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家宁
她低喝一声,冲了上去。
白灵鞭已经被雷劫劈断,如今只剩下了与她本命相连的噬魂藤。
万木长青,生生不息。
噬魂藤迅速猛长,无数的绿藤缠绕住了那道巨影。她的身体也与噬魂藤合二为一,化为了最大的那根藤蔓,毫无畏惧的缠了上去。
断裂,生长,断裂,生长……
乘袅甚至已经无法感受到疼痛,她不知持续了多久,灵力已然枯竭,力气也已耗尽,她只凭着一股信念坚持。
她要赢。
哪怕与天相争,她也要赢!
白天黑夜,太阳升起又落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忽然下起了一阵雨,荒漠中生出了嫩芽,开出了一朵朵娇嫩的花。
乘袅忽觉身上一轻,天上当真降下了甘霖,洒在她身上,滋养着她破烂不堪的身体。
与此同时,万木长青决急速运转着,把身上的甘霖全部吸收,修复着她体内破损的筋脉、丹田。
一声轻笑骤然而起。
“给你十年时间,如果没成为九胥之主,吾亲自来取你的命。”
“小丫头,莫要给你祖宗丢脸。她脾气可不好,生起气来吓死人哦。”
话音落下,人影抬手一点,一道银光没入了乘袅的眉心。
乘袅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笑容,还未看清,那道巨影陡然散去。雷云散去,狂风熄灭,又是一场甘霖降下,落入地面,滋养了大地。
绿芽生,百花开。
短短几息,便已是一幅生机勃勃、鸟语花香之景。
下方众人看着这番异象,或欣喜或震惊或不满……
雨停,太阳升起。
雷劫已过。
乘袅察觉到她的丹田处,一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元婴代替了金丹的位置。
她度过了九九天劫,活了下来。
而今,已是元婴修士。
“袅袅!”
熟悉的呼唤传来。
乘袅低头,看见了正仰头殷切望着她的亲人和朋友。她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开怀的笑,飞落下来。
身姿轻盈翩然,宛若轻蝶。
“曾祖,长老,让你们担心了。”除了身上破烂的衣裳,她看上去状态好极了,“我已是元婴期了。”
许是因为她的心思,这一回,她只跨了一级,到了元婴初期。但乘袅能感受到体内磅礴的灵力,甚至能与化神一战!
乘宿眼眶泛着红,只用力拍了拍乘袅的肩膀,大声说了三个好。
“恭喜殿下成功晋级元婴!”
乘进等人围了上来,高兴的向乘袅道喜。
此后,是其他人的贺喜。
无论他们心头如何想,面上都是笑意盎然。
“九九天劫,这可是百年难遇,殿下能度过此劫,说明必是大气运者。此乃九胥之福,着实令人高兴。”
“宿尊,恭喜您后继有人啊。”
面对众人的贺喜,乘袅俱都从容应对,不骄不躁。度过雷劫后,乘袅样貌上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眉目间的青涩褪去,显得成熟了几分。
像是彻底绽放的花,熠熠生辉,如诗如画,宛如艳丽的彩缎。
只站在那里,即便不言不动,也已是人群的焦点。
几乎无人能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蔺霜羿站在远处,望着被人群包围的女子,漆黑的瞳眸像是卷进了漩涡,深幽不见底,像是要把人完完全全的吸进去。
乘袅若有所感,转头望去。
四目相对。
她向他扬起笑。
蔺霜羿面色淡然的颔首,看似平静无波,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伸手取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滚烫的温度灼痛了他的手心。
如他此刻的心。
不远处,季烆也看到了乘袅脸上那抹灿烂的笑,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师尊。
不知为甚,那一刻,心里陡然极度的不安。
……
这场金丹比试,乘袅无疑是其中最为耀眼的存在。九九天劫和天降异象都是罕见之事,传了出去,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风云。
别过了那些道喜的人,乘袅跟着曾祖等人回了宫。
乘宿道:“你跟我来一趟。”
屏退了所有人,屋里,只剩下了乘宿和乘袅这对曾祖孙。
“袅袅,你是故意在今日渡劫的?”
比起外人,乘宿当然更了解自家孩子。
乘袅笑道:“还是曾祖了解我。”
乘宿叹气:“你今日风头太过了,可想过后果?现在,怕是不知有多少人看着你,想要你的命。”
乘宿脸上没了笑,反而有些凝重。他当然也为曾孙□□秀高兴,但高兴过后,却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后果。
乘袅却是无所谓一笑:“便是没有今日之事,难道想杀我的人便少了吗?十年前的兽潮,不久前的长灵山刺杀,这样的事何曾停止过?”
“既然防不胜防,那便无需再防。背后之人那么想杀我,我越强越优秀,想来他们就越坐不住。”
不如以身为饵。
她不喜欢被动挨打。
乘宿微怔。
半晌,他摇头,满是无奈:“话虽如此,可我们怕是护不住你。”承认自己比敌人差许多,承认连自己看重的小辈都护不住,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说到这,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九胥乃女帝立国,先有元祖,后有明祖,皆是惊才绝艳的女子,但你瞧瞧如今,族中可有多少优秀的女子?”
“数位长老掌事中,女子不过三位。你可知为何?”
万年前,元祖打下天下,建立九胥。但其实她在位只不过二十年,二十年后传位于独女乘星,也就是后来的明祖。
明祖在位两百年,开盛世之景,后飞升上界。
元祖打天下,明祖稳天下。
两位老祖皆风采绝艳,非常人能比。但或许也正因如此,乘氏女才被人忌惮。
“这么多年来,族中不是没有资质好的女孩儿,但往往还未成长起来,便会出各种意外,或是身死道消,或是成为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乘宿目光沉痛,“在你父亲那一辈,最优秀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你的姑姑,也是你父亲的亲姐姐乘越。”
“只用了四十年,越儿便修至出窍,距离合体只有一步之遥。这般天资,傲视众人,甚至不弱于如今的无暇剑君。可最后,”乘宿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她死了。表面上是历练时出了意外,但太巧了,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可直至如今,他们也未曾查出乘越死亡的真相。
不止乘越,还有许许多多的乘氏天骄。
乘袅脸上没了笑。
“与越儿有相似遭遇的乘氏女子还有不少。”乘宿目中满是忧虑,“袅袅,若你的优秀要用命来换,曾祖情愿你平庸一些。”
乘袅心脏紧缩。
她抬眸,看见了曾祖发间的白丝。合体期修士应有千年的寿命,乘宿如今才过七百岁,他三十岁金丹,五十岁元婴,按理不该生白发才对。
乘袅轻声道:“曾祖,我不会死。您忘了,我如今跟在剑君身边。有他在,何人敢动我?”
“剑君已是半步渡劫,随时都可能飞升,又能护你几时?何况,你们总有分开之时。”说到此,乘宿不由看了乘袅一眼。在他的印象中,他家这丫头虽精明,也能屈能伸,但极为好强,绝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于一人身上。
所以听得这话,乘宿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是情人咒影响?”乘宿想了想,面色正肃道,“此咒确实不好解,但派出去寻找的人已有了眉目,便是拼了我这老命,也绝对会替你解了这咒!”
“剑君对你不错,但全因你与季烆有婚约,但你们的婚约必然会解除,届时,怕是无法再依仗剑君。”
此时天色已黑,情人咒已失效。
但听见乘宿说蔺霜羿随时都有可能飞升,他们总有分开之时,乘袅心中还是生了烦闷。又听得说,蔺霜羿对她好,全因季烆之故,心里更是不爽。
但她不能与长辈发火,乘袅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曾祖,其实今日渡劫时,我领悟了一道秘技。必要时刻,我能把修为提升至大乘期。”
乘宿面上却无喜意,闻言,忙问:“一饮一啄,这世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代价是什么?”
乘袅笑道:“曾祖今日也看到了,我渡劫时,天降异象,这是大气运者才有的待遇。所以此秘技代价是有,却并非您想得可怕。不需要如逆命术一般,用寿命来交换,只不过一生只能用两次罢了。”
“当真?”
乘宿心喜,又难以置信。
乘袅微抬下巴,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轻哼一声:“曾祖可误会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您?您也知道,我可惜命了,怎会用自己的小命撒谎?”
她的确没有骗乘宿,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这秘技非她自己领悟,而是渡劫时出现的那道人影教她的。使用这秘技的确不需要交换寿命,却需要以自己或者血亲的精血为代价。
使用一次,便需要付出自己一半精血,或者血亲的所有精血。
此法不似正道之法,反倒像是邪法。
不过于乘袅而言,法术没有正邪之分,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介意这秘技是正还是邪。
“曾祖放心吧,终有一日,我会找出杀害姑姑和其他长辈的凶手,为她们,也为自己报仇。”
十年前若非她警醒,她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