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门客
江氏更是银牙咬碎:“若被我抓到那个贼骨头,立即扭了送官!不,当庭打?死!”
平常偷窃家中金银宝物也就罢了,她?最多将其送官。
但擅动艾旗,导致鬼物进房,这?是要?谋夺绯儿的性?命!
她?这?样杀气腾腾,出?家人慈悲为怀,枯松、白鹤都听?得暗自?摇头。但也能体谅一位母亲面对孩子生死的忧心痛心。
但朱家夫妇带着亲信,搜遍家中所有?房间,婢女男仆,逐个搜身,一无所得。
最后,艾旗是在一个无人居住的偏僻院落,一口荒井里找到的。
是黄鼠狼嗅了半天,说嗅到了同云真子身上一样的气息,带着他们找到荒井里。
江氏问:“黄大仙,您能嗅到这?宝旗上除了云真子道长的气息,是否还?沾了其他人的气味?想来那贼人要?拿这?宝物,一定过了手……”
黄鼠狼摇摇头:“对方很小心,应该处理过,没有?让身上的气味沾到。只有?……”它耸了耸鼻子:“只有?佛前的檀香味。”
江氏信佛,朱府里设了好几处大佛堂,常年供奉不停,府里的婢仆轮流出?照看打?扫。朱家人身上不沾这?檀香的才是少数。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鬼神还?可?以看作等同天灾,这?确是赤果果的人祸。
家中竟有?人起了歹心要?谋害独子。
这?厢,朱员外?和?江氏都十分不安,发誓就算把家里反复犁过来,也要?找到那隐藏的贼人。一时,朱家上下风声鹤唳。
那厢,修士们目光一对,却不约而同避开朱家主人,聚集一起。
白鹤道士面有?忧色,一语惊人:“我和?黄道友一起在城东追寻鬼物,我们怀疑,安城闹的地?羊鬼,与朱家关系密切。”
第065章
白鹤道士说:“贫道与黄道友在城东搜索地羊鬼的踪迹,却屡遇怪事。怪事之一,是百姓见了我们,尤其是见了我们身后的朱家人,就神色畏惧。据说乐善好施的朱家,缘何人望如此之差?怪事之二,也?是最关键的:黄道友几次嗅到了地羊鬼的臭味,但要细究,臭味又消失了。”
“我们跟你?们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李秀丽听了,把自己和枯松老僧在城西的经历也?说了一遍。
白鹤道士长叹:“借债……这恐怕就是问题所在。贫道怀疑,朱家应该是在安城大规模地放印子钱。”
“印子钱?”李秀丽问:“这是什么?”
这话说得众人侧目。
黄鼠狼细细地笑:“你?一个能入道,就?定做下过大事业的人类,竟比我还无?知!说这等?话,好?似从未出过门?的大家闺秀!”
“印子钱,就?是你?们人类说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
白鹤说:“道友,你?仔细想想,你?的法器示警之时,正是朱家人意?图逼人举债之时。”
“我和黄道友发现那?头地羊鬼时,正有几个朱家家丁,在某一家围堵某一家人。他们抱头痛哭,奉上银两,称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交完、当完,这是最后的一点银子,早就?还了三倍本金不止的利息,百般哀求朱家再宽限几日。
黄睛黑面的一头地羊鬼,就?趴在这家的墙头,如痴似醉地汲取着利息银子上的炁,贪婪地盯着他们的肚腹,作剖腹的姿势,手爪勾起,一颗透明的心脏虚影,从那?家家主的胸膛被勾出。
我和黄道友见到它?害人,立即上前?打断了要债的场面。地羊鬼爪上的心脏即刻回归原位。
它?见势不妙,当即逃走……我们在其后追索,它?逃到一半,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忽然转了方向,飞往朱家……”
随后发生的事,李秀丽也?知道了。
“阳世没有任何神怪,隔绝万法。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人类的情感,导致幽世溢出,才?在安城形成可以诞生妖鬼、异化人族的临时洞天,催化地羊鬼出现。”
“不过,这也?只是贫道根据目前?的线索以及所见所闻,推测的。”白鹤道士说:“若要证实地羊鬼的出现与朱家放印子钱有关,须得调查城内因怪病而死的人,是否生前?都向朱家举过债。”
偏偏,他们的住所都有大量朱家婢仆,朱员外先前?声称这是为了侍奉他们,让他们宾至如归,有需求时可以随时得到响应。
连出门?搜索鬼物时,都有大量家丁跟着。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监视他们!
李秀丽想起之前?那?个贫妇和她女?儿的脸,越想越烦:“如果能把姓朱的拎出来,关起来,暴揍一顿,不说就?打……”
闻言,其他二人一黄鼠狼更加侧目:这位年纪轻轻就?有炼精化炁中阶的同道,够狂啊!
法外狂徒的狂!
白鹤道士苦笑:“云真子道友,朱员外是安城首富,也?是本府都有名的大士绅,捐有功名。他是受朝廷庇佑的。我们是修行者?,但也?是‘民’,也?要生活在世间,遵守国法。如果非法囚禁、殴打有功名的士绅,只怕我们要被朝廷幽官盯上,城隍爷要调遣兵将,连夜缉拿我们的。”
噢!李秀丽挠了挠脸,之前?殴打过四品水官的龙王,闹过皇宫,也?算跟当朝皇帝兼大夏幽君斗过一场,她险些忘了,低阶修行者?是要生活在阳世,遵守阳世法律的……
这番话还提醒了黄鼠狼,它?一拍两爪,愤愤不平:“你?们人类都说,无?论哪门?哪派的修行者?,只要见到临时溢出区,都有义务将其抚平、消除,以稳定本表人间!何况,保城池国土平安,不正是幽官的责任吗?大夏朝廷就?是本表人间最大的‘门?派’!城隍呢?土地呢?以往对我们这些小妖野怪散修管得可严了,我不过是偷……咳,多吃了几只鸡,就?被关了一个月整!安城闹了这么多年怪病,如果都是地羊鬼导致的,也?没看幽官出来捉拿妖鬼,抚平溢出区啊?”
它?大概是极气?愤,顶着刚炼化的喉骨,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看得出来,平时被管得够呛。
枯松老僧所在的小金刚寺,是该府,乃至该省都有名的佛门?宝刹,是一个小门?派,与官府颇有联系。
不同于其他几个散修,他有内幕消息:“阿弥陀佛,老衲听方丈师兄说,朝廷派尽天下幽官,遣于四方,追捕一个犯下大罪的妖女?。守城的城隍及下属的土地、幽兵幽将,应该都是出去搜捕妖女?了。”
“妖女?”若无?其事,面不改色:“也?不对。地羊鬼犯事,不止一次两次。安城的怪病传了好?些年。往年可没‘搜捕妖女?’,怎不见幽官捉拿地羊鬼?”
“这就?是贫道怀疑朱家的另一个原因。”白鹤道士叹了口气?:“如黄道友所说,确然,大夏幽官对无?门?无?派、小门?小派的修行者?,乃至于散修、小妖小精,都态度极严厉。但幽官也?是官,也?要升迁,也?要人情往来,也?要与上级阳、幽两界的长官打好?关系。朱家不但富裕,我听朱家的下人说,朱夫人江氏,出身公侯人家,娘家显赫。安城此前?得怪病而死者?,都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如果地羊鬼当真与朱家有关,甚至就?是朱家人被洞天裹挟所化,幽官睁只眼闭只眼,并不奇怪。”
“毕竟,消除溢出区,对导致幽世溢出的罪魁祸首,有不小影响。轻则损伤身体,重则其命运之炁与洞天同灭,家破人亡。甚至有当场暴毙的。有一些临时溢出区,存在数年甚至数十年,但因为造成溢出区的根源,非富即贵,而被朝廷包庇,不许修行者?前?去剿灭。”
李秀丽想起了作孽莱河三十年,却因为有个四品幽官的好?爹,而被纵容的河神,心想,说的对。
她问ω*? 道:“如果是地羊鬼的出现跟朱家密切相关。为什么朱家还要请我们来除掉恶鬼,抚平溢出区?地羊鬼又为什么要害朱绯呢?反噬,失控?我们平了溢出区,不会把朱家一起整倒了吧……”
白鹤道士面色肃然,缓缓道:“贫道不知。但,无?论如何,恶鬼须除,临时溢出区须平,不能任由其留存人间,肆虐红尘。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枯松老僧念一声佛号,雪白长眉飘拂:“众生多苦。道长高义,老衲与汝同行。”
李秀丽说:“无?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反正是朱家自己请我来除妖鬼的!”
至于会不会最后把朱家一起除了,不关她的事。
还是得先看好?,朱家的府库银库在哪。
他们要是被她一起除了,家族要倒,钱也?要给她!
她不多拿,一千两,一分不必多,一分不能少!
黄鼠狼摇摇尾巴,眨眨黑豆眼睛:“好?罢,你?们都要平溢出区,我也?平罢。要是幽官来了,你?们可得给我证明,我不是进城捣乱的。我吃的鸡也?是朱家自愿提供给我的。”
众修士说定罢,李秀丽忽然身体一晃,两眼失神,竟呆坐下去。
白鹤道士说:“天色已?晚,未免朱家人怀疑,各位先回各自客房……”
说了几遍,李秀丽却仍坐着。
白鹤道士叫她几遍也?没有反应,连枯松老僧、黄鼠狼在门?外都听到了,回过来看“云真子”出了什么情况。
正此时,女?冠的眸子忽然回泛神采,面庞再度生动起来,她一跃而起,咧开嘴:“大家跟我去朱绯房门?外,刘丑……噢,就?是我的道童,我让它?埋伏在那?,我赌之前?取走我艾旗的人肯定还会再来!果然抓住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
朱家公子,朱绯的院子里?。
夜色已?深,却闹出了好?大一番动静。
黑暗中,一个清秀少年面无?表情,正将一人死死摁在地上。
他身材较瘦弱,躲在阴影中时,存在感极为薄弱,力气?却大得惊人,一只手掌摁住背心,就?足以让对方拼命挣扎也?无?法起身。
此时,本应彻夜守着人的院子里?,却婢仆无?一个。
显然都被调走了。
修士们往这厢疾来,这番动静也?惊动了院子附近其他厢房的人。
他们以为是如白天一般,鬼物再来,正在与大师们打斗。忙找人去通传朱员外,然后提着灯笼,壮着胆子来到院子。
此时,修行者?们也?同时赶到。
灯笼的光照亮了浓夜,所有人都惊呆了。
被云真子的道童单手摁在地上的人,髻发散乱,衣裳沾尘,不停挣扎,手中还拿着取下的艾旗。
可谓人赃并获。
然而,她仰起脸,那?张脸,狼狈不堪,妆容已?花,却是朱绯的亲生母亲,朱夫人,江氏!
第066章
白日里端庄美丽,仪态高贵的江氏,此时狼狈地倒在地上,手?中?还紧攥着本应悬在门上的艾旗。
所有人目瞪口呆。
披着外衣匆匆赶到的朱员外,看见妻子也大吃一惊,立即驱赶呆若木鸡的的下人们?,沉声:“都回房去,没?有允许,不准出来,更不许随意嚼舌根。若被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现场只留下了李秀丽等修行?者,并?朱夫人的几个贴身女仆、陪嫁丫鬟。
朱员外向李秀丽告饶:“道长,请您徒弟放开丹娘罢!”
清秀道童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站到一侧。
谁知,道童一松手?,江氏扑棱而起,以不符合她形象的极快速度,奔向院外?。
朱员外?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将她紧锢怀中?,他一个成年男子,竟然好险压不住她。忙叫江氏的陪房:“干看着?过?来帮忙!”
三、四?个人一起上,才将江氏勉强摁住。对比道童适才仅用一只手?掌的随意,众人才知道连云真子的道童都很不简单。
江氏被压住,口中?呜咽嘶欧,不似人声。眼睛睁着,无?神。
朱员外?叫了她数声,她毫无?反应,神智已迷。
“丹娘这是怎么了?”见爱妻变成这样,朱员外?焦急地询问女冠:“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秀丽说:“我怀疑拿走艾旗导致地羊鬼进屋的人,今晚还会再?来。所以让我的道童埋伏在院子角落。谁知道,喏,抓到的是你夫人。”
“这……绯儿是我和丹娘的独生子,自小视若珍宝。他得病以来,她常日以泪洗面,忧心忡忡,不顾劳累,亲自守在床畔,一片慈母心肠……道长您竟怀疑丹娘不成?”
“也可?能她被邪术、鬼物操纵。”李秀丽说:“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人都不清醒。这段时间,你们?家是管的很严。但还是有在内宅来去自如的人——除了你,就是这位夫人。”
一旁的枯松老僧说:“当务之?急是唤醒女施主。”
他转动佛珠,口中?呢喃一段少见流传的偏僻经?文,忽张大口,喉中?隆隆如有雷声,似猛兽吼声,蹦出一个金色的篆书“醒”字,朝江氏面上砸去。
“醒”字落入额头,江氏倏尔睁开了眼,眨了几下,神色渐渐清明?。她从丈夫怀中?起身,揉着额头:“我这是在哪?”
环顾四?周,又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惶恐:“绯儿房上悬的艾旗,怎在我手?里?”
枯松老僧问:“施主,可?曾记得失去知觉前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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