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蓉粉丝蒸生蚝
林玉弓听得有些迷糊,老巫婆弹了些水到他额上,就走到林初弦面前。
老巫婆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弹了点水上林初弦额头。
她凑近看了看,又弹了点。
她再看,又弹。
接着,她停了下来,说:“我这一碗全都扣你头上,可能都挡不住你对五海的吸引。”
“啊?”
“还好你年轻。”
“啊?”
老巫婆说:“要不你回寨里去?”
林初弦又“啊”了一声。
老巫婆想了想,说:“确实,也不安全。”
她掏出一把短刀,塞进林初弦怀里,“拿着,这样安全点。”
说完,她又走向下一个。
这个环节完毕,那两个小姑娘又唱了起来,已经歇了一会的两个老巫公,手持两把短刀起舞。
林玉弓仔细观察了下,那两把短刀和林初弦抱着的那把一样。
而中年巫公取出一把一样的短刀,用刀柄在桌子东西两头各敲三下,然后举刀在这个坟上作出驱逐的样子,不时不知道对什么东西拔刀相向,偶尔作出劈砍状。
林玉弓又想鼓掌了。
这跳大神真的很精彩。
方瑶激动得都快昏过去了。
中年巫公收刀。
蓝怀昌终于说道:“挖坟,开棺。”
第390章 番外:群山深处(十一)
寨子里的青壮动作很快。
奇怪的是,他们没开棺这个动作,挖到一定程度,就没有再往下挖了。五个巫凑在那个坑旁边看着,表情凝重。
林初弦戳了戳林玉弓,“弓弓,你说到底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知道。”
“你说我们去看一下好不好?”
“不好。”
“那我去看一下好不好?”
“不好。”
“……弓弓,你这样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学家。”
“人类学家该是怎么样的?”
“像你那个老师陈启耀那样的吧。”
“那我以后不干对口工作就行。”
“你……”
两兄弟拌着嘴,方瑶却身残志坚地过去拍了几张照片。
那五个巫也不阻止她,弄得林初弦蠢蠢欲动,林玉弓一把把他镇压住了。
方瑶走了回来,林玉弓觉得她比刚才还要虚一点,脚步都有点飘浮。
林初弦问:“师姐,里面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骨头。”
方瑶的口唇苍白,她把手机递到林家兄弟跟前,上面是一张照片,大坑下面是一架人骨。
林玉弓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骨头旁边一个银色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林初弦却比他先问了出来,“师姐,这个是什么?”
方瑶翻转手机看了下,又回去蹲在坑边仔细看了下,然后拍了照片回来。
她说:“应该是个手镯。拍得不是很清,凑合点看吧。”
几个人正研究着照片的时候,那个老巫婆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听说,几十年前,有个女人去跟人学唱歌。教她唱歌的人不是个好东西,把‘五海’的咒语藏在了歌里。她意外地学会了五海的咒,被五海缠上了。她学会的‘五海’,只要她和人发生争执,只要她动了气,就会使对方受害。这种邪术,一经学会必须放出去才行,否则就会被反噬。但是她发现自己学会了‘五海’,是因为她才四岁的小孩不听话,她骂了他几句,结果‘五海’就发动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方瑶举着个手机录音,一边抢过陆嘉的手机疯狂记下刚才没录下的话。
老巫婆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非常地痛苦。她的丈夫和她发生争执,她大哭大叫,结果‘五海’再次发动,她的丈夫也死去了。他们寨的人无法帮助她,但也不敢跟她说重话。她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所以她去隔壁寨找了一个很有名的谓叭,希望能解除自己身上的‘五海’。”
林初弦小声问:“尾巴是什么?”
方瑶说:“是谓叭,虽然音译随便,但是我们一般写‘称谓’的‘谓’,左边一个口、右边一个八的‘叭’。这是他们对厉害的女巫的称呼。”
老巫婆说:“可是那个谓叭,给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事,用狗血淋遍了她的全身,给她做了祭献,但是始终没有隔绝‘五海’。甚至那个谓叭触发了女人的‘五海’,那个女人不愿意伤害帮助自己的谓叭,但是‘五海’还是把谓叭重伤,最后那个女人就自杀了。”
中年巫公问她:“你的意思是,这是那个女人的坟?”
老巫婆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蓝怀昌。
“我听说,那个谓叭也没有活很久。她当时的情况嘛,如果能早点送到县里,说不定能好。但她丈夫不在寨里,长年待在县里工作,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孩子、种着地。她的儿女那会儿还很小,以为她只是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等发现她真的不对,已经很晚了。最后她撇下一双儿女就这么去了。”
蓝怀昌还是不吱声。
老巫婆说:“这事,我当年做不了,现在大概也做不了。”
蓝怀昌说:“我需要能放这个带着‘五海’的东西,盒子,瓦罐,都行。”
四个巫都摇了摇头。
老巫婆很光棍地说,“没想到这种情况,没带。”
中年巫公问:“你没有吗?”
蓝怀昌说:“我做不出能安放这个东西的盒子。我们寨能做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玉弓想了想,把背包取了下来,穿过钱包和伞等等杂物,摸出了不知道为什么放进去的木盒子。
就是那天在地摊上买到的盒子。
他犹豫了下,拿着盒子上前,“怀昌大爷,你看这个行不行?”
蓝怀昌一看,问道:“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林玉弓说:“那天跟你们去县里,在地摊上买的。”
“……”
“……”
“……”
“……”
那个叫蓝朝远的老巫公拿起木盒观察了下,“这怎么有点像B族的东西?”
五个巫看向林玉弓,林玉弓回答:“卖给我的人说,是她们朵觋做的。”
老巫婆说:“朵兮?那就是B族的了。”
蓝怀昌拿着木盒看了下,说:“这个有点勉强。我先打个电话。”
蓝怀昌打了个电话以后,这才回来。
那四个巫后退了几步。
林玉弓比他们退得更远,林初弦和方瑶倒是凑了上去要录像。老巫婆一看林初弦,就拿了中年巫公的短刀,用刀柄敲他的头。
“你给我退后一点,到你兄弟那里去。”
林初弦委屈地退到林玉弓旁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
但老巫婆没有驱赶方瑶。
蓝怀昌拿起巫杖。这根巫杖上面刻着龙纹,上头圆,下头尖,同样地两尺有余。
这回,歌班的少女没有伴唱,而是退到四个巫的身后。
蓝怀昌手持巫杖,唱着悲伤的歌谣跳了起来。
跟先前的持杖巫舞不一样,这一次,他的舞更加肃穆。
林玉弓就这么听着、看着,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懂,但是他感受到了蓝怀昌那浓烈的悲伤。甚至,他看着看着就有哭出来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
蓝怀昌跳进坑里,俯下身,然后把那个木盒子递了上来,中年巫公赶紧接过盒子,用几根草绑好,然后两个老巫公把蓝怀昌拉了上来。
接着,他们五个巫又跳了两回舞,歌班的两名少女又开始伴唱。这回林玉弓看懂了,应该是送神。
接着,他们让寨里的人把那个人给迁到指定的另一个地方。而五个巫,则是护送着那个木盒子回村。
林家兄弟和方瑶他们当然是跟着五个巫一起走。
废话,迁葬有什么可看的?跟着这五个巫,说不定还能再看一次仪式表演。
但是他们刚回到村里,就发现已经有外来的人在等着了。
一男一女,那个男的林玉弓觉得有一点眼熟。
好像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这年头殡仪馆还包迁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