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熙一枝花
“放开我啊!那枚晶核是切茜娅给我的,你们凭什么拿去给卡尔赫斯!”
曾经同窗的朋友如今零零散散地站在这里,她旁边就是那棵之前吊着自己的巨树。他们不敢点燃篝火,所以周围的环境能见度只有十米。扶光眼前只有谢温烬一人,他站在她面前一语不发,只是像个守卫一样的看着她,以免她做出过激的举动。
无力感就像藤蔓将她紧紧缠绕,阿扬生死不明,她被他们带到了这个远离异种的地方,可阿扬还在那儿啊。
扶光颈侧的青筋清晰可见,她剧烈地挣扎着,越收越紧的铁链几乎嵌入她的皮肉。她的声嘶力竭却无法到达他们耳中:“你们疯了吗?就因为他体内检测到了火元素就认定他是火系异能者了吗?你们真的觉得救了他他就会跟我们统一战线吗?”
沈慧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将那枚晶核推入卡尔体内以后接下来就是需要极大的治疗量。秀气的鼻尖生出薄汗,身后扶光的声音暗哑:“我救过你们每个人,在不同的清剿计划里我都救过你们。西邻,兰德,不止是我,阿扬也救过你们。可是你们现在却要去救敌人,你们疯了吗!”
发丝被泪水浸透黏在脸庞,扶光的声线早已抖得不成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在遭遇冲击,她挣脱不开这条铁链,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
“阿光,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她从未在众人面前这样崩溃过,就连谢温烬都惊诧不已。
原以为对她无关紧要的人,却也占据了她心的一半。
白杨冲上前一把拽开谢温烬,他来不及阻拦那一拳便已经打在了扶光脸上。鼻血倾下时,扶光也不堪重负地低下头。
“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的私心害死所有人吗?”
“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和一个可能会拥有火元素的强者,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良久,扶光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抬起颌。她无光的眼睛被碎发遮掩了一半,里面化不开纠缠在一起的黑雾将眼前的白杨逐渐吞噬。扶光侧过脸去看围着卡尔赫斯的人。她不在乎白杨骂的话有多难听,她只是一遍遍地看,将所有人的容貌都看清楚,刻进骨血里。
终于,扶光将视线转了回来。她凝眸时忽而嗤笑一声,“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我都会一一杀掉。我会剥了你们的皮,抽出你们的筋。尤其是你,白杨。你打了我,没有关系。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像宰杀一只猪一样把你的四肢全部切下来,你猜猜之后我会怎么样?我会把你扔到一个全是异种的地方,让你一点一点被嚼碎。”
扶光说这句话的时候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眼里认真的杀意,面上认真的神情。她如覆冰霜的脸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血和泪水都糊在脸上,实在是骇人。
脖颈上的贝壳项链沐浴在月光下,扶光咳出一口血仰首。她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残月,她躺在屋顶上乘凉,从天而降的阿扬把她吓得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他跟她说,怕她一个人赏月无聊。
那时看到的是如今日一样的残月,阿扬遂道:“下次有机会就一起去看满月,满月的时候许愿可是很灵的。但是愿望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会不灵了。”
他再也看不到了。
她也是。
“谢温烬,我去给他收尸。”
白杨眼疾手快地拦住想要解开铁链的谢温烬,他冲他吼道:“你做什么?万一她待会发疯怎么办?”
谢温烬置若罔闻地甩开白杨,铁链脱落在地以后扶光微微屈腿,挤压到伤口的疼痛已经无法再激起她的任何表情。
救卡尔赫斯是对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以前阿奶去世还在C区的她可以什么也不在乎,只要自己活着就行,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让世界毁灭。而谢温烬总是滔滔不绝地和她讲述他的英雄梦,想要创造一个人们相互爱戴相互包容的美好世界,就算不行,至少大家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而现在,扶光开始在意起他人,她依旧自私自利。她不容许旁人侵占自己的利益,却在十七岁生日时给所有同伴都买了打火机。
当时雷曼并不理解,是后来罗霄和她说。
扶光将所有的光热与温暖都留给了他们。
所以,哪怕现在遍体鳞伤,她也要回去救阿扬。救不了,那她就送他离开,带他回到拉普罗斯。
忽明忽暗的星子就像谁的泪眼朦胧,斜斜倾泻在叶隙间的银光落在她脖颈上。
“他醒过来了!”沈慧喜极而泣地转告众人,欢呼声不绝于耳。
“对了,谢温烬。”扶光的嘴皮子都没怎么动,她胡乱地擦着血,指腹泛着蓝光。
扶光微屈指节扣住那条贝壳项链,被割断的红线不断地放大放慢在谢温烬眼前,她拈着那条项链放到谢温烬掌心。
“还给你。”
谢温烬看着手中的项链,天太暗了,没有人看见他泛红的眼。就算紧攥在手中,也毫无意义了。
谢温烬将那条项链朝后抛去,很快就消失在草丛里。
“你不要的垃圾,我留着还占位置。”
他明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但断裂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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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茜娅:说好的我和我哥出场很多呢?
扶光失望是因为她被清除记忆以后还以为谢温烬要巴结卡尔赫斯来让他对赫鲁人好一点(而且还是他绑阿光)
阿光只是赌气,但谢温烬认真了,所以两个人之间就已经走到分岔路了。而且现在还没到决裂,要等之后阿光想起来一切猜到了谢温烬的计划以后。
(好短的一章)
第53章 永昼
水面的坠月在波澜下一点点的破碎,星屑平铺着宛若泡沫。信号弹的红烟弥漫在天际,被忽起的一阵风吹散开来。身后是为敌人欢呼的同伴,面前是变得陌生看不透的朋友。扶光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她提踝向前,擦过白杨肩膀低语:“好好等着吧。”
丢了的东西她绝不会再捡起来,所以扶光没有分一个眼神给那条已经淹没在夜色里的项链。红线已经断了的话,那贝壳应该也会脱落找不到。卡尔赫斯醒了以后就被众人簇拥着送去短暂的安全区,扶光背过身原路返回。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与谢温烬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又随着她的远去分开。
伤口的确愈合了,但在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疤。
“我跟你一起去。”谢温烬忍不住开口。
扶光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谢温烬想要跟上她时,才发觉她已经走的没了影。
他缄默不语地走向后方的草丛,泥泞的土地让人无处下脚。谢温烬怔怔地立在原地,须臾后屈下一条腿伸手摸索着。
扶光握着弓独自前行着,夜色缀在她周身,飞行器喷出的瓦龙气刺鼻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她要给他收尸,如果他被吃了,那她就把所有怪物都剖开。
“哎呀呀,说你是个笨蛋你还不信呢。这种时候还要回去,不是在找死吗?”世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扶光心头一颤没控制住飞行器,失去重心以后整个人朝左偏去险些撞到树枝。扶光控制着飞行器向右,“是幻听吗?”她暗诽着,不料世界回应道:“不是哦。”
扶光眼里的震撼转瞬即逝,她赶忙回首查看自己附近,感应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世界的笑音带着几分戏谑,哼道:“是不是以为我只有那一种异能,除了火以外,其他什么异能我都有。要不要猜一猜,这是个什么异能。”
扶光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她只想加快速度找到阿扬。见扶光不搭理自己,世界不满道:“不怕我杀了你吗?在土晶核被那个疯女人挖出来之前我就已经把一部分意识寄托在你身上了。这叫精神存在,便不会迎来真正的灭亡。你的恶念那么强烈,还加剧了我的苏醒呢。”
“不过没有实体,我也杀不了你。”
“闭嘴。”扶光紧蹙着眉头,年幼的时候她也会幻想自己在黑夜里穿梭来去自如的场景,可如今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欢喜。她的心就像被猫玩弄的毛线团般乱,偏偏耳畔还有人在喋喋不休。
“别回去啦,你回去的话说不定会死的更早呢。现在我只有精神体寄生在你心里,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干脆你等我找到一具合适的□□.....”
“再不闭嘴我现在就撞墙了断。”扶光忍无可忍道。
果然,安静了许多。
在半空中扶光偶尔能听见微弱的呻吟声,或者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世界遂开口道:“只有他们这些低等异种才喜欢吃人,啧啧,咬起来多累啊。要不你去买个冰淇淋吃?这样的话我也能享受到,毕竟我们现在是一体的,阿光。”
扶光抽出弓拉满,指尖对准的方向是一片漆黑,松开尾羽只听见“嗖”一声,被钉在树上的异种被水元素不断地分解,世界忽而就觉得感同身受:“你可真是太狠了,阿光。”
“闭嘴,别这么叫我,恶心。而且,你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狠。”倒不是她已经接受了被世界寄生的事实,她现在只想找到阿扬,等这场浩劫结束以后,她再想办法把世界彻底弄死。
因为他实在是太吵了。
“你的其他两个朋友似乎还在浴血奋战呢,你不去帮帮他们?”
扶光的迟疑转瞬即逝,但世界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哼哼哼地笑着,就好似是趴在她的背上一般。
“我相信他们能撑到我解决完所有事情。”
眼前的黑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在这样的永昼下,扶光倏忽间瞥见深蓝色的光。她的视线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过去。桥下波光粼粼的小河是A区著名的约会场地,那一线悬月落在水中,闪烁的银光格外的刺眼。河底栽培的罗尼花将水映得更加的蓝。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是深蓝色。水面月是天上月,深蓝夜亦是水中夜。
配着长纱的女人空灵的话又一次出现。
“你会在深蓝色的长夜死去。”
哈.....开什么玩笑。
河底栽培罗尼花,按理来说她从未见过。可是看见这条犹如蓝色缎带的小河时,扶光却总觉得熟悉,仿佛看过一次。
世界与扶光共享感官,他的笑声实在是瘆人,“你现在想听我说话了吗,阿光。”
“闭嘴。”
世界: ......
“真的不听吗?”
“真的。”
直到一根弩箭射中她的飞行器世界才再度开口:“刚刚想提醒你,有人在追你。”
飞行器遭到破坏后滋滋作响,随着瓦龙气的堵塞,整个飞行器变得膨胀。“你为什么不早说!!”这附近没有可以停靠的建筑物,扶光将飞行器扯下抛向空中的顷刻飞行器就因为瓦龙气堵塞爆炸。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四周,地上无数具尸体几乎能堆成一座小山。
情绪泛滥的瞬间又被扶光强行压下,一支箭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向她。她看见箭上因为杀戮而跃动的火苗,想要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箭尖刺入左眼时一团黑雾显现在眼前,火焰灼烧着整个眼眶,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黑雾四溢散开来,弩箭对准心□□去又被金链挡开。
她不断地下坠,直到落入一个人怀中。扶光不知道是雷曼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是血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的世界骤然变成一片血色,扶光实在是太疼了,没有人告诉过她,长大以后要面对这么多事情。
哪怕是唯一一个特别的水系异能者,可对比起异种,人类还是好渺小。她不仅要面对吃人的怪物,还要面对人性,歧视,对立。世界还是毁灭比较好,所有人都死去了,就不会有异种,也不会有这些那些数不胜数的争斗。星链突然振动起来。
“十八岁生日滴滴,备忘录,不要忘记找切茜娅讨钱,去偷一点罗霄的钱。让应诀做一个泥偶自己,染一个和雷曼一样的头发。至于谢温烬,让他再找一个贝壳给自己。”
机械的女音没有感情,可雷曼听到以后还是红了眼眶。罗霄还在和那个光系异种周旋,他掩护她撤退寻找大部队意外地遇到了扶光。偏偏那个暗系的异种也跟了过来,持续一周的黑夜就出自他的手笔。只要周围是暗色,那么她们随时都可能会有致命危险。
看起来只是黑夜还未过去,可这样的黑夜已经持续了一周,持续到了扶光的生日。
世界:“他可不像我是个善茬,他最喜欢的,就是虐杀。”
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扶光怒火中烧,她握住那支箭,反正这只眼睛已经瞎了,还需要在意拔出来的力度吗?
扶光用力地拔出箭,鲜血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就像曾经看过的舞者表演时甩动的红色缎带。
她痛的失语,连发泄的叫喊都没有。
扶光挣扎着起身,鲜血淋漓的右眼已经看不清血色以外的任何事物。总有人在挡着她的路,血逐渐蒸发为雾气,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黑雾。扶光大口地喘着气,右眼伤得太重,她想要调动元力来发起术式,可濒临谷底的精神状态与颓靡的精神力就像钝刀在切割着扶光的皮肉。
黑雾褪去后一只硕大的异种正俯视着两人,几乎有一层楼高。周围的暗色让它又一次的隐藏起来,追捕扶光的卫兵在右侧举着弩箭对准二人。水盾荧绿色的光很快又被吞噬,雷曼声音冷的就像月亮湾的冬天,凛冽又刺骨,她吼道:“你们疯了吗!这里还有一只异种。”
扶光拽住雷曼的衣袖,两个人蜷缩在树后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当初蜷缩在树后是捉迷藏,现在却是被逼入绝境。
水球凝结裹住雷曼以高速将她送离此处,扶光右眼最后的光景是在被荧绿的光照亮以后,雷曼伸出手想要带她一起走。
扶光捂着右眼,她的指甲嵌满了泥土。
她倚靠着树干头无力地下垂着,世界也没了声音,或许是因为她的生命力正在不断地流逝影响到了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想到她不是死在异种的手上,而是死在人类的箭下。
那支带着火元素的箭刺入眼眶后几乎烧掉了眼球,她的身心在此刻都被摧残的快要崩溃。但是那支箭是从不远处射来的,卡尔赫斯早就被转移到了临时安全区,那会是谁呢。
“操,这回怕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扶光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话本子里的救世主,她也觉得自己很倒霉,挨最多的打,承受不亚于针对赫鲁人的恶意。但仔细想想,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更加可怜。他们会是谁的孩子,谁的父母。又会是谁想要再见一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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