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与鬼少年二三事
“梁从容,你如果没有安全感,也可以和我说。至少我现?在一直在你这里。”
“可是你也会消失的,也许是在未来?的某一天?。”
“……”
话题在我略显颓丧的回应中结束,我不太?想谈这个。
我询问了大叔想要什么烟酒,毕竟那是他跳河死之前的心愿。我也如实说了,想要几千上万的货,我没钱搞,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带着大学生清澈的眼神和真心,我让大叔有了点心软,他说几块十几块的烟都好,几块十几块的白酒也行,因为我让他有种被关怀的感觉。
可惜我今天?依旧没有钓上大鱼,我也问了大叔,在他心目中多少斤才算大鱼。
大叔幽幽地说一百斤,我听了后都想当场跳河。
某种意义上来?讲,钓一百斤的鱼,和买彩票、赌博有点相似,都是赌那个概率?
我当场就反驳说钓不到,姜深也说李溪河的情况养不出这么大的淡水鱼,几十斤也要碰碰运气,可能还要凑个天?时地利人和,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就连我的装备,都无法达到,就算到时候鱼咬钩了,说不定?我都得被鱼带下水。
大叔幽默地说,他心里的宏愿是这个,不过换成我来?执行的话,有个五斤以上就行了。
大叔的宏愿是打骨折变成五斤了,可我还是钓不到。
在河边换了好几个打窝地点,只要天?气不是极端天?气或者?暴雨涨水,我几乎雷打不动,每天?都会来?甩两杆。
跑步提升了我的身体素质,钓鱼又增加我的耐心,再加上姜深天?天?在耳边念相关英文演讲和论文,我感觉自己就像小说里修炼的主?角。
眼看到了八月中旬,暑假过了三?分之二?,我连大鱼的影子都没看到。
说不急是假的,这事儿搞不好要延长了。不过刷盘子的工作?也结束了,我从老板手上拿到了一千多点的工资。
中元节当天?,我带着攒下的钱去买了香烛、烟酒,带上家里的大铁盆,在黄昏时来?到李溪河。
先把鱼竿架好,我找到旁边的空地,分三?份烧纸。
大叔看我做这些,不知?道他是不是透过我想起了女儿,眼里情绪满满。
“小弟,你有什么遗愿?”接受着我的“打款”,大叔瞅着我后面的姜深。
姜深:“等?爸妈再生一个。”
大叔:“听着挺心酸的。”
姜深不觉得酸楚,不过我是有点想法的。这才一个暑假,李阿姨不可能这么快就怀,不过再不抓紧时间,她的生育年龄也确实危险。
从怀孕到生,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年时间,那个时候姜深完成了心愿,就会真正的离开吧。
可这对于?我来?讲,算不算二?次死亡?
想通这点,我忍不住瞪他,这一眼正好撞上少年的眼神。
“你瞪我做什么?”姜深不明所以。
“心烦。”
“……我哪里招惹你了。”
“别站我后面,冷。”
只要不爽,看什么都是烦的。姜深看出我找茬了,以前也飘我背后,怎么没见我抱怨。
少年从我后方?移开,平移到大叔旁边,两个人就开始聊学习之类的。
大叔读书不算多,对姜深这种学霸有一种天?然的滤镜,最?后脱口?一句,要是他女儿大学时能考上姜深学校的研究生,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把纸钱烧完,又把一包挺贵的烟全烧了。还剩下一瓶酒,大叔说去他跳河的地点倒。
我看了眼鱼竿,没有鱼上钩,就跟着他去找跳河的地址。把酒倒入岸边的泥土中,还留了小半杯撒入流动的河水里。
大叔深吸一口?气,好似从自然中汲取到了这份关怀。
今天?还是没有大鱼上钩,但好歹完成了一件事。群里朋友约我最?后几天?出门旅游,我说没空。
发?动邀约的是菜菜,我、大蝶、阿梦都没有空,菜菜就和男朋友在隔壁市里玩了两天?。
随后她们来?找我钓鱼,说是体验一把钓鱼佬的快乐。
人多钓鱼也是一种乐趣,我们从初中到高中一起玩过来?。几个人排排坐着等?鱼上钩,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聊到了姜深。
菜菜的男友以前参加英语演讲活动,说是碰见过姜深,没想到对方?转眼就没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挺唏嘘的。一个个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因为同龄人的骤然死亡,而开始窥探到人生的一些辛辣。
我已经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毕竟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看鱼漂。
也许是热度下来?了,人们终究只关注自己,光明小区讨论姜深事情的人也少了。
事不关己的姜深飘起来?,挨个看我朋友们的鱼漂,运气差的一条鱼都没钓上,运气好的就像大蝶,钓了五六条,就是有点小。
我们热热闹闹地度过一个下午,大家收拾东西要走,我走在最?后面。
水鬼大叔在水里冒泡,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玩,凑在一起让我想起我打工的那些年。”
我有些惭愧地说:“暑假要结束了,我可能钓不上大鱼了。”
“没事,还有寒假,叔叔我不会变成厉鬼害人的。我女儿要像你这样,有事做有朋友一起玩,我也挺放心。”
大叔提起了很少提的女儿,姜深接话道:“放心,只要不沾上不该沾的,你女儿会过得很好。”
被内涵了一把,大叔只是苦笑:“她不会的,前妻把她教得很好。”
既然大叔说了寒假,就说明他并不介意我这会儿没钓上大鱼,会等?我的。
想着还有以后,我的心情轻松不少,只是没想到,我又将迎来?一件事。
早上在公园练完跑步,我慢慢走着想去买菜,身旁的姜深开口?。
“什么时候去学校。”
“是可以提前买车票了。大概29号吧,也和室友约了一块打扫寝室,顺便逛街。”
我从挎包里拿手机看车票,姜深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几秒,又说:“那我们要分开了。”
手指划过屏幕,我移开目光看向他,“分开?”
“你去上学,去外?地,要带上我这个阿飘么。”
在他提这个问题之前,我是根本没有想过这茬的。要是能把姜深带走,他就名副其实地成了我的背后灵。
我在潜意识中就认为他要跟我走的,所以没有思考过分开。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并不想一直和我在一块。
如果不是只有我能看到他,我是没有机会与他整个暑假都在一起的。
以前就是云泥之别。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就像他不死,我不会和他关系破冰。
我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烈了,开始感到燥热。
走到树荫底下,我恍惚地用挂在脖子上的风扇吹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深没过来?给我当空调,他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给不到他一丝温暖。
刚刚在他身边是凉爽的,我觉得热和烦,是因为他的话。
“我去上学,你在家里,可是大家也看不到你,你一个人不无聊吗。”我调整蓝牙耳机,假装开始打电话。
姜深望着公园下面的盘旋路面,“至少我家在这里,不然为什么我死了,没有在死亡的地方?,而是在家呢。”
这话我没得辩驳,却又觉得他没有回答到点子上。
我心里却感到一丝委屈,这个夏天?,我也算是和他关系有恢复吧……
“你不是要辅导我功课,让我过六级,还让我考研吗。”
“你不是不想考研吗,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
“……”他倒是把我的躺平记着了。撇嘴,我在树荫下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是不想考研,大学毕业就打算找工作?。”
“我知?道你会这样。”
“可你不是要辅导我考六级,还有别的功课吗,帮我辅导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梁从容,我问直接一点,你需不需要我。”
脑子里轰然作?响,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看他,只是略显狼狈地转开面庞。心中暗自揣摩,他看出我暗恋他了?
毕竟我的行为是有点像耍小性子,又不肯主?动说出心底的秘密。
不对吧,我这么能压制自己的感情,他生前看不出,难道变成阿飘了就能看出?
反观我这个暑假的表现?,也没有对他多亲热,只不过是办事比较靠谱而已。
见我没搭上话,还有回避的意思,姜深也有点着急,他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让你觉得困扰。你只是人好,才会忍受被我的亡魂缠着。”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没有只言片语提到我的少女心事,看来?是没被发?现?的。只是姜深在反思,有没有给我增添麻烦。
我问:“你在意我对你的想法?”
姜深不说话,但是点头了,我因为他的承认感到心里有点爽,还有点小雀跃。
抑制住着冒上来?的欣喜,我如实相告:“我不烦。”
“我看你挺烦的,每次学英语都要我催。”
“……学霸包容一下学渣的拖延,而且你说的那些事,我哪件没努力去做。就算师兄的事情八字没一撇,我也还在进行中,我是有在努力的。”
“好吧,我包容。”
“……咳,所以为了督促这样的我,我俩互惠互利,我带你看看我的大学生活什么的,你也不会无聊。而且寒暑假还会回家,你可以离开这里吧,不是被完全束缚在当地吧。”
看我说得有些急切,他算是听出来?我真心想让他和我一块去学校,姜深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有了几分笑意。
“那我就做你的背后灵了,以后生气吵架了,别说让我滚的话,我会当真。”
“……不会的。”
“确实不会,你大概会自己疏远我,不过没关系,我是阿飘,你躲在哪里,我都能穿墙找到。”
“有点恐怖了,朋友。”
话是这么讲的,我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害怕,我适应了有阿飘姜深的生活。
好像搞定?了一件大事那样,我和姜深都感觉到一种松弛感。八月还剩下最?后几天?,我的行程和往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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