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舍山取草
周宇说:“我们不能倒下,因为我们的背后就是?坏蛋。”
奇良:“……”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人怎么可以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反对?别人。这好比一只蟑螂跑进别人家里筑窝,最后宣称主人的日常行动影响了自己的起居。
周宇顿了顿,生怕奇良不能够理解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乱说话,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周宇的话好像一剂及时的强心?剂,把蔫吧了半天的奇良一针戳了个清醒。
他们既然成全不了别人,那就还是?先成全自己吧。
两人加速赶路。
这里没有蛇,没有虫,就是?有鸟在叽叽喳喳的乱叫,叫声格外难听。但好在这些鸟长得基本算是?正常——个头小小的,数量也不多,还会怕人。每当奇良和周宇走近,踩着枯树叶子的脚步声,都能把它们惊飞,忙不迭地在空中挥舞翅膀。
“咔”。一只鸟像没长眼?睛似的,扑腾起来?之后一头撞在了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自己都能够把自己搞死。
周宇和奇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安心?。
他们已?经远离“是?非之地”了。
又走了一阵,奇良问?:“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周宇:“也许吧。”
“我也搞不太懂战争。”
奇良看了周宇一眼?。
他是?一个不太会承认自己哪里不懂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懂。
周宇抬头看天,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提心?吊胆的休息,他眼?角的皱纹不知?道是?不是?缺水的缘故,蓦然变得深刻了许多,他保养得很?好,奇良却?第一次察觉到他老了。天空中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看着,至少十秒。
“战争其实是?很?偶然的,”周宇低下头,“胜利和失败的必然都来?自对?于历史的归纳。但我们现在看见的不是?历史,它就必然不会按照历史的走向发展。”
“我们知?道那么多的过?去,道理,但未来?依然不在掌控之中。”
“科技发展得很?快,人类发明的武器每年都在被更替,战场,就像是?一个实验基地。恐怕连发动战争的人,自己都不清楚一次战争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也许,他们能够获得实在的利益。也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宇耸了耸肩:“那些在背后决定?发动战争的人,甚至可能没有参过?军,那些议员,他们可能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但他们控制了整个国家。那些军人,随便一个挑出来?,脱下那一身衣服,他们都比掌控这个国家的人强壮。”
“枪炮从?来?不是?最厉害的武器。”
“思想才是?。”
“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个宗教国家。删掉异典,杀光异教徒,教廷对?于思想不一致的人用尽了残酷。否定?的声音那样强大?,动摇了这些既得利益者创造的故事根基。”
“他们害怕。”
“一个宗教故事,可以培养一群忠诚的手下,前赴后继为别人的利益去死,荣誉、耻辱,可以让一个人像条驴一样掏空自己,从?出生到死亡不眠不休地绕着同一个磨盘打转。人类被这些思想连接到一起,于是?形成了文化和社会。所有被打磨的故
事,都只是?为了让这个社会里的人相信,这样的利益分配是?合理的。”
“枪炮,只不是?过?思想的尾奏,一个决定性的音符。”
“所有发动战争的一方,在他们的故事当中,都要竭力抹去自己肮脏的动机。历史有时候是?难以想象的荒诞,它只有基础,没有必然,一本书,一次演讲,都可能导致整个社会的思想动荡——查拉马事件,教皇退位,总统登基。”
“——你有在听吗?”
奇良:“在啊。”
周宇:“……那你怎么不说话?”
奇良:“不想打断你嘛。”
周宇:“……”
“查拉马我听过?的,”奇良说,“教皇安大?略在查拉马港口被抓,进监狱了,最后自杀了,对?不对??”
周宇:“对?。但你的语气?有一点不对?。“
奇良:“哪里不对??”
周宇:“你说得好像在求表扬一样。”
奇良:“……”
周宇:“你不会觉得了解这种中学课本的知?识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奇良咳了一下,说:“所以,你才没有结论吗?”
周宇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因为觉得她们阻止不了战争,而是?因为你所说思想的武器太过?强大?,造成的后果无法预估?”
周宇侧目:“看不出来?,你也不笨嘛。”
奇良:“……你说人话会死啊?”
头一次,周宇和奇良针锋相对?的气?场柔和了下来?,在这种两个人“相依为命”逃出绝境的时候,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狗,都能够觉得彼此眉清目秀。
周宇哑然笑了一下。
他说:“如?果她们能够成功把白银共和国的罪证公之于众,也许被改变的不止是?战争。人民推翻过?无数次的暴君。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家被一个战争狂掌控,白银共和国会面临国内国外的同时指控。”
“这是?一个火种,他们要带回来?一个不知?道会燃到什么程度的火种,这个火种会点燃反战游行,这已?经挑战了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所有国家,都会担心?它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卡斯,他们会抵制白银共和国的产品,一切经济、政治、文化的交流,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说不定?,改革派会全部?下台,说不定?……”
“反正讨厌他们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也许,很?多人还会搭上这一趟便车……”
奇良:“火上浇油?”
周宇:“燃起了火就会有人浇油。”
奇良停下脚步:“这就是?魏易要护送乔希回去的理由?”
周宇:“她不是?笨蛋。”
斟酌再三,周宇还是?忍不住刻薄:“至少比你聪明?。”
奇良走在前面,回头凉凉看了周宇一眼?。
周宇:“一个人愿意赌命的唯一理由,就是?赌赢的奖励实在诱人。”
“如?果她们真?的拿着所有战争罪证回来?了,奥天帝国再推波助澜,这个世界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个变量是?要考验全世界人的良心?。”他啧了一声,“良心?有时候又经不住考验。”
奇良:“你这个人还是?这么阴暗。”
周宇:“你不能总觉得所有好事都得发生在你身上。比如?,如?果我们遇到不是?言英成,也许现在就是?另外的情形了。他也说了,其他的士兵都是?罪犯来?的。”
奇良没有反驳。
周宇说得倒也对?。
这个世界充满偶然。
奇良停住脚,转回身说:“如?果我们遇见的不是?魏易,也许现在也是?另外的情形。”
很?可能,他们这会儿还在垃圾岛,或者,越狱失败,被挂上了墙——如?果港口的计划没有改变的话。
周宇思索片刻,说:“你说得没错。看来?我们真?是?幸运儿。”
他哈哈笑了两下。
很?快,笑容僵住了。
目光朝向奇良的背后,一动不动。
奇良不解地转回了头。
他的脸也僵住了。
他比周宇还不如?,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原地。
只见在他们正前方不远,一只体型硕大?的白毛老虎昂首挺胸,冰冷的兽瞳半抬,尖牙张开,脸上的肌肉挤兑在一堆,懒洋洋松开,整张脸都像被狂风猛抽了一下,抖得面目狰狞。
老虎走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
装甲车没有被安排下车检查。
他们非常幸运地畅通无阻。
城市里面可能遇到的情况太多,乔希和章驰都没有再站上天窗——她们要避免自己的脸出现在白银共和国士兵的眼?中。
乔希要去的地方是?圣德路36号,只是?一天的时间,那位记者已?经失去了联系。
也许他没有猜错。
他被污染了。
并?且就在这几天爆发。
他已?经被虫子啃掉了。
幸好他提前告知?了房子的位置和藏钥匙的地方。
那个记者住在郊区,他们的装甲车没有在城市中心?打转,好像老天帮他们一样,一进城,没过?十几分钟就找到了具体位置。
装甲车停在居民区的街道外面,这里的房子不是?很?高,相对?来?说装修得不是?很?华丽,褐色的墙面,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卡通涂鸦——好像是?这条街区本身的风格。
这不是?古老的建筑,就是?新建的房子,只是?简陋,每家每户修建的房子大?差不差,门前有院子,有的人院子精心?打理过?,有各种各样的陶瓷装饰品,落地摆件,还种花,草剪得平整。有的院子就已?经杂草丛生,门和墙都是?烂掉的,只是?从?门前经过?,都能够感觉到里面有成千上万的灰尘颗粒等着突袭,给不经意闯入的人一个意外之喜。
这里很?安静。
章驰站在装甲车顶上观察完毕,跳回了载员舱:“先别下车。”
乔希一惊:“怎么了?”
章驰:“太安静了。”
乔希:“安静也是?问?题吗?”
章驰:“不是?。”
乔希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这里一贯很?安静,那么没有问?题。”章驰说,“但安静还有一种可能——刻意的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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