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软乎乎的响起。
在那双眼睛完全睁开前,蔺霜羿倏然站直身体,并收回了自己的手。
“醒了,便回自己的房间。”
他面色冷淡。
乘袅揉了揉眼睛,即便情人咒已失效,看到他,她还是扬起了笑:“剑君,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等了你好久啊。”
她的问题多得很。
蔺霜羿还没回答,便又听她问:“对了,剑君,您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乘袅代入白日里的自己,声音委屈:“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查到了卫九幽留下的一处洞府,应是他极为重视之地。若无意外,里面定有极重要的东西。或许便有解开情人咒的法子。”蔺霜羿看着少女的眼睛说,“准备一下,明日我带你一起过去。”
话出口的瞬间,蔺霜羿便见乘袅瞪大了眼睛,失声问:“剑君说的是真的?”
她看上去似有些激动。
当然,能够解开情人咒,不再受此咒影响,能与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激动开心也属正常。
“你觉得本君在骗你?”蔺霜羿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手背上青筋微露,“明日卯时,即刻出发。”
月光洒落,照亮了手腕上的那块红肿。若是之前,看到这块伤,少女定已经紧张的上前查看,仔细询问。
她会心疼着急,会因此红了眼。
便如之前在长灵山一般,甚至还会凶狠的放狠话。
可这一回,许是被巨大的喜悦砸中,她只匆匆应了一声好,竟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她走得很急,脚步匆匆,没有半点依依不舍,更没如平常那般缠着他不愿离开。
她似乎根本未曾注意到。
他受伤了。
第43章
乘袅没想到蔺霜羿竟这般快就有了线索, 一时哪里还有心思再演戏,她现在只想回去想对策。
情人咒虽然让她多了不少麻烦,但也给她提供了不少方便。
何况, 于她而言, 这咒又不是不能解。
如果现在解开了情人咒, 那她还有什么合理理由留在无暇峰?即便她得到了仙力, 但短期内,也不可能快速晋级合体,甚至大乘。
外面群狼环饲。
背后之人不惜派出大乘期来杀她, 已然说明了决心。她此时若没了蔺霜羿这张大旗, 那些人定会毫不犹豫卷土重来。
而今没了大乘期的皇室,根本护不住她。
所以在她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情人咒留着,比解开更有用。但蔺霜羿已经寻到了线索, 她便是不愿意,也没有理由和法子阻止。
思及此,乘袅难得有些着急。
今天白日没瞧见蔺霜羿,她心情本就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间,结果却得知了这样一个坏消息。
一夜无眠。
*
不远处,另一间屋子里。
蔺霜羿也难得没有入定修行, 而是睁开眼,坐在了榻上。他看了一眼自己还未褪去红肿的手腕,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串裂开的佛珠, 目光暗沉。
佛珠已经恢复了常有的微凉平和。
一个法器而已, 坏了便坏了, 重新炼制便是。虽说麻烦了一些,但于他而言, 不是难事。
可蔺霜羿心里却莫名生着烦躁。
这是很罕见的事。
便是未转修无情道时,他也很少生出这种情绪。或者说,这世间人事很难调动他的心绪。
当初他转修无情道,便是预感到了一股杀机。若他不转修,飞升必败。只有修炼无情道,才有一线希望。
大道无情,他也不该对任何人生出多余的情绪。
在房间里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蔺霜羿也没能再次静下心来。他望了望窗外,良久,忽然起身,出了房间。
乘袅的房间与他离得不远不近,蔺霜羿一眼便能望见。
已近鸡鸣时分,乘袅的屋里却还亮着灯。透过窗纸,能看到那道不时在房间里走动的身影。
她没睡,也没修炼。
这是少有之事。
自入无暇峰,蔺霜羿便发现乘袅虽爱哭,但其实也很能吃苦,对于修炼更是刻苦,从不会有半分懈怠。
夜里,她也从无浪费。
可今夜,未曾修炼,她在做什么?
瞧那走来走去的身影,似带着焦躁和迫切。因为有了解咒的希望,所以激动开心的无法自持吗?堂堂修士,怎能如此轻易便被影响?
蔺霜羿唇角无意识拉平。
*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不止乘袅心烦意乱,文喜也无法再如往常一般安心修炼。白日里,她如常去老地方练剑,结果却无意中听到了殿下和季师兄的谈话。
她不是有意的。
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不好突然出现。文喜知道,殿下和季师兄都不愿见到她。
想到听到的那一番话,文喜便心绪难平。或者该说在知道了殿下中了情人咒,移情剑君后,她便再也静不下心来了。
那日问情台,她也偷偷去看了,亲眼见证了殿下与季师兄的感情。她本以为……没了她,他们会安稳幸福的走下去。
没有想到,不过数日,情况陡变。
殿下竟中了情人咒母咒,爱上了季师兄的师尊无暇剑君。
“阿烆,在情人咒没有解开之前,若无必要,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或者,我们不如解除婚约,如此,对你我都好。”
“……阿烆,不要来找我了。”
文喜闭着眼,但白日里,听到的字字句句仍然不住在脑海里回旋,让她心潮难平。殿下的声音那般清晰,每个字都清楚的入了她的耳里。
“文师姐,情人咒无解。”
李韶曾说过的话猝不及防的在耳间响起,文喜蓦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悬月高挂,月朗风清,一片平和美好。文喜的体内却忽然气血翻涌,眼前闪过的是季师兄望着殿下离去的冷漠背影时苍白难过的模样。
被殿下那般抗拒伤害,季师兄定然很难过吧?
在她的记忆中,即便是濒临绝境,季师兄也来淡然处之,她从未看过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文师姐。”
恰此时,敲门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混元峰的小弟子。
文喜慌忙咽下喉间的腥甜,声音微哑的应了一声:“何事?”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去开了门。
“掌门师尊唤你去混元峰。”
小弟子公事公办的传了话,没有任何寒暄,转身便走了。态度冷漠,再无曾经的热情温和。
文喜已经习惯了。
自她对季师兄的心思通过留影石暴露后,宗门上下,几乎都避她如蛇蝎。态度冷淡已是极好,还有人曾毫不留情的当面羞辱过她。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朝混元峰而去。
因已入夜,宗门上下比白日安静了许多,走在路上,除了风声虫鸣声,仿佛便只剩下了她的脚步声。
在这寂宁的黑夜里,显得冷清又寂寥。
梅望雪正在殿中等着她。
“弟子拜见师尊。”文喜恭敬行了一礼,“不止师尊唤弟子前来何事?”
这些日子来,梅望雪并不常唤她。他毕竟是一宗掌门,除了自己的修炼,平日里需要操心处理的杂事极多。
而且他座下也不止她一个弟子。
如今,她更是因错,已经失去了掌门亲传弟子这一身份。
梅望雪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问问你修炼如何?这些日,修炼上可遇到什么难题?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他声音温和,态度如常,并未因她让他蒙羞有丝毫改变。
文喜鼻间一酸,忙垂下头,回道:“回师尊,弟子一切都好。”在修炼上,她天赋悟性都极佳,的确很少遇到难题。
便是遇到了,多多思索,很快也会想到解决法子。
“在这方面,你一向很少让为师操心。”梅望雪笑着赞了一句,“我座下弟子中,唯你最出彩。”
文喜眼睛有些酸涩:“弟子令师门蒙羞,不配得到师尊这番赞誉。”
梅望雪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情之一字,从来不受控制。”
是啊,情难自禁,再难自持。
眼前似乎又闪过了那张熟悉的俊颜,文喜下意识攥紧了手,任由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想要借疼痛来提醒自己。
“其实那事也不全怪你,你虽有错,但也非不可原谅。”梅望雪忽然道,“只要你诚心改过,放下对季烆的感情,其实也不是大事。若非有人故意传播那份留影石影像,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与季烆做不得道侣,但也是同门师兄妹,何至于闹到如此?”
听梅望雪提起那份留影石影像,文喜的脸色微微发白:“师尊是指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
其实这一点不难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