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眠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他们寻了许多事来打发时?间。
用白梅酿酒,用雪水煎茶。
白浮喜欢弹琴下棋,她喜欢调皮捣蛋,倒也相得益彰,别有意趣。
习惯了一睁眼就看到彼此,习惯了牵着手走过白梅林。
有一日,乔乔突发奇想。
“我想吃苋菜。”
“?”
“就是那种?能把饭染得红红的菜。”
白浮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他已经辟谷,不食凡食,乔乔每日把洞府中储存的灵丹当?糖吃,也用不着吃饭。
处境已如此,白浮也不会说她什?么。
她从未提出过要吃饭。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看别人吃过。”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吃一顿。”
她五岁就被白浮带上山,还记得人间的事,那也是在五岁之前?,那时?她在破庙里?当?小乞丐,靠着捡残羹剩饭生?活,也许是看别人家吃过这?道菜。
白浮有些心疼,答应了下来。
两人走遍了飘渺峰的每一寸地方,连山洞都没放过,还真找到了一处僻静角落生?长着野苋菜,那一日望寒仙尊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野趣菜色,乔乔吃了足足三大碗。
她从来不知道,白浮竟然还会做菜!
“以前?跟长云学过些皮毛。”
“那……以后可以天天给我做饭吗?”
她提问时?,有星芒落在眸中,白浮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乔乔又悄然红了脸。
他俯下身,在指尖落下的地方浅浅留下一吻。
身上的暗梅香环绕着她,像是轻柔的怀抱。
雪落下,夜无声?。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悄然发生?变化。
但乔乔很快就发现,白浮的身体在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守护剑阵透支了他的真灵和寿元,真灵修士的本源灵力,是靠灵石无法补充的,只能等自己恢复,可现实是白浮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他只要停下剑阵,那些人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将乔乔给带走,让她去填那根神柱。
他不能停下。
这?些日子,外围的修士不减反增,叫骂一天比一天难听,乔乔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坐在上山山道的大石头?上,听他们骂些什?么,偶尔还会发表下看法。
每当?这?个时?候,剑阵就会很贴心让她的声?音传出去。
修士:“望寒仙尊就是个缩头?乌龟,躲在剑阵里?算什?么,有本事出来过过招啊!”
乔乔:“我这?就喊他出来,你敢打吗?”
修士:“……”
无声?退后三十里?。
“魔神正在人间肆虐,望寒仙尊不出来对?抗魔神,真是懦夫!”
“一、二、三、四——”
“你干嘛?”
“数你们这?有多少人呀。”乔乔手搭门帘望去,“我估计,你们这?起码也有七八千人了吧?你们怎么不去对?付魔神?”
“你们这?么多人都不去,怎么就指着我师父去呢?”
“我们……”那人语气一弱,又强势起来,“我们自然是要守着你,怕你跑了!你身为神女转世,不去老老实实去填柱,还有脸在这?叽叽歪歪!”
“就是,你赖着不死是什?么意思!”
“问题是,现在四方神柱已塌,既没有天火降世,天又没塌,为何非要我去填柱?”她问,“这?天塌不塌,还不一定呢!你们现在该做的,不是合力去杀魔神吗?”
“宋阁主说了,要修补神柱,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等天火降世,再去修补就来不及了!”
“凭什?么说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乔乔道,“流云神灯和神剑都在你们手中,怎么不见你们那无所不能的宋阁主去对?付魔神呢?你骂的很对?,宋无涯不就是个缩头?乌龟吗?”
“你——”
“行了。”
“宋阁主!”
人群分出一条路来,宋无涯走上前?,他一身红衣,笑容温和,“乔乔。”
乔乔:“哟,宋缩头?。”
宋无涯脸色一黑。
周围的修士气得要死,还想跟她吵,宋无涯缓了一下,道,“不可对?神女不敬。”
众人只得忍耐。
乔乔轻哂一声?:“无聊。”
宋无涯道:“乔乔,你这?是在做无谓的抵抗。白浮救不了你。”
“我乐意。”
“你应该面对?自己的使命。”
“我的使命有很多,比如替天行道除掉你们,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但肯定没有一条——替你们这?群傻逼去死。”
“你——”
流银剑阵嗡然震鸣,被激怒冲上来的修士统统被剑阵震伤,吐血倒地不起。
众人被震慑,齐刷刷往后退去。
山道上,白衣仙尊缓步走下山,他朝人群投去一瞥,众人又是一退。
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惧怕。
白浮的实力太过深不可测。
他们已经守在这?里?四十多日,剑阵的光芒没有一刻收歇,不自量力想破阵的人死了一茬接一茬。
他简直强的不像人。
白浮只是冷淡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乔乔,回去了。”
“嗯!”
乔乔从大石头?上跳起来,主动?牵住他的手,“白浮,今天吃什?么呀?”
“砂锅豆腐。”
“好?耶!”
“……”
两人旁若无人消失在了山道上。
现在一片静默,谁也说不出话来,明明乔乔和白浮才是笼中困兽,守在笼外的是他们,他们如此人多势众,每次交锋,却有种?憋屈至极的感觉。
宋无涯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无比阴鸷。
……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白浮的厨艺突飞猛进,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虽然长云仙尊号称修真界的食神,乔乔没吃过他的做东西,但不妨碍她觉得,白浮做的菜就是最好?吃的!
两人凑在一起吃完了晚饭,入夜后,白浮散了发簪,坐在落梅堂外的院子里?赏月,他身上虚披着一件雪色外袍,乌发垂落在白色的绸缎上,像是流淌的溪流。
月光为他度上一层浅银色,仙姿渺渺,清逸绝俗。
直到他蜷起手,轻轻咳了两声?。
惊扰夜色寂静。
凑近看时?,便能看到他指尖发白,唇色也白得有些不正常,他像是一尊逐渐失去血色的玉偶,真灵流逝,寿将不久。
听见脚步声?,他压住喉间带着血腥气的刺痛感,眉梢微微往下沉了沉。
“白浮,你猜我带了什?么来?”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环住了他的双眼。
他发出一声?轻笑。
“你猜呀。”
乔乔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他的羽睫在掌心眨得发痒,像是小刷子轻轻拂过。
“又是鸟蛋?”
“不对?。”
前?些日子,乔乔在峰上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找到了一颗鸟蛋,守了一天没见到雌鸟和雄鸟,白浮告诉她,那是一颗死蛋。
可乔乔坚持认为蛋里?的雏鸟还活着,还把蛋带回了望寒仙府,做了个鸟窝,在鸟窝边堆满了火灵石,立志要把蛋给孵出来。
望寒仙府有奇珍无数,乔乔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也从不阻止。
乔乔曾问过他,那是一颗什?么蛋。
“是凤凰。”
“啊?真的吗?”
“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呢?”乔乔很坚持,“如果是凤凰,就更不可能是死蛋了,凤凰是不死的。”
她相信雏鸟还活着,但不相信飘渺峰里?居然有一颗凤凰蛋。
“白浮,你不是在骗我吧?”
“……”
她松开了手,变戏法一样,掌心托起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