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为我守寡 第50章

作者:日日复日日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玄幻仙侠

  但那颗爱她的凡心早就碎了,他现在胸腔里的这颗心,永远不可能爱她,所以过往的那些回忆,也从闪闪发?亮的珍宝变成?了淡而无味的鱼目,戏台上无聊枯燥的把戏,随时可以丢弃。

  记得与不记得, 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暮霜垂下头, 怔怔盯着地面的浮灰良久,讪然地笑了笑,说道?:“确实不能如何呢,只是如果你不记得的话,我还能骗骗自己说,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你忘记了而已,等你想起来,你就会……”

  暮霜抿上嘴,喉中哽咽,说不下去,她现在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

  重烛心脏里的眼泪又在发?烫,忍不住皱眉,难受得闷哼出声。

  暮霜听见立即抬起头来,压下心头潮涌的难过,问道?:“是我的眼泪又让你疼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它取出来?”

  “你真的打算帮我?”重烛重新将目光移 回去,隐含着一点审视和怀疑,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透过这双眼睛,看清楚她是否当?真可信。

  暮霜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不想看你这么难受。”

  重烛追问道?:“即使我已经?变心,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待你?”

  “嗯。”暮霜又点了一下头,依然没有半分犹豫,她看出重烛对自己的疑虑,心中难过潮起潮涌,却还是主动解释,试图换回一些他的信任,“你就当?我是在偿还以前?的那个?你好了,以前?的你很好,好到不论你现在怎么对我,我都不愿意看你难受。”

  重烛沉默不语,他准备了苦肉计,准备好了利诱,亦准备好了威逼,从没想过她这么容易就会答应,还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见他难受”。

  他不知道?这句话中,有几?个?字是可信的,天帝准备了一出又一出的戏码,将他的母亲送到父亲身边,破了父亲的魔心,又故技重施,将暮霜送到他身边来。

  暮霜也许和他母亲一样,是带着“拯救苍生”的目的,来用?爱杀死他的。

  所以,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她从天界带走,天帝想必很乐于见到他们难分难舍,纠缠不清,而他偏偏还不得不踏入这个?陷阱里,明?知道?该快刀斩乱麻,杀了她就好,却还是再三犹豫。

  重烛闭了闭眼,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当?做裹着蜜糖的砒霜,冷漠道?:“你可以提一些交换条件,金银珠宝,仙丹灵药,或者?别的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暮霜张嘴,想说她没有什么想要的,即便有想要的东西,她也不想在此刻,把眼泪当?做要挟他的条件提出来。

  但看重烛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愿信她,暮霜只好顺着他的话,左右看了看,随手指向地上的牛角,“那就要那个?吧,这样可以吗?”

  重烛瞥一眼牛角,颔首应允,“好。”他停顿片刻,又道?,“我会对你卸下所有防御,向你敞开我的心脉,你试着分出神识,引你的灵力进入我心脉之?中,这是你的眼泪,你应该知道?如何取出它。”

  让他人的力量进入自己心脉,还是与自身魔力相克的灵力,这无异于把自己主动送到别人的刀口之?下。

  所以重烛才需要如此再三确认,确认她是否足够爱他,爱到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舍不得伤他。

  即使得到她明?确的答案,重烛依然觉得有些冒险,但他自己无法?触碰心脏里的这滴泪,这滴泪随时随地都在威胁着他的魔心,他也只有铤而走险,选择相信眼前?人。

  暮霜亦明?白心脉的重要性,郑重点头,她左右看了看,说道?:“要在这里吗?”

  魔宫垮塌一半,那牛魔的尸首还在不远处,更远的地方,是无数徘徊观望的魔族,似乎想要上前?来又不敢。

  重烛揽住她站起身来,身形化作一团魔气?,裹住她从原地消失。

  魔气?散开后,他们已到了一处封闭的密室,密室四壁镶嵌着几?盏明?灯,室内只有一张石台和一张石桌,桌子上摆了一套茶具,其?余再无别的摆置。

  “这是我以前闭关修炼的地方。”重烛道?,盘膝坐到石台之?上,示意她也坐过来。

  暮霜和他面对面坐下,重烛向她伸手,指腹压在了她手腕脉门上。

  暮霜理解他的谨慎,没有反对,重烛继续道?:“放出你的神识,我引你入我体内。”

  暮霜闭上眼睛,眉心幽光化作一只半透明?的鸟雀飞出来,立即亲昵地朝重烛飞去,在他脸庞前?徘徊,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他紧蹙着的眉心,迫不及待地想要没入他灵台之?中。

  但如今这个?灵台,并不是它随便可以入的。

  暮霜耳根微热,忙解释道?:“我没想神交,就是习惯了。”他们心海曾经?相融过,神识入彼此灵台心海,就像归家一样自然,暮霜心海之?中还残留有一点从他心海流淌过来的墨水,虽然现在只剩下小小的一汪了。

  重烛感?觉到了心海里绿树的摇曳,那一片不属于他的绿林,非常地顽强。

  他没说什么,只神识化作一道?幽影,缠上面前?飞来飞去的小雀,将它拉进自己的心口。

  暮霜又一次见到了那颗坚硬无比的魔心,它不同于寻常的血肉,更像是一颗华贵的琉璃宝石,曾经?如蛛网般伤痕累累的心脏,现下已几?乎完全愈合了,心脏之?上只余下一道?幽深的裂痕,透过裂痕,隐约可见心脏的中心处,含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看到了?”重烛道?。

  暮霜应了一声,顺着魔心上的伤痕,没入心脏之?内,试着催动灵力逼出那滴眼泪。

  扑通,扑通——

  神识一入魔心,她耳边的心跳声一下大了许多,像是擂鼓一样振动着她的耳膜,暮霜还从那心跳声中听到一些别的,他泄露出来的心声。

  “杀了她。”

  “取出眼泪,就没有犹豫的理由了,直接杀了她就好。”

  “不要落入仙族的陷阱,仙族人嘴里的‘爱’,不过是他们灭魔的工具,母亲如此,她也如此,不要相信她,不要重蹈父亲的覆辙。”

  他心中的畏惧和杀意就像是浪潮一样,一浪接一浪地冲入她的意识之?中,暮霜从未想过,重烛竟还会害怕她,他害怕她的眼泪,害怕她的触碰,害怕她每一个?向他表达爱意的字眼。

  暮霜随着这些心声,看到了一些零碎的回忆,看到了他的母亲,看到了他父亲死时的画面。

  原来她的爱也能成?为杀死他的利器。

  重烛感?觉到指腹下手腕的颤抖,按在她脉门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心底泄露出的声音被他竭尽全力地压制下去,厉声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些随着心声浮出来的画面也随之?消散,他的心底霎时一片空寂,暮霜再也无法?从中感?觉到一丝一毫属于他的心念波动。

  “没什么。”暮霜回道?,神识飞向那滴眼泪,张嘴一口吞下,与自己融为一体,从他心口之?内退出来。

  神识回归自身的那一刻,那眼泪之?中蕴含的痛彻心扉的情绪立即击溃了她早就岌岌可危的心防。

  眼下的情绪和那滴眼泪之?中绝望的情绪相叠加,她的情绪就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控制不住地捂脸痛哭起来。

  重烛坐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她哭。

  暮霜哭了许久,才把心头的情绪消耗掉,胸腔里空荡荡的,神情木然地抬起头来,问道?:“取出眼泪,你现在是不是能毫不犹豫地杀我了?”

  “你果然听见了。”重烛终于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你既然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去做,就这么想死?”

  暮霜看着他,一点一点将她在人间所遇到的那个?重烛,从他身上剥离下来,“你说得对,你们的心是不一样的,你不是他,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把我为他而落的眼泪留在你心里。”

  重烛坐在那里,表情森冷得可怕,隐在袖摆中的指节收紧又松开,半晌后,哈地笑了一声,“你能想明?白,真是再好不过。”

  他抬腿从石台上起身,走出去几?步,又蓦然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一条无形的锁链相系。

  回头正欲开口,便见暮霜抬起右手,手腕上缠绕的那一条半透明?的蛇尾显现出来,在她腕间轻轻摆了摆尾巴尖,从她腕上松开了。

  她原以为,是重烛舍不得她,护心鳞的蛇尾才会牢牢缠住她不放。

  现在看来,是她一直舍不得他,才会紧紧抓着他的护心鳞不放。

  暮霜摸了摸自己手腕,说道?:“这下,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第55章

  魔族新君上任, 这位君主比上一任魔主更加残暴专横,魔界之中经历了一番大清洗,当初追随牛魔的那一批魔族, 全被重?烛绞杀干净。

  这样一通斩尽杀绝的清洗过后?, 魔界之中再不敢有一点忤逆的声音,整片魔域安静得可怕, 平日里好?勇斗狠, 不是?你抢占我的山头?, 就是?我抢占你的山头?的魔族们, 一时间全都龟缩在自己的领地里, 安分得像是?一只只鹌鹑。

  重?烛再次回到?无垠山魔宫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之前坍塌的魔主大殿已经重?新修建好?, 魔族长老们候在殿中,诚惶诚恐地迎接他。

  重?烛扯下身上满是?血腥的甲胄,丢到?侍者手中,步入殿内,坐在尊位上百无聊赖地听长老汇报,他离开?的这一个月里魔宫的事务。

  那长老汇报到?最后?,觑着他的脸色,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说道:“君上,那个仙族人像是?病了。”

  重?烛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震,又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淡然道:“没有派医师去?看??”

  长老为难道:“魔族的医师不懂仙族人的体质, 即使看?过她的病症,也不敢给她用药, 魔界里面的许多草药,对魔族来说是?治病救伤的,但是?对于?仙族人,却是?可以致命的毒药。”

  重?烛道:“那就去?天界找药王君,尽管去?就是?,他们舍不得她死的。”

  长老应下,说立刻派人去?办,但他脚步踟躇,明?显还?有话想说,重?烛抬起眼来,目光逼视着他,“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去?猜臣属的心思。”

  长老连道不敢,定了定神迭声道:“依臣个人之见,她这个病症,怕是?草药也无用,那仙族人乃是?一只长尾山雀,臣听说这种小雀颇有气性,是?不肯做笼中鸟的,君上将她关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她岂能安好??”

  重?烛握在手里的茶盏“咔嚓”一声碎裂,茶汤浇了他满手,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关着她,密室的大门不是?开?着么?”

  殿上的长老们立时淌了一头?的冷汗,“这,这……”

  当日,他带着那样一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表情,一出来便?斩杀了跟随牛魔的一众魔族,又什么话都没交代,就出了无垠山,到?处清算。

  魔族长老们也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当然不敢随随便?便?放了那个仙族人,几人互相看?看?,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座上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密室之中,一团魔雾凭空生出,在灯火照不见的阴影里浮动。

  重?烛透过魔雾,冷眼看?着那蜷缩在石台上的身影,一月不见,她的确消瘦了很多,侧身躺着时,肩背薄得像纸,面色也透着久不见阳光的青白,全然不见之前的红晕血色。

  就连她的法相也恹恹地趴在那里,光芒黯淡,不似以前毛绒绒的模样。

  重?烛明?知自己不应该去?见她,至少在心上的那道裂痕愈合之前,不能再去?见她。

  那日暮霜将眼泪从他的心脏里取出了,可他心上的裂痕依然没有愈合,甚至还?因为她的话,而又生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他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了这间密室,肆意地发泄着心中的杀念,用四处征伐来麻痹自己,将她完全抛诸脑后?,这一月来他杀了许多不愿臣服于?他的魔族,吸取他们的力量,才弥合了那一道细小的裂纹。

  重?烛没有靠近她,就站在阴影之中,说道:“今日外面有阳光,你想出去?的话,可以出去?。”

  暮霜身子?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底有星火之光亮起,一刹让她那张黯然的面容重?新焕发了光彩,朝话音传来之处看?去?,脱口喊道:“重?烛?”

  她的嗓音有些喑哑,明?明?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重?烛却从中听出了久别的思念之意,不由往前走了一步,走进了灯光之下。

  刚要应声,便?见她眼底的星火又很快熄灭下去?,恢复一片木然。

  她没说话,但重?烛看?得分明?,她那副期待落空的模样。

  暮霜重?新躺回石台上,亦在拼命压制自己那颗一见着他,一听见他的声音,就雀跃不已的心,她得改掉这个习惯,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界限分明?的楚河汉界来,不能再靠近他了。

  暮霜在心里演练了几遍,才能摆出一副冷颜,说道:“你又不打算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重?烛道:“我从没打算关着你,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把那几个自作主张的魔族长老都杀了。”

  暮霜终于从石台坐起身来,有些疑惑地打量他,“你这算是?在讨好?我吗?”

  重?烛一怔,下意识讥讽一笑,反驳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只有人间的那个,才会绞尽脑汁、低声下气地去?讨你欢心。”

  暮霜点点头?,抬手掩住口鼻,说道:“是?啊,那我委不委屈,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必将这种想要杀人的借口算在我头?上,你身上的血味,从你进来这里时,我就闻到?了。”

  重?烛凝眸瞪着她,实在难以习惯她的冷言冷语,金色的眼瞳中无法抑制地浮出些许恼怒,口不择言道:“你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当初哭着求我接受这颗心的时候,不是?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行么?”

  暮霜一下抬起头?来,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到?石台上。

  重?烛吓了一跳,脸上的恼意凝固住,变成了一种不知所措的彷徨,往后?退进灯火的阴影里,不见了踪迹。

  暮霜怔怔地看着他遁去的地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她其实不想勉强自己,摆出一副冷面,对他说一些违心的话。

  她想她可能真的做错了,她应该听重?烛的话才对,应该远远地躲开?他,永远永远都别再靠近他。

  这样,她还?是?悬圃园中的莳花仙,时间久了也许就能忘记他,他也永远是?这魔界之中的君主,掌握着永不衰败的力量,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带着对他母亲的怨恨而死,被魔分食。

  暮霜不希望重?烛最后?,也这样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