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吴掌门气得险些仰倒,他拿了一把剑来到头来却不用剑,用什么玄变诀。玄天峰果然阴险狡诈,之前的一副做派都是惺惺作态!
见木叽要走下台,“你等等。”他出言喝止道。
吴掌门一步走到他面前,面前的青纱不动,他的面目隐约可见。
吴掌门双眼圆睁:“你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思索少顷,越想越不对劲,厉声道,“玄天峰今日打扮着实古怪,你是不是假充人数,冒作他人!”
木离闻言大笑:“吴掌门说笑了。”
吴掌门双眼轻眯,伸手朝前,快如疾风,欲捉他的帷帽,却被他闪身避过,青纱一晃,只露出一点下颔。
他又伸手去捉,木离收敛笑容,飞身上前,拨开吴掌门的手臂,挡住木叽道:“愿赌服输,吴掌门可不要胡搅蛮缠。”
吴掌门心中古怪愈盛,拂袖道:“若真无不妥,我验一验又有何妨。”
木离笑道:“输就输了,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她转身对木叽道:“你先下去。”
“好生奇怪!”吴掌门冷笑一声,一掌击来,阻拦木叽,却被木离挡住。两道灵力不依不饶地在空中相撞,卷起一股疾风。
木离正欲说话,却听天边轰然一声巨响,继而铁器声铮然,震得昆仑山中一时地动山摇。
二人齐齐愣住,吴掌门赶忙收势,朝天边望去:“这是,这是怎么了?”
但见峰巅不远处雪茫冷光直冲天际,流云似的剑气波动,层层漫开。
木离蹙紧眉道:“有人在破万剑阵。”
昆仑山此一端遽然无声,诸人因为这一阵巨响,纷纷顿住动作,仰头而望,峰巅之上,金莲花台随着巨响,摇摇欲坠。
万剑阵法处,此一端唯见云雾,不见万剑,可法器破空,铁器之音不绝,是一种极为可怖的巨大声响,说不清究竟有多少剑,多少人,多少法器齐齐撞向剑阵,妄图冲破昆仑山的屏障。
“道君!这可如何是好!”青城派王掌门急道,“是不是,是不是官道又起了异心!”
如此大的响动,绝非是寻常人无意撞进了昆仑山!
他朝前急欲走到玉楼道君身前,却被道童拦下:“王掌门,稍安勿躁。”
纱帐中的人影似乎不为所动,声音冷淡道:“寻常异动而已,官道欲度昆仑山也并非奇事,王掌门,稍待片刻,官道无可解,便会退去。”
“可是,可是今日恰逢宗门大比,诸道齐聚于此,若是被人知晓,道宗颜面何存!”
“颜面?”王掌门听他仿佛笑了两声,“官道也是诸道所兴,若非醉心名利,财帛,官道如何大兴。”
王掌门呆了呆,灵泉派赵雪却出言道:“道君不喜官道,人尽皆知,可若非道君昔年进宫,拜为天师,英宗大兴诸道,何来官道,道君无心插柳,如今官道权柄愈盛,觊觎昆仑,觊觎幻境,道君反而责难诸道,是何道理!”
第47章 御坊
赵雪此一番话说得不客气, 话音落下后,纱帐之中寂寂然无声。
莲花台中众人脸色各异, 刘紫鹜立在纱帐柱后,后背汗出入浆,心中大乱,此时此刻,若是师兄,他应当如何说,在此情此景下他又会如何应对……
赵雪直言过后, 久未得到回音,面色渐渐沉下。刘紫鹜心知不能够再细想下去了,每多等一刻, 他人便会生一分怀疑。
“诸位,稍安勿躁。”
赵雪一听,正欲迈步上前, 却听一旁的崆峒派掌门孙然插话道:“道君,可知他们此番为何欲渡昆仑山?”
青城派王掌门听罢, 冷笑一声, 横眉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官道欲渡昆仑, 欲取何物, 诸位掌门心中难道不清楚?昆仑此一端天材地宝, 宗门道诀秘术,哪一样不被其觊觎, 若不想放任官道膨胀,早该剪除其羽翼,今日他们尚破不了万剑阵, 不代表明日他们破不了万剑阵。如今再思缘由,已是迟了!”
孙然不愿与他相争,沉吟片刻,转而问道:“道君可想到压制官道的法子,往后诸道该如何自处,长此以往,官道势必愈发张狂,又该如何?”
面前的玉楼道君仍旧不语,赵雪急道:“难道道君不晓得此间厉害,若是晓得,为何还这般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赵掌门未免言过其实了。”孙然徐徐道,“道君为了道宗,这百年来,屡屡与官道抗衡,万剑隔绝昆仑山,又令凡道兴盛,原本不就是求得中庸制衡之道,三足鼎立,可惜,官道反倒愈盛,昆仑山中的道徒,自不长进,此消彼长,这又能怪谁。”
“道君!”赵雪不再理他,只顾看向帐中人影。
天外忽然又是一声巨响,金莲花台随之一摇。
木离见银光刺破苍穹,云雾之外数道猩红光雾闪过,昆仑山另一端的人声,法器声,破空之音倏忽之间散去,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万剑阵挡住了道人?
木离凝神去听,周遭交头接耳起来。
“那些道人仿佛走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并非寻常,如此大的动静,不知昆仑山那一端纠集了多少道人,着实令人生忧。”
好端端的宗门大比生了这样的变故,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莲花台上传来一声鼓响,一道声音遥遥地自天空落下:“剑阵已驱散误入的道人。”
“是玉楼道君的声音!”有人叫道。
半空之中忽而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圈中雾影腾起。
“是阴阳秘境的入口!”诸道循声仰头望去,一道雪茫自莲台飞下,直入秘境。
刘紫鹜当下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了。纸人撑不了多时,莲花台上又起了争执,唯有让这个‘玉楼道君’先行一步,前去秘境探查是否有凡道入阵,才能堵住众人之口,而纸人一入秘境,化作尘埃,她便能从梓芜派的密道将玄光剑召回去。
秘境的出现使得山中道人的兴致复又高昂了起来。乐天派吴掌门想到派中其余道人,再没功夫纠缠,拂袖而去。
木离笑了半声,眺望了一眼那金圈,不置一词。
“掌门?”她身后有人唤她道。
木离回头一看,却是捏着青玉牌的孔寒,玉上癸字样流光。
“该轮到我了。”孔寒面色微白道。
他先前远远地瞧见了与他对阵的灵泉派道人,是个心动高阶的修士,而他自己只是刚刚突破心动。
要赢下比试,实在是太难了。
木离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宽慰他道:“照我说得,尽力而为。”
孔寒点头抱拳:“是。”
上了阵台,灵泉派道士先发制人,孔寒脚下一晃,踩着的阵台被水光掩盖,他急忙跃上剑端,像一叶扁舟飘荡在水上。水面翻涌波浪,猛地掀翻了他脚下的铁剑。
孔寒站立不稳,狼狈地摔到了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头上的帷帽也飞了出去。
面前的女道士咯咯发笑。他又羞又恼地飞快爬了起来,可那水波绵绵地拖住了他的脚踝。
灵泉派道人袖中金光一闪,数根极细的飞针朝孔寒射去。
孔寒脚下如有千斤,无法闪躲,此一战败得太快了,孔寒心中想道。
面前的水波却突然涌起,如一堵墙挡在了孔寒面前。
灵泉派道人先是一愣,继而笑道:“还有这等本事。”话音未落,她脚下的水波急速地旋转成涡流,转得她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起来。
孔寒惊愕地张开了嘴。
“小道士,还不出剑?”
是你!
孔寒心头狂跳,将要呼出声,眼风一瞄,掌门和叽兄都在旁侧,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他不敢再耽误,手中捏出水诀,剑端流溢的波光化作利剑,飞向灵泉派道人的眉心。
一击即中。
木离吃了一惊,小道士的身手何时这般好了,她定睛去观他的灵台,才发现短短半刻,他竟已突破了一重境界。
木离怔了一瞬,转眼便见孔寒匆匆跑来,拱手拜道:“掌门!”
“你辛苦了。”
孔寒收回手,抬眼道:“我可以去秘境,替掌门取魂引了。”
他的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她,脸上不见笑容,她需得抬头才能正视他的双目。
这一段时日下来,不知不觉间小道士长高了不少。
原本有些稚嫩的神情也慢慢变了,更像是……更像师尊了。
木离被自己冷不丁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孔道友,果不负师尊所望。”身旁的木叽忽道。
孔寒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木道友,今日也着实令人惊讶。”
青檀赢了比试,将走到近前来,就察觉到了二人间的古怪氛围。
他的目光掠过孔寒,朝木离拜道:“掌门,青檀胜了。”
“甚好。”木离不担心青檀会输,如今算起来,他们有四人,加上她自己五个人,已经比她先前预料得好太多了。
又是一声钟响,五行对阵台顷刻消散,赢得比试的道人齐齐涌到金圈之前。密密麻麻的人影次第跃入秘境。
木离旋即变为一片枯叶往前:“跟上来,不要走散了。”
穿过金圈的刹那,疾风骤起,木离眼前一黑,一只手掌从后面捉住了她。
“师尊。”是木叽的声音,“此处狂风甚急。”
风声呼啸而至,穿过金圈的道人摩肩接踵,可此刻听不见人声,木离感觉自己在下坠,不停地下坠,要是落入了一道深渊。
这个开口到底通向秘境何处?
风声响了许久,终于停住。喧闹的声音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嘈嘈杂杂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
稳稳捏住她的手掌,松了开来。
木离望见了澄澈的碧空,暖阳并不刺眼,云彩一丝一缕地被风吹过。
她从手掌滑下,落地化作人影,茫然四顾,眼前是一条长街,往远处延申,十分宽阔,大约一百余步,街道两边是朱漆长廊,叫卖的摊贩设廊下,行人往来其间,廊前有凹陷的青砖砌成的两道水渠,细细的积雨流过。
这个地方……
她立刻回身去望,长廊尽处楼宇耸立,台阶前的水渠汇合成浅浅水溪,莲叶翠绿,可叶中尚未结出花苞。一路斜插的布旗绣着“茶、酒、香、药、漆铺”等字眼,红底黑字。
石板道路尽头是两扇三人高的朱门紧闭,石楼处立着一派军士,门上写着:“宣和”二字。
这里是……木离扭头看向宣和门旁不远处的小巷,巷首第一间楼坊门户大敞,早就坐满了人,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的是“八仙楼”。
这是御坊,这是王城!
凡界的王城!
木离伸手挥去,眼前之景便如水影摇摇晃晃起来。
不,不是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