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复日日
障眼法撕都撕掉了,就?算想弥补也晚了,暮霜只能?接受,能?够回归自己?本来的?模样,她其实也很开心。
沐浴完回来,床榻已经被清理过了,一想到原先那一片狼藉的?褥子,暮霜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她裹在被子里?,眨着泪蒙蒙的?眼睛看他,怀疑道:“你说的?这个方法真的?管用么?”
重烛伸手过去,让她自己?闻一闻,“你看,洗过之后,还是?有你的?气息,闻到我身上属于你的?味道,是?不是?要安心一些?”
暮霜点点头,不止是?安心,她心中还莫名有一股成就?感,要是?没有这么累的?话,甚至有点想跳到枝头上高歌一曲。
梅花山上那头雪豹,每次标丨记完都要嗷呜嗷呜地?叫半天,以前暮霜很不理解,还嫌弃它叫得难听,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了。
暮霜一连努力了好几天,非常卖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气味覆盖到他身上,但重烛自身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即便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收效缓慢。
重烛偶尔情绪激动,一不留神散发?出?来的?属于蛇类的?阴冷气息,还是?会让她禁不住寒颤,暮霜无法与他同塌而眠,她想睡觉时,重烛便会离开。
虽然收效缓慢,但重烛身上的?的?确确有了她的?气息,这个气息在每一日的?叠加中,深入肌理,与他自身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一点点软化了他身上冷冽的?气场。
连暮霜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与他的?日常的?相处中,她其实已经越来越放松了。
冬日来临,天山上的?风雪越来越大,覆盖住天山之巅的?结界将?白茫茫的?雪全都挡在了外面,寒气也从地?底往上冒。
宫殿中的?暖炉烧得很旺,即便如此,重烛还是?变得懒洋洋的?,不愿动弹了。
就?连玄清都是?一副随时都要躺到地?上,就?地?陷入冬眠的?状态。
在暮霜第三次从外面的?雪地?里?,把冻成蛇棍的?玄清掏出?来,急匆匆捧进屋子里?烤火时,重烛终于忍无可忍,对刚醒过来的?人下?了驱逐令。
“你去歧罗江畔,把燕歌换回来。”
玄清颇有些委屈,“她天天只知?道干仗,怎么照顾得好尊上。”
暮霜在旁边拍胸脯,“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他的?。”
燕歌那边早就?做好准备,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玄清来接班,完成交接的?当天就?风风火火地?冲回天山,一袭红衣裹带着外面的?风雪,闯入重烛休憩的?殿宇。
她大步踏进殿中,还没来得及行礼,先耸动鼻尖嗅了嗅,垂涎三尺地?惊叫道:“我的?天啊,尊上,你身上怎么有这么浓的?一股好吃的?小鸟味?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吃了?!”
暮霜:“……”怎么办,她真的?在流口水了。
第34章
暮霜原本在后?殿休息, 听侍女说燕将军回来了,才急匆匆出来,想要与她正式见一面。
自从在玄清那里欣赏过那一段鸟鸣后?, 暮霜对玄清的?这个妹妹就极为好奇, 没?想到她一只脚才刚踏进殿中,就听到如此恐怖的?一句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口水流成瀑布的?人?!
暮霜立马将抬起的?脚收了回去, 转身就想跑。
但燕歌身为一只合格的?鹰隼, 她的?动态视力何其敏锐, 只一个错眼便捕捉到了门边徘徊的?身影, 清楚地嗅到那越发好闻的?味道, 她激动得身后?现出了半透明的?法?相,扑棱翅膀朝着暮霜冲去。
然?后?……
被虚空冒出的?蛇尾,一尾巴抽了回去。
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听上去就很痛,暮霜犹豫地停下脚步,有点担心重烛下手没?有轻重,只得又转身往回走。
她屏住呼吸,尽力收敛好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踏进殿内,从柱子后?探头往里望去,就见得一只肚腹斑斓花纹,翅羽棕褐的?大?鸟躺在大?殿中央。
它的?羽毛掉了一地,尖锐的?鸟喙如同弯钩,是一只凶禽苍鹰。
那苍鹰两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扑腾,大?张着嘴, 梗着脖子一哭二闹三尖叫,叫声?尖利地能掀翻屋顶。
重烛双手按住耳朵, 怒道:“闭嘴!本座又听不懂你在叫些什么。”
暮霜从柱子后?面伸出一只手,举手回道:“她在哭诉你竟然?打她,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她,现在竟然?用尾巴抽她,把她的?羽毛都抽掉了,说她果然?是捡来的?,养爹不疼,亲娘不在,只有玄清才是你亲生?的?蛇……”
暮霜翻译到一半,震惊地从柱子后?面跌出去,瞪大?眼睛看向重烛,难以置信道:“什么?玄清是你亲生?的??!”
重烛愣了一下:“不是,我可以解释……”
躺在地上撒泼的?苍鹰瞥见暮霜的?身影,一双鹰眼雪亮,立即停止了尖叫,从地上一骨碌翻身跳起来,展开翅膀朝她扑过去。
暮霜只觉得一大?片阴影罩来头顶,那阴影重新?化作人?身,将她扑到地上,温热的?呼吸往她脖子上袭来,贴着皮肤重重地嗅闻,兴奋道:“你是什么小鸟啊?怎么这么香啊,你真的?好香——”
暮霜僵直地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只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喝,“燕歌!”
紧接着,压在身上的?人?就被一股大?力扯得倒飞出去,“嘭”一声?砸到墙上。
燕歌的?四肢皆被一道道蛇影锁住,宛如一幅挂画一般被扣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重烛的?身影眨眼便到了近前,一把将暮霜揽入怀里,占有欲十足地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手臂下,抬手擦拭她颈侧被嗅闻过的?皮肤,甚至还气恼地沾了一点自己的?口水去擦。
暮霜脖子上被揉得红通通一片,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
重烛抬起眼眸,目光阴沉地瞪向墙上的?人?,杀气四溢地警告道:“你再敢碰她试试,我拔光你的?毛!”
燕歌被吓得缩起脖子,后?知后?觉地想起回来之前,玄清曾叮嘱过她的?话,他说尊上终于找到了五百年来一直在寻找的?人?,叫她回来后?记得收敛一些,不要吓到尊上的?心上人?。
该死?的?死?蚯蚓,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她,尊上的?心上人?是这么好吃的?一只小鸟呢?
眼看尊上现在已?经气疯了,燕歌眼珠转了转,将目光投向他怀里的?人?,可怜巴巴地喊道:“干娘我错了,呜呜呜你救救我,干娘——”
一只鹰,竟然?在叫她干娘。
暮霜回过神来,怔怔地仰头,为她求情道:“重烛,你先?放开她吧。”
重烛埋首在她脖子上嗅闻了一下,面上的?神色终于缓和,挥袖撤走蛇影。
燕歌一个翻身,身姿利落地跃到地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在暮霜惊吓地想要后?退时,又规规矩矩地停下了,抬手擦去嘴角的?口水,福身敛裾,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乖巧道:“方?才燕歌行止无状,冲撞了干娘,燕歌给?干娘赔个不是,希望干娘不要怪罪。”
暮霜一头雾水:“干娘?你为什么要叫我干娘?”
燕歌的?语速飞快,连珠炮一般迭声?道:“因为我和玄清都是尊上孵化出来的?呀,那尊上就是我们的?干爹,您是尊上的?心上人?,那当?然?就是我们的?干娘了。怎么?玄清没?有叫过您吗?小泥鳅真是不懂事,怎么好意思当?哥哥!”
玄清确实没?有叫过她干娘,不然暮霜也不会现在才知道。
一开始,玄清称呼她花娘子,她身上的?障眼法?被重烛撕破后?,玄清得知了她的?真名,便改口称呼她霜娘子了。
暮霜惊奇地回头看了重烛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孵过别的蛋?难不成重烛是真的?很喜欢孵蛋?能将一条蛇和一只鹰从一个窝里被孵化出来,大?概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吧。
重烛觑见她的?眼神,尴尬地咳了咳,耳朵根红得快要滴血,试图解释道:“我当初只是想试验看看,我的?孵化方?式对不对,才会分别拿来一枚鸟蛋和一枚蛇蛋放进窝里,一同尝试。”
暮霜抓住他的?手,双眼亮晶晶的?,满是佩服,“重烛,你又能孵蛇,又能孵鸟,你怎么这么厉害?”
重烛:“……”这个夸奖,他真不知该不该开心。
燕歌在旁边赞同道:“是啊,我们尊上超厉害的?,他超爱孵……”
话没?说完,就又被重烛一尾巴打回原形,重烛还不放心地擒住她的?双翅,魔气涌动,将她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麻雀。
燕歌飞扑到镜子前,来回照了照,郁闷了一会儿,便飞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蹦到暮霜面前,叽叽喳喳地叫。
相比起斯文内敛的?玄清,燕歌要热情开朗许多,自从她回来后?,天山魔宫中都热闹了许多,时常能听到她清亮的?鸟鸣。
到了冬日,重烛不爱动弹,暮霜原本还常常在寝殿里陪他,努力地用自己的?气息标丨记他。
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本厚厚的?食谱,说已?经跟魔宫里的?厨子们商量好了,要用温谷里的?那颗蛋,给?他做一桌全蛋宴。
重烛绞尽脑汁地找了许多借口,才暂时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但暮霜始终没?有放弃,冷不丁一想起来,总要问一问他,什么时候才去吃了那颗蛋。
燕歌回来后?,暮霜的?精力被她分走一大?半,终于将那颗蛋抛诸脑后?。
暮霜每天一睁眼,就被燕歌热情地邀请出去浪,到了晚上,才又一身疲惫地回来,有时玩得太过,还夜不归宿。
重烛一开始还十分喜闻乐见,直到发现自己好几天都没?能跟暮霜单独说上话了,他的?心情又阴沉下去。
冬日渐深,风雪从天山覆盖到了山脚下。
天山脚下的?城池里,在举办冰雪节,城中百姓从冻结的?江面上采来厚实的?冰块,垒砌在一起,雕刻成各种瑞兽的?模样,最中心的?广场上,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巨大?冰龙。
今夜便要为那条冰龙点睛,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重烛透过天山的?风雪,似乎都能望见山脚下的?热闹灯景,一道符光破开雪雾落到他手中,是燕歌传回的?讯息,说她们今夜要看巨龙点睛,就不回来了。
重烛等了整天,就等来这么一个消息,气恼地撕碎了传讯符,身形从殿内消失。
天山脚下的?城池里灯火通明,却不是燃得火把,而是镶嵌的?一颗颗发光的?萤石,盘踞着冰龙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围绕冰龙摆了一圈摊贩,卖各种雪雕制品,冰果点心。
重烛罩着一件狐毛大?氅,隐匿气息,穿行在人?流当?中,很快便找到了他想见之人?。
暮霜和燕歌两人?在那冰雕的?巨龙前爪下方?,和一群城中的?小孩们一起,蹲在一片圈围出来的?雪地里,揉着雪团堆雪人?。
重烛眼瞳中映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被人?横过手臂挡住,说道:“进雪场玩是要给?钱的?,十两银子,玩一个时辰。”
重烛来得匆忙,根本没?想过要带银子在身上,他在空荡荡的?腰间摸了摸,最后?扯下身上的?大?氅丢过去,“够么?”
那老板捧着大?氅,仔细地检查过厚实的?狐狸毛,又对着光照看了一下衣上精细的?刺绣,露出个谄媚的?笑来,“够够够,太够了,客官里面请,想玩多久玩多久。”
重烛踩着积雪的?咯吱声?入场,燕歌格外?清亮的?声?音飘来耳边,问道:“霜霜,你这堆的?是什么啊?怎么像坨大?便一样。”
暮霜震惊地反驳:“什么大?便?我明明堆的?是重烛,你摸摸看,有蛇鳞的?。”
重烛目光下移,看向她身前堆叠起来的?那一大?坨,“……”
燕歌围着她堆出来的?“重烛”转了一圈,摸着下巴肯定?道:“嗯,是有蛇鳞的?大?便。”
她拍一把暮霜的?肩膀,无脑夸赞道:“你香你说了算,确实和尊上还挺像的?,霜霜,你再捏一个小的?,捏个玄清。”
“好。”暮霜兴致勃勃地蹲下身,从地上挖出一坨雪,迅速捏出形状,放到“重烛”头上。
重烛脚步顿住,突然?不想过去了。
暮霜围着那一坨“重烛”认认真真地修改,随后?退开几步,站在冰蛇前看了一会儿,转头道:“燕歌,我们回去吧。”
燕歌指一指头上的?冰龙,惊讶道:“你不想看点睛了?”
暮霜摇头,“重烛应该在等我。”
燕歌原本想说她已?经传了讯息回去,说她们今晚不回去了,但看暮霜的?表情,分明是她这位闻起来很好吃的?干娘自己想念尊上了,遂笑道:“好吧,反正他们年年都搞这个活动,明年来看也是一样的?,你以后?肯定?会看腻的?。”
待两人?从雪场离开,重烛才走过去,仔细查看那坨冰雪堆砌的?蛇。
这冰蛇倒也没?有那么丑,近了看有鼻子有眼,身上的?蛇鳞勾画得很匀称,重烛抠走头上的?“玄清”,扔了,抬袖一卷,魔气将这盘缠的?冰蛇吞没?,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雪场里。
重烛一刻不停地回了天山魔宫,在殿中焦躁地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吐出一口气,立即躺到床上,侧身面向里面,只留个背影面对来人?。
暮霜掀开幕帘走进内室来,轻轻喊了一声?,“重烛?”
一股沐浴过后?,尚带着几分水气的?馨香飘来鼻间,重烛心神不由一阵荡漾,忍住了喉头的?吞咽。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她走到床边,单膝跪到床沿上,伸长脑袋往里探看,小声?问道:“重烛,你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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