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虽一闪即逝,但乘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微不可查的怒意,他笑得更开心了,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你们真的很害怕她。”
“哪怕她现在仅仅只是一个似乎抬手便能碾死的小小出窍修士,你们也在害怕她。”
良久,黑影才终于出声,只声音比之前还要沙哑几分:“你说得对,于我们而言,她的确是最大的威胁。”
他承认了,也笑了。
“所以我才找到少君,想要与您合作。”黑影又是幽幽一叹,“可惜,看来是我高估了少君的能力。与你妹妹相比,你似乎差得太多了一点。”
乘风脸上的笑意僵硬无比,脸色蓦然阴沉下去。
他又一次被黑影的话激怒了,漆黑的眼眸中汇聚着浓烈的风暴,汹涌的杀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黑影便又在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中占据了上风,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乘风的虚张声势。
乘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粗重,极力的在压制什么,墨色的眼珠几乎成了血红,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是了,早在发现自己远远不如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妹妹时,他就已生了心魔。他可以宠爱自己的妹妹,可以给她珍宝华服,可以给她数不清的宝贝,却独独无法忍受她超过他。
他决不允许她威胁自己的地位。
当然经过白日那一战,想必全天下都知道了少君与帝女不和,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黑影把这一切全都收入了眼中,那丝微弱的怒意很快被愉悦取代,他轻笑道:“我方才说错了,少君并不比帝女——”
“我要杀了她。”
乘风忽然出声打断了它的话。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黑影与他自己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声音粗哑:“既然你们也想她死,那便该全力帮我。我说了,只是出窍还不够。难道,你们就满意平局?”
黑影定定看着他,乘风红着眼睛与他对视,眼里的恨意和嫉妒清清楚楚,完全无法掩饰。
“我要进阶合体……不,最好是大乘!”这一刻,乘风的眼睛亮的吓人,眉宇间带着一抹疯狂,“只有这样才能打败她,杀了她。”
黑影笑了一声,只是笑声冰冷:“少君未免太贪心了一点。偌大的乘氏已有数千年未有过大乘修士了。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晋升大乘,至少需要两个大乘祭品。”
“那又如何?你们也别无选择。”乘风又勾起唇角,带着嘲讽,“无暇剑君来提亲之事想来已经传遍天下了吧?呵,只要蔺霜羿还在,你们就杀不了她。只有在比试场上,只有我,才有机会杀了她。”
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派出了足足四名大乘修士,几乎是能派出去的最顶尖战力,也无法从蔺霜羿的手中要了乘袅的命。
而今,两人还定下了亲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无暇剑君对乘袅的在意和重视,有他在,他们想要达成目的几乎不可能。
蔺霜羿已经成了乘袅手中最坚固的盾。
比如今日,定下婚约,有了正式的名分后,蔺霜羿便以保护的名义,名正言顺的留在了乘袅的扶凤殿。
经过上次四名大乘围攻刺杀一事,乘袅身边的防护明显更加严密了。再有蔺霜羿在,他们再派人刺杀或者使用暗处的手段根本没用。
唯有比试台上,才是现在杀死乘袅的唯一办法。
或许以后会有其他法子,或许蔺霜羿会变心,会有失误的一天,但是——
“你们不想让乘袅强大起来,所以你们等不起。”乘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黑影的顾忌,“我得了你们的帮助,足足献祭了一个大乘期修士,才能进阶出窍。而乘袅呢?”
乘风笑了笑,却难掩嫉妒:“想必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她的进阶是没有任何后患的。两个月便从金丹到出窍,你觉得,她会花多少时间到大乘?半年,或者一年?”
黑影瞳孔微缩,很明显乘风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高级祭品不是那么好弄。”
乘风道:“这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说着,他不以为意地说:“不过是几个祭品而已,以你的手段,以盘龙教的底蕴,能是什么难事?”
“盘龙教潜伏了这么久,如昆仑大长老这样的祭品,想来培养了不少吧?”
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死一名大乘修士几乎不可能。
昆仑大长老不过是死在了自己的贪欲中。他想要强大的力量,为此不惜与邪教做交易,便该做好付出更多代价的心理准备。
那份代价,或许是他的生命。
而这世上,从不缺满心都是贪欲以及为此不惜与魔鬼交易的人。
大长老不是唯一。
沉默在书房中蔓延。
乘风勾着唇,眼尾的红意几乎凝成了血,像是一只完全被心魔所控的。已经失去所有冷静和理智,只剩欲望和偏执的魔。
半晌,黑影沉声道:“乘氏血脉皆深陷诅咒,进阶大乘绝无可能,便是我给你提供足够的祭品,也不可能。”
数千年来,乘氏不乏天才,却无一人修至大乘,早有人猜测是否中了诅咒。而一代代天才的陨落,数代人的无用努力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但这么多年,寻了无数法子,皆一无所获。
所以听黑影这般说,乘风并未有多么惊讶,只面色阴沉了几分:“可是乘袅能够晋升大乘吧?”
“她不同,她是唯一的例外。”至于何处不同,黑影却没继续说,只道,“我只能帮你突破至合体。而你,必须在下一次的少君比试上杀了她!”
……
扶凤殿,灯火通明。
蔺霜羿虽留了下来,但并未与乘袅多么亲密,哪怕他现在已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与乘袅自是分开住的。
两人的房间比邻,只隔着一道墙壁,以他之能,轻而易举便能劈开这脆弱的障碍走到她身边。
反正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但蔺霜羿压下这股冲动,规规矩矩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仿若一个正人君子。
没关系的,不用着急。
待他们正式举办了结侣大典,便再不用忍耐。
他看着手中的婚书,如此告诉自己。
他们已经定下了名分,甚至还有了夫妻之实,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了,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蔺霜羿仍然觉得不满足。
他的心仿若吊在了半空中,没有着落,依旧带着难耐的不安。
而蔺霜羿很清楚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只要这抹不安不抹平,他便永远无法安心。
咚咚咚——
“剑君,你休息了吗?”
正这时,房门被敲响,女子柔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剑君。
她在唤他剑君。
是了,即便他们今日已经定下了婚事,即便他们已做了最亲密的事,在无意识时,她还是唤他剑君。
而不是自然而然的脱口一声‘相公’,也不是他的名字。
蔺霜羿眸光一暗,立刻把婚书仔细收了起来,随即亲自起身开了门。门刚一打开,一具柔软的身体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我想你了。”
她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笑盈盈的对他说着甜蜜动人的情话,“想和你一起待会儿。”
蔺霜羿眸色越发晦暗。
以他这些日子的了解,倘若此刻是失忆前的无暇剑君,定然会温和的推开她,在结侣大典之前,规规矩矩的做一个正人君子。
可惜,他最讨厌做一个君子。
他是一只半妖。
半妖是贪婪的,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是不择手段的坏蛋。坏蛋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所以蔺霜羿理所当然地揽住了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毫不犹豫地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用力且不容拒绝的把她抵在了门板上,凶狠的吻了下去。
像是一只处于极度饥饿中的凶残野兽。
他甚至是鄙夷失忆前那个瞻前顾后的自己。
乘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拒绝这个凶猛到有些可怕的吻,纤长的手臂反而更紧的搂住男人的脖颈,迎了上去。
唇齿的碰触,呼吸的交缠也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渐渐压过了心中的烦躁和愤怒,给予了她片刻的平静。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沉溺在最原始的欲、望之中。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手足反目,没有家族兴衰,只有最极致的欢愉。
夜很静,也很热。
屋里的气息早就如火一般燃烧了起来,便如他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中带着炽热的烈焰。
乘袅放纵自己的沉沦。
蔺霜羿亦是如此。
“唤我什么?”
他声音沙哑粗粝,带着沉重的喘息。
她也跟着喘着气,呼出的气息绵长灼热,低哑的唤了一声:“相公……”
窗外幽风吹来,烛光摇摇晃晃,带着明明暗暗的光芒,笼罩住整间屋子,仿若成了一个巨大且坚固的牢笼。床铺凌乱,衣裳扫落满地,乌黑柔顺的发交织在一起,已分不清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乘袅累得睡了过去。
出窍修士的身体到底还是比不上大乘修士厉害。
睡着的她看上去更加乖巧柔和,淡粉色的唇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做着美梦,光是看着,便令人心尖无比柔软。
明明才一起共度了极乐,他的心还是没有被填满,空出的地方甚至越来越大。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把怀中的人全数吞进肚腹中。
蔺霜羿撑起手臂,凝视着那张安睡的俏颜,伸手想要抚摸她红扑扑的脸蛋。
只是当指尖刚碰触到那份柔软时,他忽然凝眉,脸色瞬间一冷。
他一挥手重新穿好了衣裳,下一刻,便飞身从窗户跃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