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熙一枝花
谢温烬眼底的戾气重了几分,他尤其厌恶这只异种,目光好似匕首恨不得将世界凌迟。土刺擦过扶光的颈侧穿进世界的肩膀,扶光能明显地感受到身后人的颤栗。他痛呼一声,反而更加挑衅地搂住扶光。“阿光....他好凶啊,要不我们,一起杀掉他?”
扶光阖上眼睛,她看起来冷静自持,没办法被猜到下一步要做什么。扶光反手揪住世界的衣领,屈腿将重心压低,肩胛处用力将他从身后摔成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和世界的闷哼混杂在一起,“谢温烬!快跑!”在遇到危险时扶光仍旧会下意识地提醒谢温烬,哪怕他们早已是不共戴天的宿敌。
原本倒在地上被摔断脊椎的世界眯起眼睛一笑,脚步虚浮飘到扶光身后。
“你....”
扶光:!!!
胸口被世界的手贯穿,跳动的心脏将被他捏住时谢温烬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世界身后。异种的薄弱点他再清楚不过,可就在这时,世界却啄吻着扶光的后颈说道:“你还是那么好骗,亲爱的。为什么不猜一猜,谢温烬的幻境是怎么消失的?斗兽场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我还要感谢你逼得他使出这招,我才能和那些精神系的异种融合。”
他的手不安分地游走在扶光的腰间,分叉的长舌舔舐着扶光的耳廓,引得她一阵颤栗。
“世界,你他妈!”扶光的话说到一半,升起的太阳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而藏在乌云后的月亮也渐渐暗了下去,微弱的光在太阳出现的那一刻尽数被掩盖。扶光甚至已经没办法分清,这究竟是世界的幻术,还是日月同辉。
“不是....”一滴冷汗从额间淌落,“你们就不能换个把戏吗?有完没完啊!”扶光的怒嚎声最终还是随着月光的坠下消匿。
“囡囡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从你醒过来到现在,一直盯着窗外。”陈华担忧的目光落在扶华消瘦的脸上,她静静地凝望着停在窗口的那只肥嘟嘟的麻雀,心脏没由来的疼痛让她紧皱眉头。本以为只是短暂的疼痛,可那阵痛愈发的强烈,连呼吸都像是被人扼住般。
“妈....妈!我....我呼吸不过来.....”扶华憋得面色涨红,眼泪灼烧着眼眶一颗颗砸落下来。她紧攥着病服试图躬身来缓解疼痛,陈华大惊失色又想过来扶住扶华,又要跑出门去喊医生。扶华眼花缭乱,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刺痛心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光当——
翻倒在地的吊架连带着手背的针也扯了下来,扶华重心不稳从床上跌了下去,本能反应让她伸出手想要抵在地面支撑自己,可她不仅摔得头冒金星,手也被生锈的铁角划出一大个口子。
“囡囡!”陈华脸色煞白三步并两步地跑来想要扶起她,扶华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被蓝色的丝线逐渐缝合,那一抹抹蔚蓝的光似乎只有自己能看见,就像那长达七年的回忆也只有扶华一人知道。
“开什么玩笑.....”扶华紧咬牙根才让痛呼声得到抑制,她双膝发软,陈华焦急的喊声回荡在耳边。可扶华却置若罔闻地轻轻推开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候把自己弄回来。老天奶,你是在逗我玩吗?扶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捂着左臂一步一哆嗦地走向窗前。麻雀被她的动作所惊振翅飞走,扶华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疼得不行....
陈华将她转过身,由于担心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你这孩子!你在干什么啊!你要吓死妈妈吗?你知不知道.....”
“妈....”扶华沙哑着开口,堵住了陈华接下来的话语。剔透的泪珠从眼窝滚落,砸在微屈的手臂上。扶华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着:“我得回去,妈....扶光会死在那里的。”
“她会死在那里的,怎么办.....”扶华双手掩面瘫倒在地,为什么偏偏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回来。扶光,还有罗霄和大家,都会死的....
陈华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扶扶华。
怎么办才好.....怎样才能回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面对成百上千万的恶意,也不能让罗霄因为A区的内鬼白白丧命。
蓦地,扶华猛然站起身。她向窗外俯视一眼,约有四楼高。这对于元力的把控要非常精细,要卡在既不会重伤又不会毫发无损,正好能晕过去的地步。她就是踩到井盖摔了下去,才到了扶光所在的世界,又是因为自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扶华的齿列抵住下唇,她擦去眼泪,眼神里多了一丝坚毅。
扶华回过头笑笑:“妈,我记得你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有责任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扶华的话让陈华摸不着头脑,但她心里隐隐有不安的预感。她女儿不会把脑袋给摔傻了吧?
对于扶光,最开始扶华是不喜她嫉妒她。但是从夺走了扶光的晶核的那刻起,愧疚就始终盘旋在扶华的心里,再之后,她忽然窥见了扶光的悲哀。
扶光是一个很懂得伪装的人,所以只有在斗兽场,她才敢稍微地流露几分情绪。哪怕转瞬即逝,扶华还是意识到了,她背负着那个世界所有人的仇恨。
这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扶华沉眸趁陈华不注意翻出窗,事发突然,陈华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自己女儿跟个猴儿一样灵活地翻上窗。
“呃....妈,我之后会跟你解释的,不过你放心,我死不了,顶多昏迷。”
下一秒扶华的人影一闪,就这样坠落下去。扶光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前心里不停念叨着一句话:“扶光,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回来啊,保佑我保佑我.....”
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几乎要逼得扶华尖叫,浅淡的蓝色丝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包裹住全身。
周围迷雾重重,但仔细来看,这里有一座小型的森林。耳边有涓涓细流拨玉似的水声,扶光甩了甩脑袋试图驱散那些繁杂的想法。她身处在昏暗的山谷,小河的流水不断地拍打着磐石。扶光踩在柔软的草被上,空气中弥漫着焚烧木头的味道,还有滋滋作响的声音。她的心渐渐沉入水底,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扶光垂着眼帘拨开及胸的草丛,围坐在篝火旁的五个人看不见她,飘到空中的火星映在扶光的眼眶。
“那我许个愿好了,希望我们.....”
窜窜龊龊——扶光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手中的断刀被丝线重新修固,焕然一新。世界一贯喜欢用这种招式来消磨人的精神力,以此来炼化傀儡。自己也不过是侥幸走了运.....身后人的气息就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刀尖抵进松软的土被,夜空星河灿烂。
“愿望说出来就会不灵了,对吧,谢温烬。”扶光的声音平淡如水,“这应该是世界制造的幻境,我不打算和你休战,但是也不想白白地被世界给占了便宜。想办法出去吧。”
谢温烬摇头否认道:“这不是幻境,是我的潜意识。脱离了潜意识以后,才是世界的幻境。办法要走到最深处毁掉一切,才能通过强烈的刺激让身体恢复机能醒过来。就像你一样,你能醒过来其实只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并不是像世界说的那样。不过,你的确好骗,他说什么你就姓什么,白白给人当傀儡。”
扶光扯着唇角轻笑,“你还来教训我了?不过也是,你年纪都比我大了。”
谢温烬闻言眸光闪烁了几下,向下的唇角抽了抽,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咬住唇嗤了一声。“想打架奉陪到底。”
“不敢。”扶光拖腔带调地吐出两个字,她回过头微微昂首仰视着谢温烬,她似乎从未有真正地去观察过谢温烬,明明五官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可是拼凑在一起却那么的陌生。他们只有在幻境里才能短暂地四目相对,现实中千百次的视线碰撞都伴随着算计与杀意,唯有在幻境里才能短暂地不必提心吊胆地看清彼此。
谢温烬的头发长了很多,他低头时碎发堪堪遮住那双狐狸眼。扶光的唇色很淡,此时却泛着点点玫色。谢温烬的脸越凑越近,两人的鼻息渐渐地交融在一起。但最后,谢温烬只是伸出手将扶光揽入怀中。
她贴在他耳畔说道:“很冷。”
谢温烬颔首,却是抱得更紧。他知道她的意思。
因为我,你的体温总是如此的冰冷。对不起,但我并不后悔。
两个冰冷的人无法相互取暖,
只有用另一方滚烫的鲜血。
才能短暂地感受到温度。
扶光右手揽住谢温烬,旋腕将刀尖对准他的心脏。谢温烬的下巴靠在扶光的肩膀上蹭了蹭,“从这里离开以后,又要和之前一样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谢温烬。”
是你临阵脱逃,要去当我们之间的逃兵。
谢温烬自嘲一笑,笑中带着几分凄凉:“我没得选,快动手吧,别到时候我们全都死了。”
扶光的心从未像这样坚定过,她轻描淡写一笑,说:“别催,我知道的。”
刀尖没入时,周围的景象逐渐破碎。谢温烬听见扶光说....
“谢温烬,让我成为你的选择。”
我无论怎样都无法向逝去的你道歉,所以只有选择你,才能有所弥补。你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
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无数人的惊恐喊叫和哭声对于世界而言都是天籁之音。他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他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曲,像跳探戈一样地走向扶光。既然无法把她炼制成为自己所用的傀儡,不如吃掉她来助长自己的力量。有了扶光的异能,不怕杀不了谢温烬那个卑贱的人类。
世界眼中泛着欢愉,“亲爱的,和你相处的时光我会在未来的千百年里慢慢回味的,我猜你一定愿意成为我的一部分。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罢,世界的手便掏向扶光的左胸。原本紧皱眉头的女人猛地睁开双目,她眼中的怒火快要喷泻出来似的。扶光掐住世界的手腕一转,世界来不及发出任何哀嚎声就又被一拳砸中脸。所有的五官都凹陷下去,扶光却在这时松开手。
世界捂着手跪倒在地,扶光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眼中迸发出杀意。世界张着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扶光抬起脚狠狠地踩下去。
噗呲——
血溅了她一身,可扶光仍然觉得不解气,她一下又一下地踩着世界的脸,直到他彻底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扶光厌恶地啐了一口,“世界,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犯贱。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活下来是自己很厉害吧?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十个像你一样的异种,我都能一一杀干净。”
世界:“呜呃....放过我....阿光....”
又是一脚踩下去,将他的眼球碾爆。这是世界从未见过的扶光,她周围仿佛覆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就像是踩死一只蟑螂般的眼神。宛若冰封的语气夹杂着层层叠叠的杀意:“我有没有说过,别这么叫我。你也不要再想着自己能寄生在我身体里,这一次,我连你的骨头都要碾成灰。”
像铁拷一样的水流桎梏住世界的四肢,扶光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至极,她背过身打了一个响指。
“水断溪绝。”
“咿啊啊啊啊啊——”
扶光嗅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走去。血水蔓延至脚边,扶光缓缓地抬起眸。原本的混沌渐渐消散,日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扶光抬起手遮挡,透过指缝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扶光:?!
“接住我啊啊啊!”扶华下坠的速度很快,声音回荡在整座森林。她眨眼间就来到了扶光头顶。扶光刚伸出手扶华便已经砸在了她身上,这样一下重击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扶光:“救......命——”
第83章 我心之形(2)
寒气侵入骨髓带来阵阵刺痛,一览无余的雪就像白色的恶魔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们。树梢的叶子附上一层霜后更是随时会化作割断人脖颈的利器,罗霄的唇色本来就很淡,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显得更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睫毛也凝了细碎的冰,从远处看还会将他的睫毛错认为白色。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无法全身而退,就在这时,星链传来了扶华的声音。
“罗霄!你快撤退回来,他们是兵分三路要过来包抄围剿扶光!A区有内鬼,能量塔已经被毁掉了!”
但很快扶华的声音又被一道机械女音覆盖,只有紧急的命令才会直接覆盖来电者的声音:“罗霄,能量塔被破坏,务必死守长生路。增援大概半小时后到达,不能让他们会和。”
扶光....在A区?也是,她应该还没出来。
罗霄重新握紧剑,原本还在谈笑的同伴死伤惨重,骆成被倒挂在树上陷入昏迷。他们的人数比起赫鲁人要少了整整一半,要撑到半个小时后可谓是难如登天。
“不动手吗?”罗霄偏过头,隐没在树冠中的人一怔。罗霄的披风被寒风吹起,飘扬时比夜幕还要深沉。风太喧嚣,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地糊在脸上。
身着白衣的女人笑问:“应诀?你要来吗?”
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强忍着哽咽拖着伤员往树后走,她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但细微的动作声响还是被女人所察觉,她一转指,数十道冰锥就朝少女刺去。
罗霄持着剑冲上前,同样数量的木人从他身后分裂而出将冰锥斩断。罗霄粗喘着提剑,手指被冻得僵硬,连蜷握剑柄都变得困难至极。每一次呼吸冷空气涌入肺叶都像是刀片在胡乱地划,女人早有所料罗霄会救那个少女,他施展术式的空隙就已经暴露了后背,致命的错误导致凝结的六芒星似的雪晶已经刺入他后背。
“呃!”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一股腥甜从喉咙处涌上来,刺激着口腔。泛白的血从罗霄唇角溢下,脚下的大地颤动着形成土墙将罗霄带至半空,恰好地避开了女人的术式。
女人神色一变,戾眸沉沉地睨向现身的应诀。“你这是什么意思,应诀?是想抢功劳,还是要放走他?”
应诀的手枕在后颈揉按着,他歪头一扭,是一道清脆的骨响声。应诀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就是一副阴沉的模样,而现在他戴着兜帽,头发被压下来显得更加生人勿近。他唇角弧括渐深,调笑着问:“你是有什么表演型人格吗?还是想内讧?啊——我知道了。”应诀不给女人说话的机会,他抻臂将土块掷出去,原本小团的土块骤然变成一张血盆大口。
噗呲——
罗霄紧闭双目偏过头,血腥味很快就被风吹着送往罗霄鼻尖。他已经闻惯了血腥味,可一些年轻的新兵已经双腿瑟抖地跪在地上干呕。
“你不是有表演型人格,只是单纯地看我不爽,就像以前一样。”应诀看着只剩半截身子的女人眼神空洞,半晌,他又将视线投往天空。每次抬头,应诀都没见到那只彩色尾巴的白鸟飞过。“你总爱编一些胡话来骗我。”
说完这句话,应诀又陷入了沉寂,他的目光停留在天上,忽而扯着唇一笑:“帮你报完仇了。”
“罗霄!”应诀大喊一声,“现在轮到我们了。”
大多数赫鲁士兵都傻了眼,他们本就依仗着女人的术式来进攻,可现在指挥官却杀了她。他们不知所措地抱着枪支,异能者也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做。然而这样的静默很快就因为骆成清醒后的一句“杀”消散,喊杀声再一次充斥在长生路。
应诀双手插在兜里等待着罗霄出招,他早就该死了,在六岁那年就该死在雷家的赌场。那样的话一了百了,也无需再经受后来的痛苦。偏偏这样一条烂命被那人视若珍宝,如果当初那个女人没有告密的话,也许那人也不会与他变成之后那畸形扭曲的关系。她多爱护她的头发,自己之后却为了保全自己硬生生地剪去她留长的发,也是自己率先起了杀心。可到最后,还是自己在苟活。
应诀垂下眼帘,久违地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对罗霄说:“罗霄,我已经活够了。”
罗霄的眼中有不舍有决绝,“雷家灭门是你做的?”
应诀没有否认,他曾经受过罗霄的照拂,之后又在某只撒欢的猴子的撺掇下成为了同伴。而现在,他一心求死,人能够感受到死亡即将来临,所以他现在显得格外和善。
应诀无所谓地摊开手:“不然呢?就差她一个了,平常没有机会,现在的赫鲁人团结的不像话,稍微说一点什么,都可能直接被判离间,然后拖下去喂异种。正好趁着今天,结束这一切。”
罗霄:“你倒是没心没肺,自在得很。”
应诀:“少废话了,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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