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云挽赶紧再次施法,悄悄将那?几个字重新抹去。
剧烈跳动的心脏并未立即缓和,她又向那?青年看去时,竟突然发现他的五官轮廓有些熟悉,像是......与祝妙安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云挽觉得怪异,不禁猜测了?起来,难道他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青年终是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传音石,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久久地沉默。
云挽别扭地动了?动手指,青年就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妙安吗?”
云挽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他眼底就荡开了?些许笑意,是一种真情实意的欣喜。
云挽觉得困惑,浑浑噩噩地仿佛自己还在梦中。
眼前这人救了?她,她应当?心怀感激才对?,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面容,她心底却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逃避的情绪,就好像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他有交集,甚至急迫地想要?赶紧远离他,最好是能逃到?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
青年的衣衫很整洁,其上并无任何血迹湿痕,仿佛她那?时刺向他的那?一剑只是一个错觉,但云挽很快就注意到?,在那?交叠的衣领间露出的皮肤之上,能隐隐看见?微红的咬痕......
云挽的目光突然顿住,整张脸也迅速变红,记忆慢慢浮上心头,那?股热意像是又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退。
她是疯了?吗?就算是昏了?头,她也不该对?这个头一次见?的陌生男人又咬又抱。
那?青年却好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竟帮她解释了?起来:“那?时在水底,你与吞火蟒缠斗,还被它咬伤,我突然而至,你又不认得我,会在慌乱之下对?我拔剑是很正常的。”
“我......”
云挽张了?张嘴,她其实也不明白?她那?时为何会把剑对?准他,那?种情况下,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是来救她的,可她当?时竟只觉得这个人于她而言极度的危险,也只一门?心思地想赶紧逃,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青年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我所?修的乃是寒气?,你身中炎毒,灼烧难忍,自会下意识寻找冰寒之物缓解痛苦。”
想起那?零星的画面,云挽又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这种蛇毒不是发作?很快,不好医治吗?你是用什么给我解的毒。”
她记得他是喂了?什么东西给她喝的。
青年的目光动了?动,他像是不愿说,只道:“那?吞火蟒没有咬实,你中毒不深,所?以算不上严重。”
云挽便愈发困惑,她看着面前之人,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准确来说,是有些温柔过头了?。
他分明是来救她的,却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伤了?,任是谁都该生气?才对?吧......
青年突在此时微坐直身体,向她靠近,云挽便又有些紧张地向后缩了?缩。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不禁停下了?动作?,不知是否是错觉,云挽竟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太苍白?了?。
“道友,”她干巴巴地道,“还未问你的名字吗。”
“我......”他略顿了?顿,又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姓祝。”
姓祝,他果然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云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种熟悉之感又袭上了?心头,但她的注意很快又落在了?他眉心的那?道红纹之上,她知道那?东西叫做剑印,是由最磅礴的剑气?凝结而成,而她所?知晓的,额带剑印之人,唯有那?个太虚剑川的沈剑君。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怀疑来,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个怀疑有些荒谬。
那?个她印象不怎么好的沈鹤之,应当?不会生出这样一张脸,更不会待人如此的、如此的......
在云挽想出那?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之人前,她就突然意识到?,她对?他似乎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份抵触,反而这份抵触更像是某种过于强烈的好感带来的逃避情绪。
这个认知让云挽心中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起了?自己,应当?是因他在危难关?头出手相助,她才会对?他生出好感,算不得多稀奇。
“还要?多谢祝道友出手相助。”云挽抬手向他抱拳,也终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无妨。”青年摇头,又向她递来一物,云挽低头看去,就发现他居然将她掉落的幕离给捡了?回来。
“你既不愿被旁人看到?面容,待会儿?便继续戴着吧。”
云挽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多谢。”
自此,两人就再次沉默了?下来。
云挽又忍不住悄悄看了?那?青年一眼,却愣是被他抓了?个现行,或者说他自始至终就未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云挽有些尴尬,她想将头偏过去,他却突然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给自己取化名时,为何要?姓谢?是因为你家中长辈姓谢吗?”
云挽没想到?他会对?这个好奇,不过考虑到?这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就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沈鹤之一脸的沉思之色,却也很识趣地没再追问其他。
云挽抿着唇,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而片刻之后,她就眼尖地发现,沈鹤之的左手手腕正被一圈圈的白?布缠着,其上还隐隐沾着血迹。
那?是......
她心中一动,已先一步攥住了?他的胳膊。
沈鹤之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他想将手抽回来,却已经?晚了?。
白?布被扯开,一道道的血痕随之出现在了?云挽的视线中。
沈鹤之只好解释道:“这是不小心被划伤的。”
“划伤?”
云挽的表情有些怪异,她显然没相信他的话:“你之前给我喝的,是你的血对?吗?”
沈鹤之张了?张嘴,他大概是想狡辩,可少女的眼眸却盈盈地望着他,显然并非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叹了?口气?:“炎毒乃是血液之毒,最好的解药自然是精血,更何况我修的是寒气?,对?于压制炎毒更为有效。”
第112章
云挽没吭声, 她紧盯着?沈鹤之,仿佛是要直直地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因自幼便擅用赤狐族的特殊术法,她一直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喜爱和善意, 但面前这人待她实在有些好?得过分了。
好?到让她觉得、觉得......
云挽有点形容不上来?, 但那份细微的异样?感却愈发强烈。
她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掖星洲, 也遇见过不少对她示好?之人, 就连与她一同长大的燕少慈都毫不掩饰地向她表露着?爱慕之意, 可她却莫名觉得, 眼前这个?人与他们是不同的。
她的目光像是让沈鹤之有些窘迫, 他低头重新将手腕上的伤痕缠住, 嘴上也状似无意地道:“此举能?挽回你的性?命,对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更何况你会遇险,本就是为了妙安。”
原来?是为了祝妙安,这般便说?得通了,云挽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抬手将幕离戴上,面纱遮下, 宛若在两人之间?加上了一层屏障,那张脸也终于不再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她亦可借着?遮挡,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他。
越是细看, 云挽便愈发觉得这个?“祝道友”的眉眼和祝妙安极为相似,五官的轮廓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等与其他人汇合后?, 我还是会以?你的化名相称,”沈鹤之道, “此行或许会与赤狐族起?冲突,你到时不必多插手,也不要将幕离拿下。”
“我明白,”云挽点头,“我不是你们太虚剑川的人,不会去做出头鸟的。”
她应了他的话,视线也仍紧缠在他身上,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
他生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如今微侧着?的姿势,便显得眼睫浓长,鼻梁挺翘,下巴的线条也干净利落,勾勒出几分清冽的冷意。
沈鹤之突在此时掀眸看向了她,很精准的一眼,几乎让云挽觉得他正隔着?那层面纱在与她对视,这个?错觉令她微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心脏也猛地跳动了一下,她甚至生出了某种被?“撞破”的窘迫和慌张,但也只是匆匆一瞬,青年就迅速地重新垂下了视线。
云挽不觉失笑,她早在幕离上施过障眼法,即使是用灵术查看,也绝不可能?轻易看到层层遮掩之下的她,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身体已无碍,”她主动站起?来?,对沈鹤之道,“我们赶紧去与其他人汇合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沈鹤之也起?身了。
云挽忍不住又开始打量他,这次她看得清楚,他的确没带本命剑,不过她并未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们其实也算不上很熟。
此处溶洞结构复杂,两人是从水坑落入了地下暗河中,又顺着?水流被?冲到了此处,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的,沈鹤之却好?像极有方向感,他只略微辨认了一下,就选出了一处洞穴,带着?云挽钻了进去。
空气中仍是掀着?阵阵的热浪,不时便会有炙热的火焰从缝隙里喷吐而出,云挽很快就发现发现,身旁这位“祝道友”所?修的寒气的确极为精纯,那能?轻易熔断灵气的地火竟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她因拥有赤狐族的能?力,本身也不惧地火,炙烤而来?的火焰未能?伤她分毫,这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原本还在思索着?搪塞的理由,可沈鹤之却并无询问她的意思,甚至仿佛并未注意到这份异常。
云挽的眉头悄悄皱了起?来?,她怀疑这个?祝道友应是看出了什么,她不久前因中炎毒而失态,搞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暴露出了些许异样?,但他不主动问,她也不好?主动提。
但这份狐疑还是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沈鹤之不久前才说?,若是他们与赤狐族人起?了冲突,希望她不要出手......这难道是在试探?
她思索着?,目光便也锁定在沈鹤之身上,分毫不曾挪开。
青年突然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
云挽一时紧张起?来?,握着?剑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了,沈鹤之却问她:“需要休息吗?”
云挽连忙摇头:“不用。”
他“嗯”了一声:“你大病初愈,此处又过于炎热,很可能?会诱发余毒,若有任何不适,你要尽快说?出来?。”
云挽继续摇头:“我真的没事。”
大概是这阳炎洞的确太热了,云挽觉得沈鹤之望来?的目光总是过于滚烫,让她有种很莫名的紧绷感,又觉得困惑。
“我看你也流了很多血,”她道,“你若是累了,也可以?直接说?的,我们停下来?休息便是,我又不会取笑你。”
她以为沈鹤之是自己想休息,但不好?意思说?,才一直询问她。
“我......”沈鹤之有些语塞,“你不必担心我,这点伤对我而言算不上重。”
云挽透过面纱悄悄看他,眼神中又出现了疑惑之色,她心想,这位祝道友应当?是个?爱面子的性?格,否则流了那么多血,还被?她当?胸刺了一剑,怎么能?算是伤得不重呢?
沈鹤之没再说?话,道路逐渐变得狭窄崎岖,云挽也没了胡思乱想的闲心,炎毒虽已清除,她的四肢却还是有些无力,走上一段就开始流汗气喘,不过倒也不算太勉强,她便也没主动提出要休息。
遇到格外?难走的路时,沈鹤之会向她伸出手,她起?初有些抗拒,后?来?又觉得,人家如此热心肠,自己不该拂了他的好?意,更何况他如此也是想更快地与其他人汇合,她便开始时不时地主动扶着?他的胳膊借力。
在她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时,沈鹤之竟反手扣下,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手掌之中。
他的掌心存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暖意,整个?手掌却是凉的,这般握住她时,他的指腹也清晰地触了上来?。
云挽皱起?了眉,因为她突然就发现,沈鹤之的手上没有剑茧,难道他真不是剑修吗?
没带本命剑,手上也没有常年握剑的痕迹,可他额间?既有剑印,又怎会不是剑修?
“云挽。”
沈鹤之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声音低低的,隐约有些起?伏,像是走急了后?的轻喘,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
他终是偏过头来?,目光直白到几乎带着?某种赤.裸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