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后来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一些零碎的哭喊,哀求,最后是一丝古怪的愉悦,撕裂开了痛苦与羞耻。
烈酒激着他抛却了一切的礼义廉耻,让他在小郡王面前?全然碎掉。
西夜星缓缓睁开眼。
金络子跟玛瑙交缠的帐顶,浅茶棕色的肌肤泛着细腻缎子的光泽,他腰间盛满了珍珠翡翠、金银宝器,冰冷而华美地缠绕着他,满床都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石榴子,随着翻滚被碾碎,被飞溅,淌出一条条淡红蜜河。
小郡王拈了一颗石榴子,喂他嘴边。
少年默默吃掉了,齿间缓缓磨过,浑身吐着一种糜烂的艳。
小郡王挑了眉。
西夜星知道,有什么变了,从他这?一夜没走出王府开始,从他被小郡王扔进?石榴里开始,他的底线,他的廉耻,他的遮羞布全被撕碎了。他的自私、软弱、阴暗、腐朽慢慢将他淹没,他越痛苦,就越渴求。
后来他又开始想,他都痛苦成这?样了,都无?药可救了,为什么还要?在意所谓的世俗?
为什么不行呢?
他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人呢?
西夜星频繁来往于郡王府跟寂真庵,小郡王仿佛默许了般,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阻拦他。
“今日表哥做了一些素菜,表妹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嘭!!!”
瓷碟尽数被扫掉,他的小表妹一身僧衣,眉目冰冷,“西夜星,你究竟,有没有廉耻?你夜里伺候你的小郡王,白天还要?来招惹我?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朱唇万人尝吗?”
若是换做之前?,西夜星肯定被责骂得抬不起?头?的,羞愧得手足无?措,但两年后的他,不但美色长开,城府也渐渐深了,他垂下眸睫,“今日,是姨父姨母的忌日,表哥,表哥只?是陪陪你,这?样,也不行吗?”
他睫毛尾端颤出一滴泪珠。
小表妹果然心软了,她不让他进?屋,只?在外面的石桌重?新摆了一些素菜跟汤水。
西夜星替她舀了一碗紫苏汤,指甲覆盖在上方,无?声无?息敲了一下。
等她饮下,蟾酥蜜立即发?作。
这?是他从馆主那?里要?来的秘方,说是观音也难从欲海抽身。
他就这?样唇颊带笑着,看着小表妹惊怒交加的表情?,两指别入一段洒金领襟,露出葱白的颈段以及暗青的吻痕,他的语调温柔宠溺,又夹杂一丝毛骨悚然的病态,“蝶儿,就算你在观音跟前?奸污了表哥,表哥也不会怪你的,你知道表哥这?世上最爱你,无?论你怎么做,表哥都会原谅你的。”
“……疯子!疯子!”
“疯了有什么不好?”西夜星抚摸着周幼梦的脸颊,亲昵地碰了一碰鼻尖,“你不是嫌小表哥脏了没?不要?紧的,过了今天,我?们都一样。”
他愈发?沉沦在这?种癫狂与错乱之中?。
然而情?/欲并不能?让他忘记刻骨的仇恨,西夜星借着小郡王的手,抽丝剥茧追查着前?皇后陵墓被毁一事,究竟是谁,让他爹做了替罪羔羊?
又是谁,那?么神通广大,让他爹畏罪自杀?
不!
他爹不是畏罪自杀……而是他杀!
某一日,西夜星从梦中?醒来,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段模糊的、血腥的记忆,当时他才九岁,正在他爹房间玩着鲁班锁,忽然窗外一阵异响,他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把?他塞进?了床底,用夜壶挡着他。
紧接着。
噗哧,鲜血飞溅,他爹的面孔倒在眼前?。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见到了一只?幼嫩的手垂下来,探了探他爹的鼻息,他记得,他记得,那?人虎口处有一块暗紫蝴蝶胎记!
‘孩儿,活下去,不要?报仇。’
那?是他爹留给他最后的暗语。
“……星?怎么了?”
小郡王被他吵醒。
西夜星捶着心口,悲痛大哭,“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是谁杀了我?爹!”
只?恨他当时犹如丧家之犬,逃亡时上吐下泻,又高烧一场,忘掉了这?最重?要?的证据!
他抱住小郡王,不停地发?抖,恨意凶狠迸发?,“……蝴蝶!有蝴蝶胎记!那?人虎口有蝴蝶胎记!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好,好,不怕,星。”小郡王安抚他,吻他泪珠,“此事重?大,咱们需要?从长计议,本王答应你,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明日我?们入宫,先请天子赐婚,等这?件事完了,咱们再还岳父一个公道。”
西夜星同意了。
进?宫之前?,他去了一趟寂真庵,告知小表妹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小表妹对他依然冷淡厌恶。
西夜星只?是笑了笑,把?她捉在暗处,解开衣裳,对她嘘声,“该吃枇杷了,蝶儿,可别惊扰这?神佛。”
第二日,西夜星随着小郡王进?宫,拜见天子。
四周不乏恭维的人,“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西夜星已经练出来了,从容浅笑,他甚至不再藏着,将颈圈戴着的吉祥蝴蝶平安圆玉放到最外面,压着衣领。
是的,他有两个心上人,那?又怎样呢?
在他的刻意为之,小郡王也默许了这?种存在,可见众生都爱纵情?声色。
天子见后,拍掌笑道,“小叔父,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你会玩啊,寡人是自愧不如,罢了罢了,那?一支龙神军,就给你吧。你也别骗人家了,这?么多年入戏,怪可怜的。”
……?
西夜星敏锐察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他就知道了,他脖子上戴着的这?一块蝴蝶玉,是先皇赐给小郡王的抓周礼!
他如遭雷劈,浑身血液凝结。
“不,不,不可能?!”
冷,他冷得发?抖,他紧紧抓住小郡王的漆黑手笼,“你是华幼君……还是周幼梦?”
他眼也不错盯着他,维持着最后一分理智,眼珠却红了,“说啊,你快说啊,你不可能?骗我?的,你是男子……不是,是女子……那?你为何?……不,不对……”
他看着这?张脸,恐怖地发?现——
轮廓,竟然是相似的!
他快疯了。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倏忽。
一个念头?尖锐窜入他脑海里。
——小郡王从未在他面前?褪过衣裳!
原来玩弄他的,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
在他清醒绝望、痛苦沉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高高在上俯瞰着他,笑着看他怎么像一条魅虫,冲着她丑态百出地蠕动?她是不是觉得他的眼泪,他的尊严,他不顾一切碎掉也要?拥抱他们的决绝,只?是赌约里最不值得一提的愚蠢一笔?
她撕碎了他的所有啊!
她怎么能?,怎么能?伪装成男子,把?他养成被天下人耻笑的娈宠之后,又让他在佛祖面前?破戒?
她说欢喜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他推进?深渊的?
“欢喜你?”小郡王似乎听见他的低语,诧异道,“一个妓而已,打发?时间倒还可以。”
她笑,“星,这?么好骗可不行呢。”
“华幼君——!!!”
西夜星突然暴起?,他指甲破裂,鲜血淋漓剥掉了腰封的一枚珠片,割向阴萝的喉咙,她用手挡了挡,被他疯狂啃咬掉一块皮料。
大批禁卫军涌了进?去,将他的头?颅凶狠压在地下。
西夜星动弹不得,他头?发?凌乱,死死盯着阴萝。
“叔父,叔父你没事吧?”天子大怒,“不知好歹的东西,伤我?叔父,把?他剁碎喂狗!!!”
“没事,只?是被小疯狗咬了两口。”
阴萝脱下一只?黑鸦手笼,尾指鲜血淋漓,似有若无?翻了翻手背。
西夜星脸色煞白。
天光映着的,那?虎口处,分明,分明,咬着一只?暗紫蝴蝶印记。
骤然。
他全明白了。都明白了。
前?皇后是寿康太后侄女,她的暴毙,以及陵庙被毁,都只?是为了削弱太后的势力,而他爹是太后党,自然也要?被天子郡王党一并除去!
哈哈!
原来如此!
他爱上了杀父仇人,甚至还是灭他满族的仇人,他爱上的,不止一次,还不止一次哈哈!!!
恶心!恶心!恶心!他果然是个贱种!大贱种!
他这?半辈子竟然在取悦仇人!
西夜星痛得头?痛欲裂,反胃,呕吐,腥血淹没了口鼻。
“哈——可笑哈哈哈哈!!!”
“对不起?,对不起?,爹,娘,哥哥,妹妹,对不起?,是我?贱,是我?身子贱,是我?自甘堕落,我?没能?为你们报仇哈哈孩儿不孝——”
西夜星已经明白,他杀不了这?一世的仇人。
他猛地挣扎昂首,撞上了侍卫的刀口,洒出一抹玛瑙血。
可真红啊。
他不合时宜地想。
像那?一年,在香火缭绕的菩萨顶,那?一场肝胆俱裂震惊天下的殷红,她不吻众生,偏悖逆神佛,吻他至深。
他以为那?是真的。
他竟以为那?是真的。
他唇口溢出滴答滴答粘稠难禁的血,意识逐渐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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