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门客
李秀丽立刻把头转过来,问道:【我呢?我也有吗?】
张白笑道:“当然?,人?族得天独厚,人?人?都有。这种阳世之‘人?’在幽世的映射,修界目前统一的正规称法,是‘现象’。有些人?间的俗话里,会有三魂六魄、魂魄、精魄,等?等?叫法。”
“但‘人?’是非常复杂的,所以,幽世的各种‘现象’,厉害程度也各不一样。普通人?的种种,对应的是幽世普通的‘现象’。而一些所有人?共通的情感?,在幽世往往衍化为?一些神奇之极,也危险之极,壮丽、诡异之极的大现象。
这些大现象,有时似一方传说仙境,有时是日、月那?般的神话生物,有时干脆是山川河流那?样的亘古的存在,随人?族历史生灭而干涸或者崩塌。”
“比如,当年通天教灭亡。幽世之中,伫立了?无数年的不周山,作为?通天教的映射物之一,也随之倾倒。”
张白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秀丽。她对“不周山”三个字,毫无反应。
他面上没有异样,也没有任何中断,继续说:“但,通天教虽然?大体?上宣告灭亡,其教众,或者说其族人?,仍然?大批存在着,只是分散诸表人?间。其血脉,更是直接延续在了?各阳世的人?族之中,子孙万代?。其当年种种文明,更随血脉被人?族继承,诸多修行理论?,也被后?世所发展。凡有人?族处,必有通天教的遗迹。”
“所以,通天教虽灭,正传衰微落魄。但通天教的一些堪称神圣的大现象,却借由人?族的万代?子孙,依然?辉煌地游曳于幽世。”
他低下头,凝视着银白小鱼:“比如,你曾在‘梦’中,见到的那?条,口衔嘉禾,一头双身,一身十?二节,一身十?三节,头尾相衔,凌驾时间与空间的生物。”
“祂就是通天教秘术,‘鱼龙变’的根源来历。”
“祂是鱼,也是蛇,到后?世,也演变为?龙。是后?世之龙的最初来源。它身体?的节数,与人?间的十?二个月,密切相关。一节为?一月。祂的头部,在冬至的位置。”
“祂游曳于幽世之中,因其本是通天教的大现象之一,所以,联系着有通天教血脉的诸表人?间的所有人?族。”
“与你一起的那?两个通天教小朋友,实际上,他们传给你的秘术,是通过音乐,将阳世的你,与幽世之中,通天教的这个大现象联结在一起,共鸣。这种凝聚了?十?方人?族之炁而存在的大现象,只是稍微分给你一些炁,就足够在你的周身人?为?制造移动的临时溢出区,让你得以化龙、化鱼。”
李秀丽说:【那?我听到的那?些声音是——】
张白:“准确来说,那?其实是祂听到的声音。是祂联结的、所有与通天教有血脉关系的人?族,从各个阳世传来的心音。这也是‘后?遗症’之一。因为?你修为?太过低下,周身之炁薄弱,承受不了?这些心音。如果你不能及时地在大夏的阳世找到固定的坐标,用阳世为?屏障来隔绝这些心音。那?很快,你的精神就会被万万人?族之心音冲散,从此,成为?祂的一部分。”
鱼是没有汗的。但李秀丽一阵恶寒。
她心里清楚,张白说的,极大概率是真的。
因为?她当时,仿佛在冥冥中化身那?个生物时,感?觉就是这样。
只要那?些声音从尾部爬到了?她的头部,她直觉,自己必死无疑。
甚至,能得到常规意义上的“死”都还算不错了?。
这十?天来,看似是她帮那?些倒霉蛋“转运”,其实是他们救了?她。
她沉在鱼缸里,慢慢消化着张白说的这些知?识,陷入了?沉思。
张白也不打扰她,又喝起酒来,自得其乐。
李秀丽一点一点琢磨,突然?回过味来:【咦?那?你跟通天教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帮我救我?】
【还有,既然?姜家人?,跟大夏有不浅的血缘关系,那?大夏为?什么还要抓姜熊、姜虎,通缉姜月?】
张白晃了?晃酒壶:“受人?之托,前来搭救通天教后?人?。刚好撞到你个跟通天教有关系的女娃,一点常识都没有,差点就变回人?形,被人?顺着傀儡的联系一锅端了?。”
“至于大夏为?什么要抓姜家人?……或许,”他砸吧一下嘴:“或许,是他们知?道了?一个秘密。”
李秀丽被“秘密”两个字提起了?好奇心。马车却忽然?颠簸了?一下,酒壶里的酒和陶罐里的水一起荡了?出去,她用鱼鳍扒住陶罐口,险些被一起晃了?出去。
车门外,响起小黄的叫声,还有马校尉等?人?惊异的声音:“啊,怎么就到京城了?!”“我们不是还有三天的路程吗?”
京城到了??
黄内侍也被惊醒了?,探出头一看,也吓了?一跳:“难道是鱼仙施ω*? 的神法?”
前面,前面遥遥已经可以看到高大的京城城门。怎么这么快!
他们正惊异时,斜下里横出一个声音:“鱼仙?也来京城参加天下大比的?哪来的乡下门派土包子?大呼小叫的,连缩地成寸都不懂?”
黄内侍定睛一看,隔壁也有一辆野兽般的铁皮“马车”。
马车无蓬,车上除了?坐两个双目游离,满面通红,显然?被刺激不轻的同僚——去其他省寻找祥瑞的王内侍、陈内侍,还坐了?几个年轻男女,打扮奇异,露胳膊露腿露半边胸脯的,头发也红红绿绿。
说话的,正是这几个嘻嘻哈哈,衣不蔽体?的奇怪男女,他们语气鄙夷:“谁叫你们在前面挡路,太慢了?。我们好心捎你们一程缩地成寸。”
马校尉等?都被吓了?一跳。
这几个男女却头也不回头,带着王、陈两同僚,铁皮“马车”以一种离谱的速度,咻地一下绝尘而去。
荡起的风尘吹开了?马车窗帘,李秀丽刚好看到了?铁皮马车的样式。
她的嘴巴慢慢张开了?:
汽、汽车?
等?等?,为?什么,一个古代?侧世界,会有汽车啊! !
张白倒没任何惊异之气,只评价说:“日曜城的红芙牌新?车,线条真丑,发动机也不行。也亏得他们派出子弟来献这‘祥瑞’。”
你名白,字太白,但从你应该吟唱的嘴里说出了?什么?
“新?车”!“发动机!”
李秀丽瞳孔地震!
张白却没有发现鱼儿整个都呆了?,只拎着酒壶和陶罐跳下车,说:“记住哈,小姑娘,从现在起,你不但是鱼仙,还是一个不入流的,杂鱼阴神门派,嗯,就叫天讯门吧,天讯门的一员。”
此时,高大壮丽的皇城外,正碌碌地排队入城,四方来客。
来的,全是献祥瑞的人?。
本来,他们应该是皇宫使者去民间“找来”的,互不相识,天南地北的方士。
但此时,都挤在城门前,彼此毫不掩饰,互相熟络地打招呼:“这位师兄,你也来啦?你们给大夏的‘祥瑞’是什么?”
“哟,地煞观的怎么这次这么迟?”
张白咳嗽一声,拎着陶罐,毫无痕迹地融入了?这群人?:“幸会、幸会,我是天讯门的……”
第040章
曙光初照,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京师掩去了平日的车尘马足,一片素净。
宫城明黄的琉璃瓦上、朱红的宫墙上,都覆了一层白。
一重?一重?又一重?的宫门后,传来一声一声又一声的悠长钟声。
晓钟唤醒了人间万户,窗开门推,烟火渐繁。
身着朱紫的百官,早已下?了车马,等在宫门前?,扶冠整袖,鱼列而入,过阊阖,登玉阶。
玉阶梯遥遥上,通向高处的金阙。
宫殿辉煌,建在地势颇高的平台上,宛如九天。天子就在其中?。
而这一日,除去百官,还有一群特殊人物,也亦步亦趋,朝天子。
与乌纱朱紫的官员们相?比,这些人物穿着打扮千奇百怪,甚至有露胳膊露腿头发红红绿绿的,大都捧、带着许多稀奇玩意。
百官也注意到了这群人。从内阁学士到六部各官,无不?议论。
内阁的魏首辅怒气冲冲:“真是荒唐!我等劝了这么久,陛下?还是让竖阉们领着这些方士入京来了!莫非欲效前?朝求仙事?”
次辅连忙安慰急性情的同僚:“老魏,忍忍,忍忍!如今这些人来都来了,等到了朝上,我等觑着形式,看陛下?将欲何为,再作打算。否则,陛下?又嫌我等多话?,更要偏着那些投靠妖妃的混账了。”
“妖妃”二字,像一盆冷水泼在头上,魏首辅瞬间冷静下?来。
朝臣中?也分作泾渭分明的两班。一半多见了这些特殊人物,咬牙切齿,怒涨脸色。另一小半则不?以为然,甚至朝那些人点头微笑。
便有咬牙切齿的朱衣官,相?对年轻气盛,竟然撸着袖子,就要上去呵斥带着方士们入宫的太监。
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让他看阁老们。
阁老们虽然也神色冷冷的斜去几眼,但并没未上前?训斥,更未有说话?,只是转身而去。
于是,群臣只得按捺下?来,只是耻与为伍,憋着气不?说话?,都贴着台阶走,想离越远越好。
一行是嘻嘻哈哈,摸扶手,摸台阶,东张西望,千奇百怪的“方士”们;一行是沉默异常、十分规矩的百官。
这彼此几乎不?相?容的两行人,一起?步上丹墀,各自进了殿。
张白就抱着陶罐,缀在“方士”们的队伍尾部。
他要献的“祥瑞”,则探出头来,左右四顾,兴致勃勃,打量着皇宫、金銮殿。
等进了殿,金銮殿的御座之上,却?空空如也。
座旁有一架纱制屏风,屏风后有一美人榻,隐约可见一个婀娜身影,云鬓花颜,绮罗珠饰。宫人正服侍左右,小心地为她递着瓜果。
此情此景,方才还忍耐的百官,再也忍不?住了。
魏首辅花白胡子,脾气却?最火爆,率先质问屏风后的美人:“御座之旁,岂容妇人设屏而卧?娘娘,请退回后宫,请陛下?前?来早朝!”
美人吃着瓜果,却?笑,声音柔润缠绵,像春日里的花蜜:“阁老何必动怒?陛下?昨日上了朝,就说头疼。今日当然又参道礼佛去了。现在哪座道观、佛寺,本宫也不?知晓。临行前?,他交代?了本宫,来为群臣解惑答疑,陈说种种圣意。如果本宫退回后帷,谁来为陛下?传达圣意呢?”
语罢,也不?待臣僚再开口,就问一旁的太监们:“诸位内官,前?来奉献祥瑞的奇人们,可都在这里了?”
前?端时间,皇帝令自己亲近的宦官寻访天下?,觅神仙传说、祥瑞奇迹。于是,或主?动上门,或“被动”找到,四海方士俱呈祥瑞而来,齐聚京城。
不?同于群臣的脸色各异,为首的大太监对这位美人儿却?恭恭敬敬:“娘娘,所有切实有祥瑞献上的奇人,都在这里了。”
“娘娘”便好奇地将这起?方士一一打量。
只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
有胡须垂地的白头翁,也有貌似五六岁的童子。
有英俊潇洒的青年,也有妩媚鲜妍的女?郎。
最瞩目的,是站在方士队伍最前?面?的几人。
这几人明显分成了四派。
第一派,穿着暴露,举止放诞。大庭广众之下?,寒冬腊月之中?,女?子脸色苍白,眼圈浓黑,一头花花绿绿的发,穿肚兜样?式的小衣,短到腿根的裤子,竟然和同样?露胳膊露腿的情郎,在金銮殿上吞云吐雾,神情享受。
一方面?羞得朝臣们眼睛不?敢往他们身上放,一方面?,那烟雾的独有臭气,又熏得人心生厌恶。
第二派,一身左右颠倒的道袍,长相?似男若女?,左手牵着三头恶犬,右手牵着二尾猫,肩上还立着一只鸟,任由狗吠猫叫扰乱朝堂。
第三派,貌似是僧侣,但留着长发,配着珠玉,金线织就的袈裟下?,还有一身与中?原不?同的繁复华服。神情十分倨傲,昂头,鼻孔出气,眼睛滴溜溜地在御座上打转。身边几个仆人打扮的,在朝堂之上,正为其烘手捶腿。
第四派,落后上面?三派人一步,男女?人数各一半,穿着打扮入乡随俗,是大夏寻常的富家公子、小姐装扮,一点儿也不?出奇。站在那,除却?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金銮殿外,只垂手而立,规规矩矩。
其余人,显然附首这四派而已。
“娘娘”打量够了,对这些方士中?的怪诞举止、妆容,十分容忍,只温言:“陛下?正在道观修行,听说天下?奇人云集京师,为他的生辰献上祥瑞,很是欣喜。但苦修之中?,不?便外出,遂命本宫领旨前?来,招待各位。不?知诸位羽士,师从何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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