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门客
“往哪跑?”刘丑说:“四方都有‘人?’在等着!”
姜虎说:“去水边,走水道!水道不归社稷庙内的土地、城隍管辖!”
刘丑眼前一亮:“我有船,我的船就?停在罗家村不远的地方!”
几人?使上吃奶的力气,当即往罗家村的方向狂奔。
见此,那个乡的土地反而停下了步伐,冷冷地看着他?们。
罗家村的土地嘿然冷笑,拄着大树,迫不及待地等他?们自投罗网:这几个混账,之前仗着有返虚修士当后台,竟敢如?此蔑视、侮辱自己!现在还以为自己好?欺负,竟然敢往罗家村来!
真以为祂身为练炁士,会怕了他?们这几个初初入道的后辈?如?今,他?们那“姨母”自顾不暇。今日,祂就?要报当时之辱!
祂大踏步出了庙,站在村口,等着他?们踏入罗家村附属的田地范畴,就?要将他?们一杖镇压。
那起子黄毛丫头、无须小子,跑得起劲。烟尘渐近、渐近……祂握紧手杖。
然后,滚滚烟尘猛地拐了个弯!
姜熊宛如?丈量过?罗家村的土地范畴那样,精准无比地擦着边线,拐了个直角弯,带着一行人?扭头往村口相反的反向奔去。
祂傻眼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狂怒着将树杖连根拔起,朝空挥舞,却无法?追出一步——作?为土地,祂无法?离开驻地,否则力量会极度衰弱。
“那边有河,他?们要走水道!”祂咆哮起来。
却已经迟了。
四方土地眼睁睁地看着李秀丽等人?奔过?罗家村,跑向河道!
隐约出现宽阔河面,水平如?镜,停着一船,系在岸旁的树上。
等离河道最近的那方土地反应过?来,隆隆来追时,他?们已经跳上了船,刘丑扯断绳索,将浆一撑,船荡入水!
土地紧急刹住,泥胎不敢沾半丝水花,只?试图以杖勾船。
姜虎站定船头,仰天而啸。
额头现出王字,面部爬上虎纹,背后隐有一头小山般的大虎,也张口朝天。
啸声出时,平地生风,几息之间,唤来狂风呼啸。大河迎风起波,水拍河岸。
土地畏惧浪花,后退数步。
姜熊也拿起浆,一探,一撑,蓬船借助风势,顺着浪波,嗖地射出,激流而下。
土地没有办法?再追了。那试图一勾,已经是冒犯水系的行为。只?得怅恨而返。
顺风而下,水流相推,姜熊和刘丑一人?一边,拼命划桨,不知道船去多少里,终于,两边已经不见泥土巨人?的影子,而天地蒙了一层纱般的感觉,也褪去了。
姜虎身后幻影消失,脸色苍白,跌坐船头。姜熊胳膊酸疼欲断,放下浆,也瘫坐:“出了登县的洞天境了……”
刘丑倒不觉得酸累。她也划了不知多久的浆,但这具傀儡,比姜熊、姜虎两个人?的修为都要高一线,何况本质只?是木头,卖苦力,要比血肉之身强多了。
她甚至兴致勃勃,颇觉刺激:“我们这就?逃出来了?”
姜熊揉着臂膀:“暂时是逃出来了。社稷庙里的幽官,县城、府城的城隍,管着土地。但流经当地的水系,却不归他?们管辖,自有体统。祂们不便插手,怕惹恼水官。何况那些泥塑,个个怕水,入水就?化。”
姜虎幽幽道:“但我们也肯定上了大夏的通缉了。人?间的,跟幽世的,估计都上了。到时候,城隍上禀,大夏肯定会通传下去,令水官协助。”
姜熊勉强道:“没事。大夏朝廷弯弯绕绕,各部错综复杂。水官一向自成体系,不大听服朝廷。我们又与水官们无冤无仇。等朝廷扯完皮,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二人?瘫在船上,躺了半天,才总算缓了过?来。失魂落魄的蛮儿就?坐在他?们身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船顺流而下,河面更?阔,水愈深,四周渐有往来行船,他?们汇入了一条大江。
姜熊侧翻过?身,这时候才顾得上问:“李秀丽,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我看,那小半城的百姓都是跑出来抓你的。”
“在石城杀了个妖,洒了点银子。被告忤逆。我和她,一人?值一百两。”刘丑比了个手势。
姜熊、姜虎异口同声:“原来是你!”
姜虎说:“我们曾经路过?石城附近,听说莱河上游,曾有河妖为祸三十年,索要人?祭。被侠义之士所杀。”
姜熊说:“怪不得你能入道!石城富庶,县中人?口逾万,做下这一桩大事,无论石城人?是怒是恐是悲,还是喜,聚集的炁,足够冲刷你的脏腑了。”
她笑着问:“对?了,你杀的是什么妖?”
刘丑说:“鱼妖。”
“什么鱼妖?”
刘丑回想起河神的样子:“鲤鱼妖。房子大小,真身长?着丑死了的人?手、人?脚,嗤,还给自己幻化个贵公子的人?形……丑妖多作?怪……”
江上方的天空,忽然炸开一道电。
原本明朗的天空弥散乌云,惊雷噼啪闪烁,江面滚滚,空气逐渐湿润。
四周的船上,人?们议论纷纷:“又要下雨?这几天的雨怎么这么密集?本来几天前还颇干燥,这数日竟然下得跟瓢泼似的,都没怎么停过?,玉江都涨了好?些水了。”
他?的同伴回道:“你没听说吗?都说,是玉江龙王在哭啊。”
“哦?龙王在哭?为什么?”
“听说,是祂的一个孩子被人?杀了……那日,晴空滚雷,玉江两岸的所有龙王庙里,龙王像忽然一起流下眼泪……”
“啊?什么人?这么大胆?”人?们在聊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道消息。
一道闪电划过?。
姜熊、姜虎的脸色骤变:“鲤鱼?贵公子?”
姜熊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刘丑的手,话都快说不囫囵了:“你、你……你……那鲤鱼妖,你杀了它之后,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几天相处下来,生死之间,刘丑和他?们快速地熟悉了,也没有了之前的警惕,说:“是拿了一颗珠子。”
拿走鲤珠,是所有石城人?都看到的。承认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鲤珠真正?的奥义,是隐在其中的诵世天书。
姐弟俩猛然站了起来!他?们这回,知道李秀丽的“异宝”是什么了。
姜虎说:“秀丽姑娘,那鲤鱼,无论它是何种?身份,既然索要人?祭,死不足惜。但那珠子,拿不得啊!”
“我曾听姨母说过?,曾有一位龙王,与自己的情人?,诞下一个极为疼爱的私生子。但这儿子生来很不成器,甚至没有人?形,宛如?寻常鲤鱼。龙王为了让它能够修炼,特意寻了一件貌似明珠的宝物?,据说能助任何妖物?迅速修成人?形。一度被人?称羡。
这宝物?被祂赠与了这私生儿子,唤作?鲤珠。从此,那私生子就?不知去了哪里。据说是潜心?修行去了。
而这种?宝物?,是能够被祭练过?的人?,随身定位的!”
“这位龙王,盘踞玉江。而我们脚下,这条大江,就?唤作?玉江。”
他?话音才落,暴雨倾盆而至,江上一波一波翻滚浊浪。所有小船,都如?渺小的浮叶,剧烈颠簸。
大江起狂澜,动荡不止,如?人?嚎啕时,震颤的躯体。
第028章
上一刻还是晴天,江水缓缓。
乍然乌云翻墨,电闪雷鸣,暴雨如倾,白?线连江,茫茫一片。
玉江突起狂澜,动荡不止,浊浪拍空,怒潮击岸。
江上船只都似飘萍浮叶,在暴雨天里、在滚滚浪涛中?颠簸,人们的惊叫声被雨声、涛声吞没。
浪打蓬船,雨斜而入,水溅进船舱,五人一时撞到左墙,一时嗑到右壁,蛮儿?被渐湿了半条腿,当即踉跄一下,跌进姜熊怀里。
他?被打湿的那条腿,由肉眼所?见的血肉,眨眼变成了薄薄的纸片,因此无法站、坐,失去平衡。
姜熊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皮袋子:“蛮儿?,这是鱼皮做的,可以防水。进来!”
左手取出日、月小印,在他?额头一盖。
蛮儿?闭上眼,身体变小、变薄、变扁,很快,成了一个裁剪静止的纸人,飞入鱼皮袋中?。
外头,玉江风浪更甚,大小船只都颠簸如浮叶。
怒涛狂澜却缓缓分开,托出了一艘描金嵌玉的三层宝船。
宝船出时,风雨稍平。
漫天风雨都斜过此船,似乎畏惧;天上的乌云也散开一线,照得船上银闪闪的——那是三层甲板上乌压压站满的兵士,手中?的刀戟,闪出的光。
一个长须白?面,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立在船头。他?头戴乌纱,身穿绯袍,上绣白?雉,身后跟着若干侍女、随从,看着像是朝廷官员。
此时,男子脸上犹然泪痕,怒容满面:“宝珠感应,杀害我儿?的凶手就在此江段中?!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他?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过满江,压过雨声浪声,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行船的客人、船夫、船主十分骇然,有离得近的,看清了男子的脸,议论纷纷:
“是龙王,是龙王!跟我看过的龙王庙里,人身的塑像一模一样!”
“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官人……”
“怎么?杀害龙王之子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见人们窃窃私语,却无人回应。
龙王恼怒至极,却怒极反笑,对着江上大小船只说:“我儿?在石城修炼三十年,保佑当地风调雨顺,富庶一县。不过索要一年十几?二十个祭品,就被你恩将仇报地打杀。”
“我拿到了朝廷的邸报,也听沿江的人说过,你杀我儿?是为了那几?个贱女子的性?命以‘声张正义’。那么,现在满江之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光这一江段,往来百船,人口数千,大都是无辜百姓。你现在站出来,自己跳进江中?。我就饶了这些人性?命。如若不然……”
原本稍止的风雨狂狼,又瞬息大作,黑天鸣闪电,亮了一瞬间宝船。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到,那儒雅长须的人面,在电闪的一霎,变作狰狞巨大的龙首,张着血盆大口。
它身后的,并非华美宝船,而是一座白?骨塔船。站立的士卒,尽是些虾兵蟹将。
平时的虾蟹,是人们口中?美餐。但如果,它们放大到人形大小呢?
有的是青皮的螃蟹,身上长骨刺。有些是大虾,生长无数只手。有些是黑梭梭的大鱼。
无一例外的,是口中?,都咀嚼着一些残肢,一身的甲壳鳞片,血淋漓地挂着残肉,,不错眼地对着满江凡人流涎水。
闪电只一瞬,黯后,又是宝船、儒官、士卒。
龙王狞笑:“如若不然,我的儿?郎们正等?着各位的身家?骨血,成家?立业、养育后代。”
“既然你为一城几?十女子,而杀我儿?。如今,何不杀己一身,而救一江之人?我身为朝廷命官,定当遵守诺言,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
黑天浊浪,电闪雷鸣,神灵威逼。
人们吓坏了,船只内、船只间,慌乱着互相询问:“原来石城的河神,是玉江龙王的儿?子!”
“怪不得当年朝廷就此作罢,原来是官官相护……纵子为祸啊……”“嘘,你别害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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