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妄鸦
可能从未有过人际关系可言,所以毫无距离感。怀有勾引目的时更加如此。
原晴之不知道他到底发现没,但首要目的还是拉开距离。
结果她刚想说什么,殿外便传来嘈杂的吵闹,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听到这,原晴之的心一整个提起。
啊啊啊,难道是她刚才搞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这么快的吗?
很快,嘈杂止息,其中一个阴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大人,是不是那个卑贱的巫女冒犯到您了,怎么忽然传令需要送干净的衣服……”
还没问完,便被少年不耐烦地打断:“关你何事?”
拜这位祭祀所赐,虞梦惊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他直起身子,脸色瞬间冷下:“什么时候,你们也配过问我了?”
门外的神职人员一下子慌了:“抱歉大人!我们并非那个意思!”
“是啊,大人,我们是担心您被冒犯!”
“哦?是吗。”
虞梦惊似笑非笑:“违反神宫规矩,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深处的黑暗中传来锐器破开血肉的闷响。
方才那个率先闯入的声音断断续续,期间夹杂着他不断穿刺自己和别人穿刺他所导致的嘶吼和粗喘。约莫四五分钟后,流血声消失,转而“咚”地砸到地板。
“大人,十分抱歉,我们这就告退。”
一阵脚步上前,将沉重的尸体朝外拖去。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清理。
很快,殿门再度关闭,将空寂留给禁殿。
听完全程的原晴之头皮发麻。
《夜行记》第一卷里对虞梦惊描写着墨最多的,就是他的蛊惑能力。之前那个世家小姐看过他的真容后,便直接疯了。而现在,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也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在想什么?”少年忽然回头,准确无误捕捉到她的脸。
不需要看,原晴之都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是不需要飙戏也有的苍白。
“……没什么。”
虞梦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一打岔后好像直接失去了沐浴的兴致,换了身同样艳如血色的新衣服后便蹲在她旁边看她点灯。
点灯是件十分繁琐且无聊的事,他看了一会就了没兴趣,一直孜孜不倦地说话。
“你刚刚进禁殿时,看见外面那群丑八怪了吧?”
“他们真的很讨厌哦,经常有事没事来打扰不说,还把我在这里困了这么久,而且总是虐待我,强迫我戴着这个面具——拜托,这面具真的很难看诶,把我完美无瑕的脸全部挡住了,简直暴殄天物好嘛。”
很显然,他极其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刻意营造出暧昧氛围的同时,撒娇语气也用得恰到好处,一下子将距离拉进,要人忍不住生起同情。
冷风嗖嗖,数千条红绸随风扬起,少年蹲在中央,越说越起劲。
“禁殿外边到处都是值守的侍卫,每天寸步不离地监视我,无聊死了。不过说到这个,这些天差不多也是时候了,没想到今天被你打断……”
虞梦惊如果真心想要蛊惑一个人,就连天上的神佛也忍不住动容。
可惜对这些卖惨的话,原晴之那是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
要是换一个人来,肯定特别同情。但她是看过戏本的,知道虞梦惊嘴里没一句真话。他只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再说了,外面那些巫祝哪里欺负他了,他把人当倭瓜骗的团团转,有事没事还挑个倒霉蛋献祭还差不多吧!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少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危险:“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半点感想吗?”
能有啥想法,好烦一男的。要是个普通人被困在禁殿原晴之愿意信,但换成虞梦惊本尊……禁足能限制到这位活爹?做梦呢!
“有、有好好在听大人说话。”
心里无比叛逆,嘴上该怂还是得怂:“大人,您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没被人打死也是一种实力。
“是吧是吧。”虞梦惊完全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倒兴致盎然地接话。
接下来,原晴之被迫听了几个版本的“貌美少年坚强在邪教内部被囚禁只能艰难苟活”的悲惨故事,她觉得虞梦惊要是转行当写小说的应该会成就不小,毕竟他编故事张口就来,离谱的是还能自圆其说。
刚开始原晴之烦不胜烦,后面可以做到心平气和无视。
或许是看她有些爱答不理,少年忽然变戏法般拿出一个东西。
“对了,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哦。”
正昏昏欲睡的原晴之一下子打起精神了。
她连忙伸手去够,结果虞梦惊懒洋洋地提了下绳,又将玉佩收了回去。
“大人,请将玉佩还给我。”原晴之着重强调,做出一副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这是我家主子吩咐我一定要交给别人的东西。”
“嗯?”听到这话,虞梦惊稍稍敛目:“是吗?”
“对啊,那天大小姐来地牢找我,还特地让我把玉佩拿回来,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信不信,不置可否。
原晴之决定主动出击:“所以。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将玉佩还给我?”
“看我心情。”
这狗东西!
其实原晴之也没有那么想把玉佩拿回来,她只是遵循了武五在戏本里的人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之只要虞梦惊别盯着她搞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或者意识到原晴之并非玉佩持有者,在她面前作妖对看乐子毫无作用后,接下来某人的确安分了不少。
等到天光大作,原晴之才总算把该做的卫生做完,在两排巫祝的瞪视和辱骂中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这里。回到巫舍后,直接倒头大睡。
另一旁,禁殿又重新恢复了平日的空旷死寂。
巫女离开后,虞梦惊重新恢复百无聊赖。
他灵活地翻回房梁,又开始继续面无表情地用小石子砸长明灯玩。
奇怪。明明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巫女,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即便因为有面具遮挡所以一时受挫,但若是他真想,想要掌控她也不过易如反掌。
可某些时候,又总会给他一种流沙渗于指缝的奇怪观感。
好不容易被原晴之恢复原样的灯盏再次被石块击倒,不知道从哪一盏开始,琉璃碎裂,灯油撒了一地,燃烧起绵延的火焰。
少年厌恶地盯着那火,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眼殿门外。
更早一些的时候,在原晴之进去禁殿后,外边仿佛被摁下休止符那样压抑沉寂。
神职人员们停止了争吵,众人用无比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这座巍峨诡异的禁殿。
“卑贱的巫女,本该以死谢罪,竟然让她得到了靠近大人身边的机会。”
“若是送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元项明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忍不住按住自己的眉头。
圣泉神宫里的人实在太不对劲了,这样下去,他肩负家族血海深仇,苦苦谋求的造反大计真的能成功实现吗?若是能实现,那一颗曾经被他不得不放弃的真心呢?
一想到方才看见浴池内的一幕,心脏抽痛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少女明明面容陌生,却时常给他惊人的熟悉感。
终于,这种诡异的氛围在临近天亮时逐渐平息。
侍卫们将逗留的神职人员劝走。不多时,禁殿外便恢复了宁静。
因为心绪不定,元项明来回巡视。
隔着人群,他恰好扫过地上那筐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湿透衣服,目光猛地停住。
恰在此时,神殿内再次传来金铃摇响。
“指挥使大人!”
元项明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匆匆给得力下属使了个眼色,见后者心领神会上前去收走衣服后,这才心事重重地踏上了禁殿的台阶。
一夜内两次踏足这里,但经历一场浴池风波后,这次早已没了上次的心情。
他就着殿门推开的一条小缝原地半跪,垂首道:“司祭大人,您有何吩咐?”
半晌,没有回应,只有阴嗖嗖的穿堂风呜咽奏鸣。
视野尽头,伴随着红棱出现的,还有一截赤金脚链。
“铛——”
有什么东西从禁殿内被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准确无误地落到元项明脚边。
那是一块素白色的玉佩,上边刻着一个“师”字。
“师指挥使,这是你的东西吧。”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顶上落下。
“……回大人的话,的确是臣的东西。”
“那就有意思了。”暗红色的衣角一点一点晃荡,持续给人施压:“我从一个巫女手上得到了这枚玉佩。你应该清楚,神宫内禁止私通。一旦被发现,将以祸乱宫廷罪处理。”
圣泉神宫对神职人员的要求极高,列出各种各样的罪行和对应的惩罚。奈何新任司祭上位后,这些规矩便全部如同虚设,唯一仅剩的处理办法就是扔入圣泉喂鱼。
“请大人明鉴!”
果不其然,听见这句话后,元项明瞳孔骤缩:“那枚玉佩是臣入宫前所赠!至于为何赠出……上边的确有一段渊源过往。”
根据这些天值守神宫的观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位神秘诡谲,可以洞察人心的司祭面前说谎毫无意义。于是在权衡利弊之下,主动交代了自己前些年在宫外那段受伤被救,意外私定终生的往事。只是在时隔多年,再次描述的时候,元项明总觉得那些过往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琉璃,怎么落不到实感。
就好像……描述的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一般。
“哦,原来曾经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早已知晓一切的虞梦惊用手撑着脸,忽然提起一个无关话题:“我记得皇帝老儿是不是准备点你为公主驸马?”
“前段时间陛下确实提过此事,但臣已经婉拒。”骤然被打断思绪,元项明皱了皱眉,而后很快舒展:“臣此生,只愿同心爱的女子厮守,求司祭大人成全。”
行。鱼儿上钩了。
在原晴之那里屡屡受挫的虞梦惊终于找回了以往愚弄人心的快感。
“哎呀哎呀,多么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身为司祭,本座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少年满意地弯起嘴角:“虽说当时疗伤时没有见过正脸,但指挥使同那位好意疗伤的小姐情比金坚,两情相悦。既然是真爱,那便不可能互相认不出来,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