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为我守寡 第5章

作者:日日复日日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玄幻仙侠

  黑骑护卫着中间一辆高大的马车,车身以漆木为底,金边描绘,雕龙篆凤,宝盖腾光,驾车的三匹骏马,浑身皮毛油光水滑,如浓墨泼染,脚踏飞火,头顶鬃毛亦如烈火燃烧。

  车上垂挂的帘幕随风扬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斜倚着的身影。

  暮霜早从轿辇中下来,跟随在花城主身后,上前去参拜。

  在出发之前,花城主特意叮嘱过她,叫她迎接之时,勿要抬头,勿要心急,免得被人瞧出功利之心,反落了下乘。

  但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近前,暮霜又岂能真的忍住不去看他。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朝那幕帘之后投去一眼,恰时正有一阵风拂过,幕帘摇曳,掀开一道缝隙。

  车内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偏过眸来,精准地捕获住她的目光。

  暮霜端端地与那一双冰冷的黑眸撞上,萌动的心跳蓦地一滞,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悬圃园中,躲在桑叶之下。

  那魔界太子令人战栗的眼神,与当下她所望见的这一双眼睛重合。

  暮霜下意识缩起脖子,垂头躲开了他的眼神,花明呈见此情形,不动声色移过身形挡住身后小女,拱手行礼道:“属下恭候多时,特来迎尊上进城。”

  重烛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淡声道:“有劳。”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群鸟从林中惊飞,慌不择路四散飞窜。

  只见一道流光从那林中极速射出,携着呼啸的破空之音,直冲魔尊车驾而来,护卫左右的魔将立即迎上前去,接连三刀斩向那道流光。

  流光被一劈为三,其中两道流光势弱,斜插入地,化作两枚断箭。

  剩下的那一箭显然是灵力最盛的一箭,即使被多番削弱,还是突破了护卫的拦截,冲到了车辇前,骏马嘶鸣,箭上劲风卷开幕帘,重烛的身形彻底暴露在外。

  “重烛!”暮霜惊呼,来不及多想,立时便要冲过去,被花明呈一把攥住手腕,大惊失色地将她紧紧护在身后,低斥道,“你干什么?别乱来!”

  他花明呈就算再无用,也不愿拿自己女儿的命去讨好魔尊。

  重烛余光扫了那对父女一眼,没有错过他们二人这暗地里的小动作,他从容抬手,五指成爪,掌中魔气涌动,抓向冲他而来的利箭。

  却不料一抹黑影忽而从旁侧飞窜出来,猛地撞上箭尖。

  利箭被撞得偏转,笃一声钉入车身的立柱上,箭尖下,一只小雀被利箭穿透翅膀,啾啾低鸣两声,便昏死过去。

  重烛眼神一凝,往那已沉入夜色之中的山林望去一眼,立即便有魔将会意,领命奔入林中查探。

  他抬手握住长箭,掌中魔气眨眼间便将箭身灵力侵蚀干净,灵箭化为飞灰,翅羽染血的小雀掉落下来,被他接入手心里。

  重烛并指从小雀身上挥过,那小雀身上妖气流动,身形拉长,在他膝上化作一名窈窕女子。女子一身白裙,长发披散,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点点洇开,如裙上大片盛开的红梅。

  重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女子的面容终于从凌乱的发丝下露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张脸,目光微垂,扫见女子手心紧紧捏着的一物时,神情才倏地变了变。

  车外的暮霜和花明呈正好能将那女子的面容看得清楚,又将重烛骤变的脸色看在眼里,心里同时咯噔一声,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念头来。

  ——哦豁,被人捷足先登了。

  暮霜心中着急,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抓住重烛的手,告诉他,那不是我!

  虽然她跟以前的自己长得一模 一样,但那不是我,虽然我跟以前的自己长得不一样了,但我才是真的我!

  暮霜险些都要被自己绕晕了,她脚步刚动了动,重烛已抬起手来,振袖一挥,幕帘重新落下,将车上两人的身影完全掩盖。

  他的声音从车内幽幽飘出,似笑非笑道:“花城主,愣着作甚,难不成还有下一出好戏等着上演?”

  花明呈回过神来,连连告罪,急忙将魔尊车驾迎入城内。

  因为这一打岔,再加上那重伤的女子,重烛显然已没了观赏灯节的兴致,一行车队朝着城主府疾驰而去,暮霜的轿辇跟在后方,她从轿辇上下来时,只看到重烛急匆匆跨入大门的一片衣角。

  花明呈跟在重烛身后,大声吩咐,“去把城中的医修都请来!”

  重烛不信任那些医修,命道:“给桑莲传信,叫他立即动身前来望夜城,不得耽搁。”

  他身边侍卫垂首应是,前去传信去了。

  暮霜快步追上去,却被重烛的侍卫拦在后方,只能遥遥看着他被簇拥着进了主院,魔将很快接管了主院的护卫之职,就连花明呈这个主人都被赶了出来。

  暮霜被花城主拽着离开主院,两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一同望着主院的方向叹气。

  暮霜问道:“爹爹,里面情况如何了?重烛他真的认了那个女子么?”

  花明呈竖指在唇边“嘘”一声,急着去捂她的嘴,斥道:“说了你多少遍了,不能直呼尊上的名字,人就在府上,咫尺之遥,你唤他的名字,就跟在他耳边说话,有什么差别?”

  暮霜抿上嘴,颓丧点头,不情不愿地表示自己知错了。

  她喜欢喊重烛的名字,以前玩闹起来,还会故意黏黏糊糊地唤他“重重”,或是“烛哥哥”,每次都叫得他耳根通红,扑过来用蛇尾巴缠住她,让她不准乱叫,若是再叫,再叫就把她吃掉。

  现在却只能生疏地称呼他“尊上”。

  暮霜和花城主对视一眼,两人又一同叹了口气,虽然两人心思不同,但他们目的一致,现在这个一致的目的,眼看就要夭折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花明呈望见一人飞掠进了主院,他估摸着那位魔尊这会儿应该没工夫听墙角了,他挥手竖了一道隔音屏障,才开口道:“尊上看上去很紧张那个女子,为了她,连夜将巫医都叫来了,可见是真的上心了。”

  暮霜双手绞着袖摆,越发坐立难安,“他怎么能随便乱认人。”

  花明呈亦疑惑道:“我曾听说过,以前也有不少人冒充那雾隐山的小酒娘,或说是转世,或说是借尸还魂,亦有容貌相似者,可皆入不了尊上之眼,为何今日这女子就能被另眼相待?”

  他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凝重下去,忧虑道:“这一回,那女子,莫非是真的?”

  暮霜脱口而出,反驳道:“不是。”

  花明呈转过头来,眯眼盯着她,此时方有空暇思及起先前她行为的异样,眼底生出怀疑之色,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暮霜后背一凛,眨了眨眼,故作冷静地垂头:“爹爹不是说过么?花家的未来都在魔尊的一念之间,我……也是体谅了爹爹的苦心,才愿意去行讨好之事,如果她是,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么?我只希望她不是。”

  花明呈叹息一声,“好月儿,委屈你了。”

  两人再次往主院望去,花明呈喃喃道:“希望她不是吧,若是的话……”

  他晦暗的目光隐没进灯影之中,后面的话语含在唇舌间,悄然无声。

第06章

  主院之内,重烛倚坐在窗前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件巴掌大小的木雕。

  那木雕极为精巧,以花梨木雕就而成一只雀鸟形状,雀身每一根翎羽的毛流纹理都清晰可见,乍眼一看,便宛如一只活生生的小鸟栖息在他掌心之上。

  重烛当年花费了月余工夫,才雕好这一只雀,他将傀儡符的铭文隐藏在雀身的羽毛纹理内,做成了这么一只替身傀儡送给暮霜。

  若是遇上危险,这只傀儡可为她挡下三次攻击。

  只不过,从前他与暮霜形影不离,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这只木雕便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木雕上的替身铭文完好无损,还一次都没有生效过。

  重烛指尖摩挲着木雕上的纹理,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床上昏迷的女子脸上,仿佛想要透过这具相似的皮囊,看清楚内里的灵魂。

  床榻前,坐着一个青衫男子,正是接到魔尊命令连夜赶来望夜城的巫医桑莲。

  “她伤得很重,要不是我妙手回春,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桑莲为女子处理好伤口,转身去洗净手上血污。

  他说完,却无人应话,转头过去扫见重烛的神情,登时生出浓烈的好奇之心,问道:“这么多年来,送到你身边来的女子多不胜数,大多都长着这么一张相似的脸,但你都不曾正眼瞧过,怎么对今天这位就格外不同些?”

  还这么急急忙忙把他唤过来救人,桑莲还以为是重烛遇刺,受了重伤,快不行了,他一口气从巫医谷跑来这望夜城,腿都快跑断了。

  结果竟是叫他来救一只小鸟妖。

  重烛没说话,桑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头看一眼床上的女子,又转头看一眼重烛,如此来回转了几遍,抚掌惊叹道:“不会吧,难道这一回来的这个是真的?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小酒娘?”

  他抚着下巴凑到床榻前,俯下身去,盯着那昏睡的女子猛瞧,嘀咕道:“那我可要仔细看看,她到底是多生了一双眼睛,还是多长了一张嘴,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能让我们的魔尊大人放在心尖上惦记五百年。”

  桑莲此人颇为不修边幅,长发用一根歪七扭八的木簪固定着,碎发披了满肩,穿一身粗布青衫,系带松松垮垮地捆在腰间。

  偏生他长得文质彬彬,面容俊秀,身上一股子药香萦绕,在民间得有“医仙”之美名。

  眼下,“医仙”蹲在姑娘的床榻前挤眉弄眼,身上那洒脱不羁的仙气儿顿时荡然无存,显出几分猥琐来。

  重烛忍无可忍地起身踢他一脚,不答反问道:“她什么时候醒?我有话要问她。”

  桑莲捂住屁股站起来,“魔尊大人想要她什么时候醒,就可以什么时候醒,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重烛转眸看了床上之人一眼,坐回窗前软榻,冷然道:“弄醒她。”

  桑莲“啧”一声,难以置信道:“不愧是魔尊大人,对自己心尖上的小情人都这么冷酷。”

  他仗着自己医术了得,深受重用,热衷于在老虎嘴边拔毛,但也不敢真的把重烛惹生气了,揶揄两句便适可而止,伸手从女子鼻上拂过。

  一股刺激的药香弥散开,床上女子被从昏迷中强制唤醒,睁眼瞧见二人,立即害怕地往床角缩去,又不小心扯动臂上的伤口,顿时痛得闷哼一声,眸中浮出泪雾。

  桑莲被她楚楚可怜的泪眼一瞧,心里软成一滩烂泥,安抚道:“哎呀呀,小娘子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他顿了下,改口道,“他是魔头,但我是好人 ,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你的伤就是我包扎的。”

  女子紧缩在床角,含泪的眼眸怯生生地来回打量他们。

  重烛审视着她的反应,问道:“你不认识我?”

  女子转眸看向他,眼中泪雾下浮出几许迷茫之色,重烛盯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不认识我,却愿意舍身为我挡箭?”

  女子似是这时才认出他就是那车驾上之人,她咬了咬唇,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你有危险,就扑上去了,我好像见不得你受伤。”

  桑莲在旁边睁大眼睛,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哟哟哟”的口型。

  看看,人家都不记得他了,却还本能地为他挡箭,这可真是爱入骨髓。

  重烛瞥他一眼,“你可以滚了。”

  桑莲看戏看得正起劲儿,很不舍得离开,他磨磨蹭蹭地收拾药箱,在重烛终于准备扬手抽他时,才一溜烟地飞快跑出门外,还贴心地帮他们阖上了门扉。

  室内静了片刻,重烛扬起手中木雕,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床上女子一见木雕立即想要扑下床来,又被一道气浪推回床上,她急得眼中泪珠滚滚而下,求道:“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你的东西?”重烛嗤笑一声,“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你应该知晓它的来历,说来听听,如果答对了,我就还给你。”

  女子抿唇,“我只记得,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亲手雕刻,送给我的,为了雕这一只雀鸟,他指头上受了很多伤,刻毁了好多个,最终才做成这一只送给我。”

  重烛点点头,抚摸着自己的指尖,“的确如此。”

  女子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鼓起勇气瞪向他,道:“那你还给我。”

  重烛冷冷地凝视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句道:“雕刻这只鸟的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木雕之中藏着三枚替身符箓,可以帮主人挡下三道攻击。”

  若只是普通的木雕,他又怎会屡屡失败,还伤着自己?

  女子一怔,眼底深处泄露出几分惊慌。

  重烛继续道:“方才你替我挡下那一箭时,这木雕中的替身符箓却未发生作用,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女子咬唇不答,重烛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因为,这木雕曾以魂识认主,它认的主不是你。”

  女子低下头去,睫羽挡住阴沉的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意,该死的熊蜂,竟然没有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她!

  重烛的魔气悄无声息地浮动在床幔之间,将她严丝合缝地合围在中间,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只木雕,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