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门客
“我?独秀,我?独美”:【有没判断标准?】
“一飞冲霄”:【有。虚假或不稳定的规则,往往与它自?己?的细节是矛盾的,充满未知?与变幻。】
而李秀丽身后,应当“原路返回?”的走廊,此时正以?肉眼难以?分辨的快速,扭曲地空间连接在?一起。
每个房间的位置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修行者耳聪目明,五官灵敏,她瞟了一眼就?看了出来,就?在?她看过去的几秒钟内,这?些房间起码换了五波位置。像被分给她的“甲—肆零壹”,先是从左第三间跳到了左第四间,左第七间再跳到了右第二间,现在?跳到了左第二间。
并且,看似正常,实?则一步一扭曲的长廊,有不少?扭曲的方向,其炁的流动方位,正是主院。
她如果真按唐夫人所?说,原路返回?。她每踏出一步,都会?被传到不同房间之?前。更有可能会?转了几步之?后,忽然回?到主院的水井旁。
唐夫人确实?说过,躲在?被分到的房间里,贴好符咒,就?能躲开?危险的黑夜。
但她没有说过,房间和道路是会?变换的,如果进入不是被分配的房间,会?发生什么事。
也没有说过,不能原路返回?,会?发生什么事。
李秀丽打字的速度几乎起飞。
“我?独秀,我?独美”:【如果发现疑似虚假或者不稳定的规则,要怎么做?】
对面的“一飞冲霄”也是秒回?:【对我?们修士来说,如果该临时溢出区对你的威胁不是很大,最直接的做法是:违背它。看看会?不会?触发新的,与其全面矛盾的规则。一旦触发,该鬼怪临时溢出区,起码具有双重性。】
天真正黑下来之?后,却有皎洁之?月挂在?夜幕,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黯。
水井畔梳头的黑发女?人幽幽侧过脸时,李秀丽没有动,双手交叉在?胸前,就?着月光审视对方。
没有马赛克。
这?么久下来,李秀丽早就?摸清了。
道种公司的屏蔽系统不对血腥、恶心的画面打马赛克的情况,只有一种:对方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或生物,而是隶属于超凡存在?。
女?人黑发黏腻如藻,滴答流着水,一直垂到深井之?中,数不清有多长。那张脸惨白、肿胀,像被泡发泡糊的馒头,果然是溺死之?人的面容,五官隐约看得出生前的秀致。
她一边梳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喟叹,声?音嗡嗡的,大约是口舌被泡涨后,音色失调:“真是稀奇。被那些怪物迷惑的人,居然见了我?不跑。”
李秀丽道:“你就?是孙翠兰?”
在?来到唐府之?前,她大致从彭生那里了解过一些情况。
那个据说入门之?夜,却投井而死的新娘,是府城近郊的农人之?女?,名唤孙翠兰。
孙翠兰停止梳发,身子未动,头颅却转了过来,正对着她。
下一刻,那张膨胀腐烂的脸,忽地平移过来,近在?咫尺,甚至能嗅到女?尸身上的水腥气:“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那些水藻般的黏腻黑发猛然竖起,在?女?尸身后张出巨大的阴影网络:“你也是怪物们派来抓我?的帮凶?”
李秀丽并不恐惧,只奇道:“我?是误入唐府的人。怪物们是谁?”
孙翠兰的视线在?她身上梭巡了很久,背后的黑发才慢慢落下:“怪物们是谁?它们以?亲事骗来了我?,虚伪地许诺,说虽是纳妾,将以?妻礼待之?。却在?我?成为新娘的当日,就?将我?逼入水井,害死了我?。我?死后化作鬼魂,它们仍不放过,以?整座府邸设下天罗地网,将我?困在?唐府中,想要吞噬我?剩余的魂魄。且它们贪婪成性,不断引来无?知?凡人,以?我?为恐吓的借口,将其引入陷阱之?中,以?餐食俗子……”
她忽然笑了:“我?猜猜,它们是怎么对你们说的。‘邪物、厉鬼隐藏在?黑暗之?中,快快进入房屋之?中,那里有符咒庇佑,可以?保命’、‘天黑之?后,不可外出,否则将会?被邪物吞噬’,‘不可靠近主院的水井,见了穿嫁衣的女?人,立刻离开?’。”
唐老爷、唐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李秀丽骤然反应过来,孙翠兰口中的“怪物”,竟然指的是唐老爷、唐夫人等!
红衣厉鬼见她终于明白,脸颊上的唇几乎裂到了眼角,一个狰狞的笑:“你们这?些愚人,被怪物引进了陷阱,今夜都将变成血食,与我?一样枉死。却不知?不觉,反将豺狼作良善!”
“看在?你没有见了我?就?逃走的份上,我?告诉你,要在?这?座府邸当中活命的真正规则。”
“真正的规则是:天黑之?后,绝对不能进入任何一间屋子。尤其是有唐家人守着的房间。”
“唐家所?有人,从上到下,没有无?辜者。它们都是食人无?数的怪物!
白天,它们贿赂日游神。借来法力幻化人形。而这?法力,一入夜就?失效。夜游神不留情面,会?追杀怪物。所?以?,它们诱骗你们在?入夜之?后进入房间。一旦你进入房间之?中,它们就?会?设下符咒,将你困死屋中,让你无?法动弹,再慢慢地将你啃食殆尽。”
孙翠兰黑藻般的发丝不尽地延展开?来,小心地爬向不同的房间,撬开?了一丝极小的缝隙:“你自?己?看罢!”
月光顺着缝隙,照了一缕进去。
门后的某片深沉幽暗,立刻刷刷刷、梭梭梭地退去。似乎被灼伤了。
门然高低起伏,响起音色怪异扭曲的嚎叫声?,像石头摩擦金铁,也像被困的凶猛兽类。
人类叫唤不出这?样的声?音。
离得最近的那间,恰好是李秀丽原本要进入的“甲—肆零壹”。
她眼睛雪亮,清晰地看到,门后紧紧贴着一只薄薄的皮子。
那皮子大约是个人形,上绘着小女?孩的五官,但既无?血肉又无?骨骼,飘飘地,像是从哪扒下的人皮。它的底下是空的,眼睛是黑咕隆咚的洞。
它舞动着,紧贴着门板,发出小女?孩甜蜜天真的叫唤:“姐姐,姐姐,你快进来啊,外面很危险呐!”
声?音同她刚刚呼唤李秀丽时,一模一样。
不远的两间房,分别是唐老爷、唐夫人所?住。
左侧屋子,蹲着一只肥肉滥地,但体格庞大的斑斓虎。
它的王字额头上,戴着一张面具,面具被定格在?了笑容,正是唐老爷的样貌。
面具在?老虎头上,张口发出人言,对门外喊:“姑娘,你不想进我?女?儿的房,可以?到我?们这?里来!”
而老虎的本体,则正用爪子摁住一个“客人”,埋头在?其破开?的肚腹中,吃得淋漓尽兴,心脏、肠子等残渣都挂在?它皮毛上。
右侧屋子,雪一样结满一层又一层的网。
网中央,趴着一个奇异的生物,似乎是蜘蛛与人的结合体。手脚极长,却长着黑铁般的蛰毛,肚腹鼓起。口器突出,一对复眼,正喷出白色的丝线,将跟前的一个女?客裹在?茧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它一边在?进食,用口器贯穿头盖骨,将消化液注入女?客体内,将其五脏全部融化,再吸食殆尽,肚腹吃得一鼓一鼓,连肚子上映着的那张脸都有些变形。
它的腹部映着一张平凡而眉宇带英气的女?人脸,赫然是“唐夫人”。
唐夫人则发出温和的声?音,同唐老爷、唐五小姐争夺猎物:“姑娘,刘姑娘,莫怕,快到我?这?里来。”
其余的房间内,借助被发丝撬开?的一缕缝,月光所?照,李秀丽看了个大概。
确实?,每一间屋内,都藏有形态各异的诡异怪物。
与它们相比,不过是溺死模样的红衣孙翠兰,已经显得那么可亲。至少?,她没用头发绞着个人在?大吃大嚼。
李秀丽惊得凝目观炁。
却发现,孙翠兰竟然没有说假话。
房间内这?些唐家人变的怪物,它们身上的炁,依稀带着白日里的个人特色,但却颜色发黑,浓稠异常,像是污泥在?流动。这?绝不是正常人的炁。
如果她之?前真的听从了唐夫人的话,一见到孙翠兰,就?转身回?奔,躲到某间屋子里,或许,她现在?正在?跟这?些怪物斗法。
而如果是凡人进入这?个临时溢出区,遵守唐夫人告知?的规则,必死无?疑。
只有不遵守唐夫人告知?的规则,才会?触发孙翠兰,告知?“真正的规则”。
李秀丽皱眉:“那么,按你的说法,只要不进入房间,我?在?外游荡到天亮,就?安全了?”
“错。”孙翠兰放下梳子,厌恶至极地看着这?些妖魔鬼怪,冷笑:“你不但不能进入房间,还要跑得过它们,才能挨到天亮,保住今日之?命。”
“它们既然不能离开?屋子,惧怕夜游神,我?只要待在?这?里,干嘛还……!”话音未落,李秀丽微微睁大了眼。
通向主院的诸多游廊,竟然莫名地缩短了一截。
而四面八方、藏着怪物的房间,竟朝主院逼近了一段!
那些怪物全都紧贴到了门后,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主院里的少?女?。
它们的确不能离开?屋子。
但这?些屋子,居然是活的,会?不断自?己?缩紧距离,朝你而来!就?在?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唐府所?有建筑都隆隆作响。所?有房屋都门朝主院,似人转过身,“转”了过来。
唐府建筑的格局,就?变成了以?主院为核心,各房呈圆形包围状,不断地缩短空间剧烈,一截一截往这?里“跳”。
孙翠兰坐在?井边,看着向主院“包抄”来的那些房屋,道:“自?从唐家人设下大阵,唐府就?‘活’了,这?些怪物借符咒与建筑融为一体,可以?错乱空间,虽夜不能出屋,却可以?追杀入阵者。”
“有生人来时,它们吞吃生人。没有生人来时,它们就?来包围追杀我?的魂魄。”
她缓缓退入井口,折着身躯,贴在?井缘。黑发钻入水下,像根系杂错,交织网罗的密密水藻,将井水都映成黑色。
惨白肿胀的面庞上,漆黑无?瞳的眼,紧紧盯着少?女?,伸出手:
“我?要告诉你的,最后一条规则:这?座府邸中,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我?的井下。我?可以?凭借地下水系,逃过地上的怪物。而它们害死了我?,不敢正面对抗我?的怨气,不会?入水。”
“来,到我?这?里来。跟我?一起到井中躲避吧。”
眉目粼粼,像是娇养无?知?的少?女?,环顾四方逼近的怪物,无?处可去,果然一步又一步,向她走来。
只要再一尺,就?能将这?鲜活的生命拉入井中,共沦寒彻的水波。
就?在?少?女?略带粉色的白皙手指,要碰到井边之?时,天边忽飞白练,以?闪电般的速度卷住纤细腰肢,凌空若舞,将她拉到了主院的房顶。
李秀丽在?房顶站稳,松开?了另一只悄然握住蒲剑,准备刺穿女?鬼脑瓜子的手,偏过头,讶然:“是你?你怎么在?这??”
这?柔韧的触感……之?前有人阻止她进屋子,本以?为是谁藏在?暗处,却没想到还是熟人。
白练重新垂下,变回?拂尘,被握在?骨节分明的掌中。
“福生无?量天尊。”来人发色奇异,一半是青春之?黑,一半是苍苍之?白。英眉端容,俊得极为正气,像挺拔的松,浩然的山,有不移之?色,堂堂之?美。一身白衣黑底的鹤氅,内穿道袍。
虽然他的脸在?李秀丽看来是一张像素脸,但像素五官也有端正和崎岖之?分的嘛!何况这?头极有特色的头发。
而对白鹤道士而言,“云真子”的相貌虽然变了,那熟悉的蒲剑、艾旗,也早就?让他认出了这?位故人。
便肃容颔首:“道友,北地一别,今日江南重逢。此地却不宜叙旧。”
失去了即将到手的猎物,红衣厉鬼在?下方狂怒不止,凝聚着怨气的黑发钻出井底,狂乱地舞在?半空,像铺开?的巨网,也像张开?的大口,阴影几乎遮蔽了夜空,连月光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然发灰。其口中却还不断地唤道:“你快下来,只有我?这?里是安全的……只有我?这?里是安全的……”
鬼物的诱哄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站在?房顶上的两人,一动不动。
白鹤说:“道友,它在?撒谎。唐家人说的规则是不稳定、不真实?的。它说的,也不是真实?、稳定的规则。”
李秀丽说:“我?知?道。”
心想:这?鬼当我?是傻子?
我?不全信唐夫人,难道就?要全信你这?女?鬼?
刚刚她看得一清二楚,井水下的黑发根根耸立,刺如尖峰,只待她一入水,顷刻就?把她扎成筛子。
见诱哄不下人,孙翠兰更是气得发狂,几乎蔽日的黑发将房顶的四面都围了,舞动游走。又顾忌正不断逼近的各怪物,又不知?顾忌什么,始终没有下手。
最后,鬼号一声?,钻回?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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