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发卡
“你怎么病成这样?”
赵时宁紧蹙着眉,没料到他已经是风中残烛,像是随时可能死去。
她并不想他真的死掉,又见他在发抖,便弯下腰,将被褥牢牢裹住他瘦削单薄的身体。
“我去将门关上。”
赵时宁担忧地看着他。
“别走。”
季雪燃拽住她的手,可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本就在苦苦支撑的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跌趴在床榻上,开始剧烈的咳嗽。
“我不走。”
赵时宁连忙坐在他身侧,笨拙地替他拍了拍后背。
季雪燃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又甩开了她的手,无力地推着她,“不……你得走……”
她得走出这梦境。
不能留下。
只是他已经病糊涂了,像是在胡言乱语。
赵时宁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低着头咬了咬唇,这就算要死也在惦念着别人的性格……她终是确定了他是谁。
她再抬头已是神情无异,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你好好养病,不要想那么多,那件事不急着做,我也不会逼迫你,你不要想那么多。”
上次她就开始怀疑他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好脾气,更不会问他愿不愿意,被拒绝后也只是摔门而去。
宫廷里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有的是手段逼迫他心甘情愿,但对于真的季雪燃,她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
赵时宁在梦中过了近十年,起初五年没什么记忆,只凭着自己本能行事,等到夺了兵权,毒了皇帝,屠了一半顽固不堪的老臣,她才记起这从头至尾只是一场梦。
但她都耗费这么多精力准备这一切,就这样离开不甘心,好歹也要在梦中当一回皇帝再走。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她有无上的权势,几百辈子花不完的金钱,天下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最重要的是天底下的一切,她都唾手可得,并且无比的真实。
可能这也是大多数人即使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不愿意离开梦中的原因。
但赵时宁不同,她的世界原比梦中颠簸坎坷,但又比梦境精彩。
她迟迟留在这不走,就是想大肆挥霍几年爽快一下,梦都是假的不用负责任,再没事玩玩与季雪燃样貌相同的假丈夫,毕竟现实里可没这个机会。
没想到她刚要玩腻了,真的季雪燃入了她的梦。
赵时宁将他揽入怀中,让几近晕厥的他有所倚靠。
敞开的门半遮掩着,依稀看到越下越大的茫茫大雪。
她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在心中对季雪燃说了句对不起。
这里只是梦,梦醒之后事过无痕,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肯定也不算是什么恩将仇报。
赵时宁想到此,心中顿时舒坦了许多。
而且她也不会真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韩康没一会从太医院找来了最好的太医。
太医看到女帝在这,骇了一跳,连忙要跪下磕头,被赵时宁阻止了,让太医抓紧给季雪燃看病。
太医为季雪燃号过脉,写了药方,派人去抓药熬药,又给他扎了几针,这才到赵时宁身前回禀。
“陛下,这位……公子是常年郁结于心的心病,身体的伤倒是不碍事,高热服几贴药就可退烧。只是这心病难医,要是这公子自己想不通,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以前的假丈夫什么心病赵时宁不知,但现在季雪燃的心病她应该是知道的。
无非是盼着她走出梦境。
赵时宁让太医退下。
“待会你服侍他将药喝了,他若是有什么状况务必及时通知朕,朕先走了。”
她对着站在角落的韩康吩咐道。
随后便走入了大雪之中。
季雪燃病了几日,这雪就下了几日。
他养病这几天时间,赵时宁每天都会来看他,对他也不似他刚入梦那日的粗暴蛮横,将他当做泄愤的工具。
季雪燃想不清是为什么,也不懂男女之间的纠葛,只将这一切归咎于赵时宁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不忍心折辱他这个将死之人。
这几天他很少有清醒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着,即使昏迷着做的梦都是赵时宁不愿随他离开的噩梦。
季雪燃再次从梦中惊醒时。
赵时宁就坐在床边,手肘抵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睡着,像是一只摊开肚皮的小猫。
可想起这只外表无害的小猫做的坏事,季雪燃又觉得心梗。
他对带她离开这件事,终究是没什么头绪。
难道只能与她……
“你醒了。”赵时宁声音惊喜,连忙抬手用手背触碰他的额头,长舒一口,“终于退热了。”
季雪燃对她的触碰下意识抗拒,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赵时宁却不给他机会,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为何要躲我?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丈夫,我们之前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怎么这会你倒是矫情起来了。”
她这样说着,无比自然地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季雪燃平静的心神顿时像涟漪般漾开,思绪像是在这一刻停滞了,只是呆愣愣地盯着她看。
相比于这种夫妻间的亲昵,他更能接受她对他的鞭笞羞辱。
赵时宁从未见过这样傻住的忘禅师父,有些想笑但又拼命忍住了。
以往他总是遗世独立的样子,身处尘世之中但又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现在的呆愣住的季雪燃,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怎么了?”
赵时宁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
季雪燃欲言又止,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不知情的无辜者。
他没有立场去责怪她。
“我跟你讲的那件事,你有没有考虑好?我没有在骗你,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得跟我开。”季雪燃刚好一点,就继续开始劝她。
赵时宁没有恼怒,只是漫不经心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你跟我睡一觉,你想带我去哪都可以。”
季雪燃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失去了声音。
“再说了你是不是忘了,你临昏迷前对韩康说的话,你可是说你同意了,不然我这么精心照料你做什么。”
她这话几近残忍的冷酷,好像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要与他上床,对他没有半点情意。
季雪燃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性格单纯的人,他总是以善意揣度旁人,所以他不会懂人性的恶劣,更看不懂赵时宁恶意的欺骗,只会真的认为被魇兽蛊惑的赵时宁属实无辜可怜。
他想起在湖中的船上,赵时宁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只身挡住了恶龙的攻击。
也想起她受伤从空中坠落,像是淋湿的蝴蝶。
那一瞬间,他难以呼吸的心悸。
“是……我的确是……同意了……但你不能骗我。”
季雪燃沉默地闭上双眼,不再苦苦挣扎了。
如果救她必须下地狱。
那他下就是了。
季雪燃已经做好了带她出去后就自戕的决心。
不是为了清白不在,而是他的佛心不再纯粹。
他无颜面对师门,更无言面对佛祖。
佛门中人自戕是重罪,只怕死后要在枉死城关上几百年,几世修为尽毁,但这是他应当承受的代价,季雪燃对此毫无怨言。
他已经想好了一切。
季雪燃等了半晌,只听见“噗嗤”一声的嘲笑。
“我是什么吃人的老虎吗?你怎么一副赴死的姿态?再说了你现在这身体又能做什么?我又不是色中饿鬼投胎。”
赵时宁忍俊不禁道。
她声音轻飘飘的,“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季雪燃心中有一丝恐慌,“你还会再来吗?”
他莫名有种预感,她又要将他丢在这里。
“我来或不来,你很在乎吗?”赵时宁背对着他,说完这句不再停留。
“你不要走。”
季雪燃艰难地挽留她。
赵时宁对他的挽留恍若未闻。
季雪燃内心的恐慌完全失控,他不想再经历漫长毫无希望的等待,这种失去赵时宁的恐惧日益折磨着他。
素日沉稳冷静的忘禅将一切都忘了,他不顾虚弱的身体下了床,赤着脚踩着冰冷的地面,不顾一切走向她。
这几日她常来看他,他不那么畏光了,相比于待在无尽的黑暗中,终日想着赵时宁在梦中死去的场景,这种无休止的折磨让季雪燃更乐意于待在令他止不住流泪的日光下。
赵时宁的到来,代表着光亮。
上一篇:龙神崽崽驾到,全家都旺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