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素养 第64章

作者:漠小兰 标签: 玄幻仙侠

  “师尊,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玉楼道君。”他说得极为郑重。

  他的脸色虽和缓了些,但依然苍白,表情看上去多了一二分可怜。

  木离别过眼:“无论如何,玄天峰你是不能再呆了,等你伤好了些,你便自回梓芜山罢。”

  “师尊!”他还欲再辩,空中忽而传来一声响亮的鹤啼。

  青檀!

  木离仰头望去,巨大的鹤影自封顶掠过,鹤身上正是李孟寒。

  她再顾不得其他,直往山巅大殿飞身而去,落地时,恰见到李孟寒自鹤背落下,立在黑瓦白玉大殿前,仿佛一切如旧,只是他的雪白大氅上血迹斑驳,袖边孤月飞鹤的纹路也被深深浅浅的血色浸染。

  “师尊!”她径自朝他奔去。

  “掌门!”

  随着她的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几道人音。留在玄天峰的道童们听到动静纷纷自大殿奔出,探头探脑。

  云一,云九等道童自不认识李孟寒。

  峰上的吴浩然,蒋锐,周澜三人听得木离口中的‘师尊’,又见他乘鹤而归,青檀是度虚道君的昔年灵兽,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李孟寒淡漠的视线自三人面上扫过,三人俱是手足无措。

  此人是李孟寒,是疑道弃道的度虚道君,修为在他们看来更是深不可测,沉默了一息却是吴浩然抢先拜道:“拜见师祖。”

  “不许乱叫。”他的目光并未在三人脸上停留。

  吴浩然旋即改口道:“拜见度虚道君。”

  其余诸人见状,也随之拜道:“拜见道君。”

  李孟寒淡淡地笑了笑,却回身道:“你来拜我。”

  木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是不知何时跟上来的谢烬渊,他手中的玄光剑,剑气波动,微微震颤着。

  李孟寒笑了半声:“既见师祖,为何不拜?”

  木离的目光在二人间逡巡,谢烬渊的五指牢牢地抓住青玉剑柄。

  他朝前跨了半步,拜道:“拜见师祖。”声音无波无澜。

  “好。”李孟寒答道。

  木离转回视线,只顾去瞧李孟寒衣上的血迹:“师尊,可有大碍,可已摆脱了官道纠缠?”

  李孟寒笑道:“剑阵已破,官道尽可来去,如何摆脱纠缠。”

  木离抬头,却见他袖袍清扬,守山大阵的禁咒隐隐浮现半空,随着他口中诵诀,金色的纹路渐渐加深。守山大阵乃是迷阵,李孟寒又加上了数重阵诀。

  “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他垂下手臂,淡然道,“天下业已大乱。”

  木离听得心弦抽紧,李孟寒朝她招手道:“你随我来。”

  木离一动,便听见身后紧随的脚步声。

  她回头对谢烬渊道:“不许跟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仿佛只有跟着她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何?”

  木离重复道:“不许跟来。”说罢,就跟上了李孟寒的脚步。

  二人转过大殿,走到了李孟寒昔日的竹舍外,竹影横斜,生机勃发,丝毫并未枯萎。

  李孟寒推开房门,回到屋中,自柜中取出雨过天晴色的大氅,脱下了带血的白氅。木离适才注意到他道袍后的深色印迹,惊道:“师尊受伤了?”

  李孟寒若无其事地披上新取得大氅,并未系带,只慢幽幽道:“怎么,徒儿如今想来我这个师尊来了,先前你带着你那徒儿离去时,可是毫不犹豫?”

  想来实在忏愧,先前她确实将师尊一人留在了祭台,匆忙而返。

  木离垂头道:“徒儿知错,但凭师尊责罚。”

  等了须臾,才听他又问:“下次还会如此么?”

  木离赶紧抬头:“绝无下次。徒儿,徒儿再也不和师尊分开了。”一百年委实太久了。

第79章 取舍

  “哦?”李孟寒撩袍落座, 声音含笑,“莫不是又说些好话来哄我?”

  木离跪坐于几前, 与之相对,面面相觑道:“徒儿不敢,徒儿都想好了,即便万剑阵已破,凡与道再也无界,这百八十年的,徒儿都不会下山了, 日日都陪着师尊。”

  “当真?”

  “当真。”木离颔首道。

  邪胎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吸收了三个,加之貔貅说她是邪神,木离心里乱糟糟的, 唯恐伤人伤己,更不敢随便下山。

  “你身上的魔毒还未解么?”李孟寒却问。

  木离心中一惊,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迟疑了片刻, 却也没将邪神托世的话说出口。

  她的发间还簪者三节竹簪,李孟寒扫过一眼, 笑了笑道:“入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孟寒久未成神, 疑道, 弃道, 堕魔, 只有你不肯信!

  木离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清音说过的话。

  她张了张嘴, 怔愣片刻,才吐出个“是”字。

  李孟寒伸手轻拂过几上竹雕的蟠龙:“觉得为师说得不对?”

  木离不敢摇头, 也不愿点头,目光紧盯着他,问出了在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师尊, 孔寒呢?小道士去哪里了?”

  师尊原本的肉身早就湮灭,这具魂器是哪里来得,为何恰恰能寻到如此合适的魂器,为何回到玄天峰上不见了孔寒?若是师尊早就替自己选好了魂器,那么先前孔寒的异样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李孟寒露出些微笑意,不答反问道:“阿离,为师的镜子去哪里了?”

  木离脸色一白,师尊知晓了。

  “你也以为为师以人炼器,乃是邪术,因而瞒着我,藏着我的镜子?”

  木离躬身一拜:“徒儿不敢。”说罢,她便垂下头颅,只露出个乌漆漆的头顶,不声不响。

  又是这副模样,沉默地,固执地跪在他眼前,就像当年她说要和谢烬渊结为道侣一般。

  李孟寒心浮气躁,灵台翻涌。

  掌门!救我!他的耳中忽而闻听孔寒的余音,灵气蛮横冲撞,他的喉间猛然尝到一阵腥甜。

  木离闻到空中的血气,抬头就见李孟寒用指尖抹去了唇边的血迹。

  “师尊?”她着急地直起身来。

  李孟寒脸色不悦:“阿离是想让那小道士回来?为师走了便是?”

  木离慌忙摇头,眼眶一酸:“徒儿并非此意。”

  倘若真有取舍,一取一舍,木离绝不会舍下师尊。

  空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郁,李孟寒缓缓起身,踱步到榻前,道:“你来替我上药。”

  “是。”木离忙取了箱中的凝肌丹。

  李孟寒跪坐榻上,已经脱去了大氅,背心的道袍已经浸染出了血色。

  木离看得心惊,不敢耽误,扯下他的道袍。李孟寒的背上有一道极深的剑伤,伤口乌黑,蛛网般朝外蔓延。

  她将凝肌丹轻轻一吹,红色的药丹便化作粉末,悉数覆盖于伤口之上。

  “师尊,疼么?”

  李孟寒察觉不到疼痛,他察觉到的是难以忍受的恶念。

  她的呼吸如一缕清风,轻柔地吹拂在他身后,所及之处,无不沾染恶念。

  他太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她本来就是他的。

  李孟寒并不答话,气息似乎也变得又轻又缓。

  木离只顾凝神去瞧那道剑伤,眼前忽如风过,李孟寒便已扯回道袍遮盖过伤处。

  “既无事了,你便回去罢。”

  他却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木离心知先前惹怒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瓶:“那徒儿先走了,师尊若是有事,传音于我便是。”

  “嗯。”李孟寒仍旧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木离走到榻前,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的眉头微蹙:“还不快走。”

  木离出了竹舍,回了大殿。

  道童们还在,见她折返,一拥而上道:“掌门,那人真是度虚道君么?”

  木离颔首:“正是,不过他近来需得休养,你们切不可叨扰他。”

  “是,掌门。”领头的云一应下,又面露焦急道:“山门前来了好些官道,青檀和几个师兄前去查探了。”

  木离一到殿前便已听见了动静,可是区区几个官道,破不了守山大阵。

  “你们先行回房寂坐,明日再来听讲经。”

  待到道童们散去后,木离调转目光,朝殿中央正前的紫檀木长台踱步而去。

  台上的碧玉香炉千年不灭,青烟袅袅,她抬头凝视着殿上供奉的神像。

  三界之上,眇眇大罗。

  大罗神君,木离记得幼时曾听李孟寒讲神魔之战,说这大罗神君是个千面圣神,千形千相。玄天峰供奉的此一尊神像,是为男相,头戴金冠,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宝相森严,广袖长襟,裳上纹路如云似雾。

  木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一尊神像,脑中不由地回想起先前的怪梦。

  “西术。”她仿佛自言自语道,“仇恨便是业,业便要生恶。”

  她摸了摸腰包里的石雕,貔貅眼下仍旧只是一尊石雕。

  西术。

  貔貅曾言,西术于她这个“殿下”有刮骨之痛,夺殿之恨,因为西术,才会永镇幽冥。她一定要回复神格,重回大罗天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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