事,我们柳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打开大门,煜宸扶着柳二嫂离开了。
我想也没想就往外追,刚跑到门口,就听奶奶大喊道,“你要是想我今天死在这,你就去追!”
我脚步停下,痛苦又不解的看向奶奶,“奶奶,你告诉我一个理由行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奶奶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种理由并不能让我信服,我道,“煜宸是条龙,他不是妖!奶奶,我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
“回你的房间去!”奶奶打断我。
我太难过了,很想一走了之,对奶奶不管不顾。可我又不敢,柳二嫂走之前放下了狠话,我怕我走了,柳家人找过来,奶奶会遇到危险。
我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几口气后,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奶奶,我想知道,煜宸那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是黄奶奶吗?”
“跟你黄奶奶没关系,”奶奶道,“你黄奶奶还没有本事做出三爷都察觉不出来的咒术。”
我一想也是。黄奶奶唯一的依靠就是胡子坤,胡子坤跟煜宸相比就是一个小仙儿,他没本事暗算煜宸。
我担心的道,“奶奶,你告诉我是谁好吗?我担心你被人利用。”
“没人利用我这个老太婆。”奶奶走去厨房,把手上的血洗干净,然后道,“小夕,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弟马,就算早就不当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小夕,三爷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你会知道奶奶做的是对的。”
我不想以后,我现在就想知道原因!煜宸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奶奶用这种手段逼我跟他分开。可我知道,就算我问,奶奶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没再追问,而是道,“奶奶,你把咒下在了菜里,是吗?你听到晚上柳家人要来,你就开始谋划要做这件事了。你热情的准备饭菜,以及支开我和煜宸去买酒,都是为了能下咒。你费尽心思的做这件事,不惜谋害小竹云的性命,逼我和煜宸分开。奶奶,我也希望你做的是对的,否则你怎么对得起小竹云!”
奶奶沉默,眼底闪过挣扎。
我知道其实奶奶动手伤害小竹云,她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她比普通人要更加的敬重仙家,我说的这些话无异于往她心里扎刀子。我不该这样伤害奶奶,可我控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快要把我逼疯了,我需要发泄。
奶奶没再说话,我也无话可说,转身回了卧室。
躺到床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想不通,吃饭之前,煜宸还向小超市老板炫耀,我们两个要成亲了。结果短短几个小时,我和他就变得再没有了关系!
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俩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我俩在一起碍着谁了……
由于哭的太久,我眼睛非常疼,我干脆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触碰到我的脸。
我心头一喜,“煜宸……”
睁开眼,云翎帅气的脸近在眼前。
他坐在床边,头低下来看我。他依旧是古装的打扮,随着低头的动作,乌黑的长发垂下来。他捧着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我红肿的眼睛,“怎么哭成这样?煜宸欺负你了?”
我现在简直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提煜宸的名字,眼泪又开始往外涌。
云翎忙道,“再哭眼睛就要瞎了,别人不心疼,我心疼。别哭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去帮你出气。”
“云翎,”我哽咽着,“你帮我去一趟柳家好不好?”去帮我跟煜宸解释一下,我不想跟他分开。去看看小竹云伤势怎么样了?
我把奶奶刺伤小竹云,逼我跟煜宸分开的事,跟云翎大概讲了一遍。
“你因为这个就哭成这样?”
“不行吗!”我看着他,“我跟煜宸都要结婚了,奶奶她凭什么逼我俩分开!”
“那煜宸又凭什么!”云翎注视着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写满了深情,“当初,你我都要拜堂了,是煜宸用手段分开了我们。小林夕,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现在都伤心死了,真的没有心情去理千年前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我语气有些冲,“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就算了,不用跟我在这说别的。”
说完,我抬手打向他捧着我脸的手。
可还不等我的手碰到他,我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他双手抓住我双手的手腕,身体向前一倾,便将我的双手按在了床上。他从上而下的看我,一双桃花眼流露出不甘的神色,他咬牙道,“小林夕,你可真偏心。你知道心疼煜宸,那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有多痛苦。我忘记了你,但我却记得要照顾煜宸,我帮了他千年,我一次又一次帮了我的仇人!”
因为煜宸是煜灵带大的,而云翎又是煜灵的男朋友,所以他也会帮忙照顾煜宸。他就是对煜宸没有煜灵那样深的感情,他至少也是把煜宸一直当弟弟在照顾。
我知道煜宸对不起云翎,我也知道以前的事对云翎不公平,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安慰他,我已经自身难保了。
“让你帮忙去找煜宸是我不对,云翎,你就当我没说过……唔!”
不等我话说完,云翎突然低头封住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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