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门客
一霎时,噼里啪啦,电流乱窜,两具不畏水火的毛僵,被劈得皮肉焦烂大块。
仙鹤振翅向外飞去,两具被激怒的毛僵也随之扑出客店。
但这具鹤傀,修为只有炼精化炁初阶,储存的灵炁极有限。
使出本该炼炁化神才能用的雷电法术后,仙鹤的动作明显不再灵敏,竟然飞得忽高忽低,被毛僵时不时地飞扑下大片洁白羽毛。
李秀丽见此,立即要往外闯。
她与丁令威化名的白鹤,几次三?番共同面对大敌,她心里早就?当?他?是朋友。
哪里能认怂,看他?独自对战两个僵尸?
丁令威回头见她欲离店,立即阻止:“待在店内!”
他?这具不过是鹤傀化身,最多不过是失去一具傀儡,本体也遭反噬受一些伤。
但李秀丽的侵蚀程度刚刚降下,如果暴露在野外,虽然有青伞的庇佑,仍然会加重侵蚀。
但少女已经冲出了客店,叫道:“别废话!”拔剑冲着其中一具毛僵的脑袋,横劈而下。
幸而,青伞有灵,在他?们顾不过来时,就?自行悬浮在李秀丽头顶,总是大差不离地罩住她。
李秀丽重新加入战局,丁令威的压力一瞬间减少了许多。
但仍僵持不下。
而且越僵持,局面对二人越不利。
丁令威稍一思索:“把它们往东方引!”
赌一个可能。
二人且战且退,渐渐将二毛僵引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一条路上?。
随着时间流逝,李秀丽脑袋里忽然晃出一个声音,又怯又丧“啊,我好害怕。不过认识也只有几个月,把他?撇了,我自己回客店吧……”
她勃然大怒,把脑袋晃成虚影,尖尖两髻乱摇,从头发里抖出一团炁,甩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呸,哪来的孤魂野鬼,胆小如鼠,也敢占你姑奶奶的意识!”
正此时,丁令威忽道:“秀丽,后退,援兵来了!”
下一刻,叮铃、叮铃,清脆到接近尖利,且频繁的摇铃声,响彻旷野。
伴随铃声,笃、笃、笃。
那?是沉重的人体快速跃起又落下的声音。
头戴斗笠,着麻衣。笠下的阴影笼着半张脸,看不清五官。一手摇铃,一手提灯。步伐似缓实快,由远及近,第?一声铃时,他?还在一里开外,第?三?声铃时,已经到了近前。
他?身后,远远地还跟着三?人。
这三?人也全都?穿麻衣,戴斗笠,且笠边垂下黑纱,遮挡面容,双手笔直地朝前挺着,随着铃声,一跳一跳地前进。
摇铃人见到两具毛僵,嘶哑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今日还有额外收获!”
他?换了一种频率,晃起手中铃铛,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一声低吼。
旋即,他?身后跟着的三?人忽然加快了跳跃的速度,高弹而起,笔直挺着的手臂,手指上?,蹭地暴涨一寸尖利指甲,错过李、丁二人,直扑两具毛僵。
在错身而过的一霎,气流微微掀起黑纱,李秀丽瞅见这三?人的真容——肤色发青,有金铁之泽,双目无神,生气全无,獠牙外露。
除了没有长?毛外,这三?人赫然也是僵尸!
五具荒怪——或者说僵尸,厮打?在了一起。
但两具毛僵似乎更?胜一筹。
摇铃者见此,对两具毛僵更?是垂涎欲滴。瞥了站到一旁的李秀丽、丁令威一眼:“生人站远一些!退到一里之外!”
丁令威神色略凝,拉着李秀丽往外退去,一里之后才停下,低声:“不太?好。先到的是赶尸人。”
赶尸人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将另一只手提的灯抛在空中。
灯悬停半空,他?绕着灯,开始念咒摇铃。
“停下……”一个老翁的声音。
“静止……”一个壮年男子粗豪的声音。
“不得前进!”一个女童尖利的叫。
“立!”一个青年女人紧张的叫喊。
……
无数声音,男女老幼,嘶哑、清亮、高亢、低沉……全都?混杂在一起,以各种各样的语音,不同的词汇、语言,重复同样的意思:“静止”。
李秀丽晃晃头:“咦?我的侵蚀又加重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丁令威道:“不,不是你的侵蚀加重了。是赶尸人召来四面的幽世之炁,筛选世音的方向,在试图操纵荒怪。”
这些声音化作浪潮,朝僵尸们涌去。
开始,那?两具毛僵很烦躁,连打?都?不打?了,在原地一会弹跳,一会打?滚,一会嚎叫,一会试图离去。
赶尸人立刻加大了摇铃的力度,灯的光芒更?甚,于是,涌来的声潮更?高。
一时间,几乎是那?块方寸之地,每一毫的空间,每一缕炁,都?在怒吼着“静”!
渐渐地,白毛僵站定原地,不再动作,头垂了下去。
绿毛僵也不再大范围地动作,弹跳的幅度越来越小,却还勉强挣扎。
赶尸人见此,即使是面容拢在阴影下,仍能见他?咧嘴,满面笑容。
他?当?即从头上?摘下一顶斗笠——他?自己头上?,摘掉一顶,还有一顶。
走?到白毛僵身旁,将这顶斗笠戴在其头顶。
斗笠一戴上?,便弥生黑雾,织就?为黑纱,挡住了白毛僵的面容。
赶尸人摇一摇铃铛,它就?动一动。显然,已被驯服。
他?转过头,看向另一头还在奋力挣扎的绿毛僵,举起铃铛,准备加大摇晃的角度。
铃铛刚刚举高,一张符箓从天飘来,不歪不斜,贴在了绿毛僵的额头。
绿毛僵的挣扎彻底被镇压,当?即束手而立。
铜钱剑格开铃铛,黄袍道士不知何?时站在一侧,冲赶尸人甩了一下拂尘,手指夹着符箓,笑道:“这头毛僵我就?收下了。”
斗笠的阴影下,赶尸人的怒容遮掩不住,气冲冲:“牛鼻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有本事就?……”
黄袍道士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前辈,要不然,照老规矩,我们斗法一场,赢的人可以牵走?两头荒怪。我初入化神,一定不是您的对手。只是,我斗法前,须得向门中、阳世单位,俱报备一番。”
他?这样说了,赶尸人却反而闭了口。沉着脸思索一阵,竟然又硬挤出一个笑来:“罢,一直到这时候都?还没收服这两头畜生,是我的技艺生疏了。道长?耍得一手好符箓,愿赌服输。告辞!”
便摇起铃铛,带着新收服的白毛僵,与三?头僵尸,打?算一起离开。
一边走?,赶尸人一边调弄着铃铛,召来一道又一道的炁,围绕着白毛僵,似乎正在调试机器一般,尝试熟悉怎么操纵它。
看着他?们一行的背影,黄袍道士叹了口气,回过头,对那?头额头贴了符箓的绿毛僵招了招手:“过来。”
绿毛僵一跳一跳地直着身子跳了过来。
黄袍道士平静地对它说:“不可以无端伤人。来,对这二位道歉。”
李秀丽吃惊:僵尸还会道歉?
谁知,那?绿毛僵竟然依言张开口,早已死去僵冷的舌头,捋直了,晃着不再震动的声带,当?真发出了含糊的声响。
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根本不像人言。
黄袍道士却极有耐心:“看我的口型,这个字,要这样震动。‘对——不——起’。”
“吞……”
“‘对’。”
“吞……”
“‘对’。再来。”
“兑……”
他?一个字又一个字地教僵尸对口型,调整人工晃声带的方式,这头绿毛僵,最后居然真发出了类似“对不起”的声音。
李秀丽生平头一次被僵尸道歉,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
黄袍道士又说:“以后,除非别人对你动手,你可以自保,也可以来找我们,但绝不能轻易伤人。被打?,痛,你离开。别人还追,还手。不能杀人。要记住。”
他?殷殷教诲,简直像个幼儿园老师或者小学老师,在教极不懂事的小孩子。
绿毛僵懵懵地听着。
等教育了一顿这绿毛僵,黄袍道士才歉意地对二人道:“我初入化神,感应不及时,赶来慢了。连累二位道友辛苦抵抗。这本应是我辈的职责。”
丁令威:“这位茅山的道友,应该是我们谢你。”
茅山道士摆摆手:“唉,若不是二位拼死抵抗,将它们引到野外制住。这附近还不知有多少凡人受难。只要能降服毛僵,刚刚那?位兄台,可不会管附近的现象死伤多少。”
说着,他?看一眼李秀丽,热心道:“这位善信面色不佳,大约是受侵蚀过重吧?”
他?忙举起铜钱剑,在李秀丽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李秀丽顿觉头脑里又开始晃荡的千奇百怪的想法散去了大半,头部一阵轻松。
茅山道士说:“小道道号‘冬全’。二位道友,应是前方的客店来,女善信,你快去客店休息一阵子吧,小道与你们同行,正好替这家伙向店主赔礼道歉。”
李秀丽一听这名字:“真怪。冬全……这是什么意思?”
冬全嘿嘿地笑了两声:“与小道一同进门的师兄弟,师姐妹,是同批起道号的。我们这一批,四个人,刚好轮到‘春夏秋冬、福寿双全’八个字。我同门不同脉的两位师兄、师姐,一位同门同脉的师兄,一个分取两个字为道号。他?们用完了六个字,我就?叫冬全啦!”
得,根据这起名方式,李秀丽扬起眉:“你的那?两位同门不同脉的师兄、师姐,是不是分别叫春福、夏寿?”
冬全很惊讶:“女善信,不不不,这位师妹,敢问师承何?脉,莫非也是我阳春门中人?小道冬全,阳春门,茅山一脉,见过师妹。”
呵呵,果然。
想起那?两个在拟社?稷图里说着合作,结果隐瞒了关键信息,变相坑了自己一把的家伙,李秀丽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才不是你师妹呢!只是刚好认识春福、夏寿那?两个家伙。”
冬全摸了摸ω*? 脑袋,讪笑一声:“原来姑娘是师兄师姐的旧相识。”
看在冬全也算救了他?们的份上?,李秀丽也懒得再翻旧账,只当?新认识的,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狐狸客店,果然人仰马翻,店里被打?得四下狼藉,客人跑光了,狐狸一家正在抱头痛哭。
见冬全领着绿毛僵“回来”了,它们吓得缩成一团毛绒,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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