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不对,这好像是季师兄的斩天剑!”
有人认出了这柄此刻带着凶狠杀气的剑,惊呼一声。
那弟子已是金丹初期,然面对这等攻势,竟是毫无还手之力。惊慌之下,防护罩也来不及撑起,便被逼的步步连退。
身后便是万丈悬崖,眼看着便要退下去,乘袅仿佛才恍然反应过来,忙拉住季烆的衣袖,急声道:“阿烆,快收手。”
随着斩天剑攻击,季烆与乘袅也显出了身形。
“季、季师兄!”
几个弟子见到季烆出现,又瞧见站在他身边的华服女子,皆骇得魂飞魄散,面色大变。
说闲话是人之常情,但恶意中伤不是,何况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帝女殿下!”
尤其是那个方才不客气评价乘袅是废人的弟子,更是脸色惨白。又被斩天剑剑气所伤,身体摇摇欲坠,眼带惊恐。
“你们平时就是这般修炼的?”季烆面色冰冷至极,“观你骨龄已过五十,也不过将将金丹,敢评他人废人?”
“帝女十八岁就结成金丹,不过三年,便修的圆满。你算个什么东西!”
每个字都凌厉如刀。
那弟子见他这般严厉可怕,已是软倒在地,慌忙道歉:“是我说错了话,请师兄责罚。”
“向帝女道歉,再自去刑堂领罚。”
季烆冷冷道,“你们也去,每人二十鞭,你再加十鞭。”
闻言,几人都白了脸,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诺诺应是。季烆不仅是剑君亲传弟子,还是刑堂执法长老,自然有权处理他们。
“是我们胡言妄语,冒犯了殿下,请殿下原谅我们。”
季烆已经罚了,乘袅当然不会把着此事不放。况且,只是闲言碎语几句而已,还真算不得多大的错。
她若真是与他们计较,反而对她不利。
“起来吧,几句话而已,我不会在意。”
季烆冷冷看着几人,斥道:“还不快滚去领罚?”
“是!”
几人急忙站起身,匆匆跑走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少女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乘袅脸色有些黯淡:“他们说的也没错,一个无法进境的金丹,与废人无异。”
季烆眉头紧皱。
他偏头,看着少女失落的模样,心头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不是废人。”他一字一顿的道,“你不比我差。”认真算起来,两人修炼的进度的确差距不大。
只不过季烆是剑修,锋芒毕露,而乘袅修炼家族功法,不显山露水。
万年过去,当年目睹了元祖风采的人都已作古。这么多年来,乘氏皇族再未出一个大乘期,外面的人自然忘了万木长青诀的厉害。
但季烆作为四大世家,也就是当年四大军团的后人,却知道其厉害。
乘袅抬眸,对上了男人认真的眼眸。
他甚少说甜言蜜语,却会身体力行的维护她。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万年血芝治好你的灵根。”
他郑重道。
“若是不能呢?”不等季烆回答,乘袅补充道,“那几个弟子并未说错,但凡修行之人,皆知道万年血芝的珍稀。这世上想要它的人太多了,可你看有谁得到了?”
少女笑了笑,像是在安慰他:“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金丹也好,至少比凡人活得长不是么?”
“与那些不能修炼的凡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
话虽如此,如果不曾拥有过,那的确能够坦然接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一朝从高处跌落,没有人能够平静以对。
“若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季烆道,“这世上延长寿命的法子太多了。你知道同命蛊吗?袅袅,我寻到了一对同命蛊。无论是否寻到万年血芝,结侣大典时,我们一起种下它吧。”
乘袅仰首,深深地凝视面前的男人。
她读懂了他话里的认真,知道他并未诓骗她,而是真的想要与她一起种下同命蛊,做到同生共死。
正如之前听到有人说她闲话时,他比她还要生气。
为了寻到这对同命蛊,季烆花费了不少心力和时间,身受重伤,差一点因此而死。乘袅没有亲眼见到,只从那本书里知道了其中细节。
可也是那本书告诉她,这对季烆用命换来的同命蛊,最后,用在了文喜身上。
第6章
乘袅没再继续深想下去。
她早说过要眼见为实,在事情未曾发生之前,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下判断。毕竟无凭无据,便是判了,也不能服众。
她喜欢让人心服口服。
不过该有的警告,还是需要的。所以乘袅应了一声好后,便笑着补充道:“阿烆,那你得记住今日的话。待我们结侣大典,便种下同命蛊。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你知道的,我讨厌被人欺骗。”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悦耳动听至极。
“我自不会骗你。”季烆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确从未骗过她。
季烆不是个轻易许下诺言的人,在此之前,但凡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他全都做到了。
所以她愿意给他机会。
“我信你。”少女伸手轻轻抚了抚男人轻拧的眉心,温柔浅笑,“我知道,我家阿烆对我最好了。”
那只玉白的手极轻的从他的眉心掠过,如蜻蜓点水,轻淡的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偏偏又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亲密的行为了。
确切地说,自少女苏醒,便不如以往那般靠近他。曾经,她很喜欢靠着他,会调皮的牵他的手,会依恋的倚在他的怀里,甚至会大胆的在他的脸上猝不及防的落下柔软的吻。
季烆的心脏不自觉跳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抓住那只白皙纤滑的柔荑。
然未等他动作,少女已经收回了手。
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拢回了华丽精致的宽大袖袍间。
犹如一阵风猝不及防的从心湖飞速掠过,挑起阵阵涟漪,又消失的彻彻底底,仿佛只是一场看似触手可及的幻梦。
季烆的心忽然空了一下。
*
从无暇峰出来后,他们又去了昆仑掌门所居的混元峰拜见。这是礼数,自不能省掉。
掌门梅望雪早已收到了消息,是以,待乘袅和季烆到时,便直接被邀了进去。
梅望雪已是合体后期的修为,又是昆仑掌门,身份修为皆不能轻忽。按照辈分,还是季烆的师伯,乘袅和季烆自然以小辈礼拜见。
“去拜见过你们师尊了?”
梅望雪受了两人的礼,笑着问道。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生得器宇轩昂,又身居高位,浑身气势极强。不过此刻面上挂着慈和的笑意,语气温和,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让人心生亲近。
季烆和乘袅点头应是,态度很是尊敬。
“无暇怎得没多留一会儿?”梅望雪笑着摇摇头,“好歹也是唯一的弟子,又是人生大事,合该重视一些。”
无暇是蔺霜羿的尊号,也是他的字。
梅望雪是师兄,以字相唤,更显亲近和重视。
季烆道:“师尊喜欢清静,弟子不敢扰了师尊清修。”
“是也,无暇性子独傲,向来喜欢独处。”梅望雪点了点头,问,“你与帝女成婚的事可禀了他?他怎么说?”
“师尊说下月十五会来。”
季烆回。
闻言,梅望雪便笑:“你师尊最不喜喧闹,已有数十年未出无暇峰,到底是唯一的弟子,果然不同。”
季烆垂首,认真道:“师尊待弟子不薄。”
这确是实话。
蔺霜羿虽性子清冷,但该教给弟子的东西,也未曾少过。甚至因他修为高深,私藏丰富,对唯一的弟子也从不吝奢,季烆得到的比同代的其他弟子多很多。
季烆但有疑问,他也从不藏私。
季烆能有今日的成就,固然与天赋和努力有关,但与蔺霜羿的教导也脱不了关系。
是以,季烆从心底尊敬自己的师尊。
一旁乘袅也笑道:“剑君的确温和大方,方才还赐了我宝贝。”那白灵鞭,她第一眼看到就很是喜欢。
这等宝物,不是谁都能轻易送出手的。
梅望雪哈哈笑了两声:“可不是,无暇这人最是手松。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乘袅维持面上淡笑。
梅望雪笑了一会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乘袅,问:“说起来,还要多谢帝女当年出手相助,救下我那小弟子。若非帝女,阿喜怕是已经命丧妖兽口中了。”
话音未落,他轻轻一挥手,一个储物袋便飘到了乘袅面前。
“本座知皇室不缺宝物,想来想去,干脆只备了这百万灵石,送予帝女花费吧。还请帝女收下这份谢礼。”
老狐狸!
乘袅没接,笑道:“前辈言重了。平民安康则江山稳固。我乘氏元祖曾有言,国以民为本。文姑娘是我九胥子民,我既是九胥帝女,便有保护九胥子民的责任。既然是责任,怎能收礼?”
她若是接了,岂不是白睡了十年?
区区百万灵石而已,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半条命才值这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