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少慈哥哥,我们自幼相伴,我一直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最初说想与我结为道侣时?,我并未反对,我那时?想着,既能长长久久地做朋友,便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做夫妻,区别应当不大……”
“但是……”云挽垂下视线,“对不起,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我们两?个都?陷入痛苦。”
燕少慈抿着唇,他眼底是止不住的?落寞。
“是因为厄骨吗?”
云挽摇头,认真道:“即使没有男女之情,我亦不会因厄骨疏离于你。”
他便又咬牙问道:“我真的?完全没有挽回的?机会吗?”
“我与少慈哥哥相识多年?,若我会对你动心?,也不会等到?今日。”
她想了想,又道:“谢姨和扶叔那边,我会亲自去说,此事本就责任在我,我会同?他们解释清楚的?。”
燕少慈的?神?情很难过,明明还有三日,他便能和他心?爱的?姑娘成?为夫妻了。
他朝思暮想之人,马上就能彻底属于他了。
他几?乎每日都?沉浸在这份幸福于满足之中,他又怎能想到?,云挽会在今日与他说这些话。
像是一招将他打入地狱,又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云挽,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他终是忍不住攥住了她的?袖子,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哀求着她,“我们现在还年?轻,我可以等你。”
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是止不住的?心?动,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抱歉,”云挽将袖袍从他掌心?抽出,坚定地摇头,“我不想耽误你。”
“我不觉得这是耽误!”少年?有些激动。
可任他如何挽留,面前?之人都?不愿再给他机会。
她最终离开了,走得很是坚决。
燕少慈独自站在山中湖的?岸边,望着水中央的?姻缘树,却只觉心?如刀绞。
……
终于与燕少慈说清,云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现在要去将这些告诉谢姨和扶叔,让他们不必再忙活了。
只是在那之前?,云挽心?底又出现了一种?迫不及待的?情绪,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做出的?决定,第一个告诉沈鹤之。
可她刚伸手入怀,掏出那枚白?玉簪,便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她微皱眉,抬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形魁梧的?太虚剑川弟子,但他身上并未背剑,而是背了一把巨斧,竟是名锤修。
男人被撞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只是当他看清云挽的?脸后,他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祝掌门?”
“什么?”云挽露出困惑之色。
那人却很是惊喜地叫道:“原来祝掌门你还活着!我就说天妒英才,如你这般的?人,本就不该那么轻易就去世!”
见云挽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他连忙解释道:“我是锻剑锋的?石照宗,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当初你的?忘悲剑断裂时?,便来找我修过,可惜我能力有限,修不好那样的?宝剑。”
石照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敬佩你的?为人,后来便想赠你一把我自己锻造的?剑,谁知小师叔非要塞给我灵石……这些你应当还记得吧?”
云挽的?眼神?愈发怪异。
石照宗道:“我常年?待在锻剑锋,也不怎么出门,前?段时?间还因锻剑而闭关,都?不知祝掌门竟然又回来了,也怪那帮子师弟师妹不跟我说一声!”
他很热情,也很欣喜,可云挽却并不接言,她也没法接言。
“你……到?底在说什么?”
......
燕少慈浑浑噩噩地走在太虚剑川。
他如今,已再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因之前?有云挽在,他便下意识忽略了这份孤寂。
可如今,他是那样清晰地明白?,他此生都?只能被困在这座牢笼,当一个储存厄骨的?容器。
他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他想不起这是哪,只下意识往里走着。
一片荒芜的?山峰上,并无太虚剑川的?弟子,内里却有一座小院。
他刚一迈入,一个声音便惊喜地响起。
“少慈,你终于肯见我了。”
鹅黄衣裙的?少女,满脸喜色。
燕少慈这才发现,他竟来到?了梨庭峰。
他神?色立马冷了下来,转身便想走,那少女却猛扑而来,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地紧紧抱住了他。
“放开!”他心?底是止不住的?排斥,若非是因这所谓的?前?世缘,他又怎会被厄骨所困。
更?何况,即使云挽与他说了那些话,他仍抱着一份等她回头的?希望,他又怎会和有苏濯灵有什么牵扯。
“我不放!”少女哽咽出声,又祈求着他,“求你别扔下我。”
这一瞬间,燕少慈突然有些恍惚,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祈求云挽时?的?模样,心?底也泛起了一阵酸涩。
但下一刻,他手臂一挥,就将有苏濯灵猛地推了出去。
有苏濯灵早就没了妖心?,妖心?是承载妖力之物,她的?修为自也所剩无几?,又哪经得住这般的?推搡。
只听得“砰”的?一声,少女整个人便摔了下去,额头也在碎石上磕出了血。
燕少慈没想到?她会如此脆弱,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她。
有苏濯灵并未有任何恼怒之色,她只是含着一腔泪水,难过地看着他。
而如此对视之下,有苏濯灵也突然发现,燕少慈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许多,已完全达到?了可使用狐衍之术的?最低标准。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但她还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猛地站起,一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燕少慈始料未及,也没能躲闪,可还不等他愤怒地将她推开,一些混乱的?光影。
“呃……”燕少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记起前?尘往事是会有些头疼,不过很快就能好了。”
有苏濯灵连忙将他的?肩搂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如今她满怀期待,又欣喜若狂。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那些她的?不在乎,她只想和她的?爱人重逢。
可就在她沉浸在喜悦中时?,她的?左肩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鲜血飞溅,骤然出鞘的?刀重重砍向了她。
她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涌出的?鲜血也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衫。
执刀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冽。
有苏濯灵有些慌张,她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少慈,你……没有想起我吗?”
燕少慈却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想起来了,就该接受你?”
“什么意思?”她这么问着,却已隐约明白?了什么,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大小姐,”他叫出了这个熟悉的?称呼,语气却是那般的?冰冷,“你可知我最初是因何而对你动心??”
“九尾赤狐,生性狡猾,自私自利,我向来不喜,而我的?父母正是因与一只九尾狐争夺宝物,被暗算而死。”
“那个仇人,早在我长大之前?便死了,我便只能找上你,找上你这个赤狐族的?圣女,想要借机报复。”
“可你却和他们,和你的?父亲完全不同?,你会为救无辜的?凡人猎杀邪修;会帮助初生灵智的?妖兽躲避捕杀;你甚至还有点笨,看不出我的?算计……”
有苏濯灵脸上的?泪水已经完全止住了,可她的?神?情又是那样的?愣怔茫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如此自私自利地去伤害无辜者。”
燕少慈看着有苏濯灵,眼底是痛楚挣扎之色。
“你从前?说过,你讨厌你的?父亲,可你如今,却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有苏濯灵,”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们已经再也不可能的?……”
他收起了刀,转身便向外走去,竟是连多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她。
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有苏濯灵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了。
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少慈,少慈,”她哽咽着,“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想见你,我想见你啊……”
她痛苦地紧捏着肩上的?伤,捏得鲜血直流,可那份吧疼痛却仍抵不过心?底的?疼痛。
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幼时?,她的?父亲其实对她不差,可她却总觉得,他只是看重她的?天狐血脉。
而她父亲作为赤狐家族,总不可避免地用些肮脏手段来争权,她许是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就很是看不上他,总觉得他这般行径与那些个圣贤书中夸赞的?君子相佐,反而像个小人,她便总想着在自己身上做些改编。
比如猎杀邪修帮助普通人;比如为幼小的?妖兽提供庇护……
可是后来,燕少慈便她父亲所杀,她便彻底疯了,也再想不起从前?那些心?中的?向往,只一心?想再见到?死去的?爱人。
她挣扎着,绸缪着,眼底满是怨恨,双手沾满鲜血,也再不知初心?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声声地哭喊着,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外爬,可她的?手刚触到?院门,便被阵法弹开。
焦黑之色在她掌心?蔓延,她早已被永久地困在了这个地方,连带着她的?忏悔,也不会再有人听见。
……
燕少慈想起了一切,不仅仅是他作为有苏濯灵爱人的?那一世,还有他作为越无疾时?的?记忆。
那些阴暗的?、扭曲的?,对有苏濯灵的?占有;还有那些曾对云挽和沈鹤之造成?的?伤害……
他沉默地,一步步地走着,神?色间也没了少年?人的?天真鲁莽,无数记忆在他脑海中交织,他好像已不再是自己,却又还是自己。
他想,幸好在此之前?,他已知晓了云挽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去赎罪。
望仙道很大,可螭龙链却将他锁住,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