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榆莳
师姐,真是强悍如斯!
祝余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几根针下去,一副药下肚,樵夫脸上发烧的红晕终于褪去。
“断了两根肋骨,之后需要卧床静养,我开的药也要按时喝,好好养着,无性命之忧。”祝余一边写药房一边说。
余光扫两眼樵夫手上的厚茧,叹息道:“就是年纪大了,以后重活就不要做了。”
妇人连连应是,祝余每说一句,她要连点好几下头,生怕让大夫觉得怠慢。
点着点着,她又踌躇起来:“祝大夫,这诊金和药费可否先欠几日,我一定会还的,你看柜子里好几件绣品都快完工了,等我卖出去,我就立马还钱。”
她生怕祝余以为她无法还钱,敞开那破败的柜门,让祝余去看那精致得和屋子格格不入的绣品。
崔淮合上柜门:“不用你还,这钱我出,你们只管安心养病就是。”
方才崔淮已经和妇人解释过,路牌一事她丈夫是无妄之灾,路牌是崔淮调转的方向。
崔淮虽然并不觉得调转个路牌是什么天大的错事,但对于这件事的连锁反应,她道歉得心甘情愿:“对不住,是我的错。”
妇人连来呢摆手:“没事没事,只是老头子遭点罪,你看最后不也没事吗?”
崔淮沉默下来,她很明白,弱小的人不是不怨,而是不敢怨。
她们口中的没事,不是真正的没事,而是不敢生事。
祝余给师姐留了点面子,等出了樵夫的家,才问:“师姐,你哪儿有钱给药费啊?诊金我可以不要,但这药材钱可得给,我这是小本买卖。”
是的,崔淮的贫穷已经是逍遥宗广为流传的事实,之所以口口相传,少不了扶钦这个碎嘴子。
他作为崔淮的头号债主,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一碰见崔淮就口若悬河,他告诫逍遥宗的每一位成员——
不要借钱给崔淮,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债名源扬的崔淮微微一笑:“没事,账记在你三师兄账上就行,他有的是钱。”
扶钦的脚步凝滞了,他缓缓侧过头,望着口出狂言的崔淮,凭借她脸皮的坚硬程度,搁在他们妖族,应当能混上个传承至宝。
“崔淮,你要知道,我的钱是我的钱,和你没关系。”
但崔淮却突然神色认真起来,她只说:“师兄,这笔钱我会还的。”
扶钦扶钦第一次发现,人的眸子能如此深邃沉静,鬼使神差地没有再反驳。
最后是祝余打破了寂静:“师兄,那这钱你出?”
扶钦说不出到底情不情愿地答应了:“嗯。”
痛快掏了钱后,又觉得有些丢面子,补一句:“你师姐说之后会还我。”
祝余望望师兄,再望望师姐,心想师兄之前的抱怨算不得数。他和师姐明明是周瑜打黄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
翌日,天蒙蒙亮,崔淮提着剑来到迷踪阁大门前。
这宗门确实比逍遥派规格大上许多,门口还有两位守门弟子。
“来者何人?”
“我是逍遥派崔淮,前来迷踪阁问剑,还请一战。”
第14章 打蛇打七寸
林逢阳是迷踪阁的弟子,十三岁入门,在宗门里待了十二年,还只是个炼气五层。
当年测出四灵根,他以为世界皆在脚下,从此仙凡有别,日后必定呼风唤雨、人人崇敬。
可入道后,才知道四灵根在修仙界不值一提,多如牛毛。天资一般,又不够勤奋,混着混着,混成了宗门里的隐形人。
说的话没人听,干最多的活儿,享受最差的待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年迷踪阁收徒的那段时间,成了林逢阳最期盼的日子。
因为那是他最威风的时刻,他守在宗门口,受着来拜师的凡人吹捧,逞点前辈的威风。
今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守山门那日,却只有零星几个人来。等到第二日,他才知道,昨日该来的人走错路了,白耽误一日才到。
听说是路牌不知怎的方向指错了,派个弟子把路牌转回来,这事儿就结束了,无人在意。
毕竟该来拜山门的人也都来了,不过是迟了一日。
可他在意,为什么路牌会调转?为什么偏偏挑在他一年最期盼的日子里出错?
修炼也修炼不出什么名堂,他干脆时常到路牌那里转转,想挑出那个破坏他的荣誉的罪魁祸首。
可是人来人往,他压根不知道是谁。
有人路过这路牌,可那人比他强。
有人路过这路牌,可那人比他富。
有人路过这路牌,可那人比他有权势。
……
直到那一日,一个樵夫路过了这块路牌。
他出手了。
他要伸张属于他的正义。
林逢阳难得起早,正在校场练拳,一个平日里说过两句话的弟子突然从外面进来,问他:“林逢阳,你前日是不是出手惩治了个破坏路牌的凡人?”
怎么问这事?
前两日,这件他维护宗门的功劳,他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可周围人觉得不过是芝麻大小的事,任他再怎么说,都没分给他半点目光。
这是突然想起来,要夸他了?
林逢阳点头,带着几分得意承认:“是我,我想着怎么能让一个凡人冒犯迷踪阁呢,这……”
没等他说完,那弟子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拉他往外走。
“是你就没错,外面有人找你。”
边走边问清缘由,原来是门外来了个女修,说她才是掉转路牌之人,林逢阳之前伤了樵夫,是找错人了,女修要当面和他对峙呢。
“是个修士?”林逢阳抬高音量,来掩盖胆怯,也停下脚步,不跟着往前走了。
他看走眼了,伤了不该伤的人?难不成那樵夫有什么亲戚是高阶修士,要替他报仇?
“说是逍遥派的,不过我看她好像还没入道呢,凡人之躯。”
“是个凡人啊,那我去见见,问问她为何做出此等蔑视我们宗门之举。”
逍遥派不如迷踪阁势大,里面没几个弟子,来找他的又只是个凡人,不足为惧。
打错了人,对峙又如何?
区区凡人,还没资格踩在他林逢阳头上。
想清楚利弊,林逢阳便又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加快脚步要去见见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罪魁祸首了。
“你是前日重伤樵夫之人?”崔淮望着刚出来,平凡至极的男修问道。
“是,那日我问过樵夫,是不是他做的,他没反驳,我便小惩大诫。”
具体是不反驳,还是没机会反驳,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呢。哦,对,樵夫知道,但他一个凡人,说话怎么能算数呢。
崔淮不耐烦听林逢阳接下来的废话,既然确定是他,那就拔剑吧。
她拔剑出鞘,剑指男修面门:“阁下既然宣战,我便前来应战。”
林逢阳不解:“我何时向你宣战?”
“你误以为樵夫掉转路牌,便击伤樵夫。如今知道是我做的,不也要和我打上一场?”
原来是为个凡人强出头,可想出这个头,也要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林逢阳有自信能一招制服眼前毫无灵力的女修。
他虽不擅剑,和这般貌美的女修比划两招的机会不可多得,何乐而不为?
长剑注入灵力,林逢阳出剑这一刻,已经能想到女修待会儿如何跪地求饶了。等会儿她哭着求他时,他该作何姿态,有何表情,方能显得他大度又实力强劲。
两剑相交,林逢阳的幻想瞬间破灭,面上只剩惊愕与恐惧。
她……她不是没灵力吗?
为何他的剑,他的手,乃至全身都在她轻飘飘一剑下战栗起来?
崔淮并没有因为赢他这一剑而自傲,打败一个内心阴暗的废物,没什么好得意的。对待这种人,崔淮深知如何踩他痛脚。
她轻嗤:“这就是你的实力??”
第二剑,林逢阳被崔淮的剑招逼得单膝跪地。
“你怎么好意思去教训别人?”
第三剑,林逢阳瘫倒在地,剑掉落一旁。
“你不过如此,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比剑比剑,竟连剑都丢下了。真是输的彻彻底底,颜面扫地。
他双目猩红,连滚带爬地起来,嘶吼着:“你为什么欺负我,你一个凡人凭什么欺负我?是我不擅剑法,我的拳法极好,你有本事把剑放下!”
随机他一拳破风而来,崔淮没用剑,一掌抵住林逢阳的拳头,泄掉他的力量,再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巧劲儿一扭。他那引以为豪的拳术,施展不出分毫,毕竟他连拳头都握不住了。
她残忍地吐露事实:“记住,下次这种水平的话,不要在外面说你很擅长拳法。”
说完她不恋战,撤了招式,转身离开。
林逢阳直愣愣站在原地,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弟子,都在看他们比试。
他做梦都想被看见,被重视,有存在感。如今他备受瞩目,可惜是被个未入道的凡人碾在脚下。
那些弟子的嘴开开合合,是在议论他的失败吗?他们面带笑意,是在嘲笑他吗?
那一刻林逢阳的世界很安静,目之所及只有崔淮渐行渐远的背影。
杀了她,只有杀了她,自己才能从屈辱里翻身。
林逢阳捡起地上的剑,直冲崔淮的心窝,刺了过去。
死去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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