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绘雾
“……这张不是上次你男朋友让你帮他拍的吗?怎么也删了?”
“手机内存不够了,他的丑照得学会自觉懂事点,为他宝贝女朋友的美丽自拍让道。”
“那这张呢?不是说内存不够了,这张‘别的男人’照片怎么掠过不删?小心被你男朋友看见吃醋咯!”
冬绒在手机里买了两张团购券,核销完递了一串山楂给室友,自己则拿了一串长长的草莓。
刚放入嘴里咬了一口脆壳糖衣,就听见女生护住手机道:“这不一样,这可是周枕景。我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顶啊,一直保存在相册里没舍得删,就算之后内存爆了要换部手机我也删不下去手。”
“这样吗?要不然转存到我手机里吧,我手机内存很空。”
“走开啊!”
听到这里,冬绒和舍友默默偏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已经差不多能确定她们也是南理的学生。
毕竟南理谁不认识三好优等生周枕景。
哪怕是冬绒这个消息闭塞的迟钝新生,也从别人口中东拼西凑地听到了许多有关他的单方面褒奖。
夸周枕景学习成绩好长得好,当初以新生代表的身份站在台前发言,被底下的好几个学生打听联系方式。
夸周枕景的家世条件好,据说一个月光是生活费就上万,每天身上穿搭的潮牌看着也价格不菲。
夸周枕景性格好,表面看着高冷,实际上接触过他本人的都说他人格魅力很强,待人温和且内心自洽。
总之,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健全且完美的人。
不过冬绒对于他的了解也只有这些片面,就像是探讨高中时代对于学校里那些出名人物的一点八卦心理,闲暇之余聊两句就作罢,不会再深入关心。
两人买完东西紧赶慢赶原路返回到学校礼堂,讲座是一点半开始。
大学第一个学年要求强制性参加的讲座简直数不胜数,不按时签到还会倒扣学分。
排队花掉的时间比预估的要长,她们俩到的时候已经马上要迟到。
后排的座位已经尽数满员,于是只能够硬着头皮坐到了第一排。
时间仓促,冬绒进门时嘴里还囫囵塞着两颗没来得及吃完的冰糖草莓,嚼得她腮帮子都有点发酸。
幸好这个时候多功能厅的灯光黯淡下来,讲师拿起话筒开始自我介绍。
冬绒整个人彻底安静放松下来。
这次讲座的课题是有关于自我构成的哲学探讨,台上再精炼精彩的话术,也支撑不住她兴致缺缺的眼皮。
不过坐在第一排的拍摄范围,冬绒也不好意思公然刷手机摸鱼,只能用袖子遮档着,将半边耳机偷偷塞进耳朵,打开手机软件放歌。
播放到一首歌最高潮的那句“每次一想到你像雨过天晴/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时,身侧忽然落座下了一个人。
他也是迟到,随便挑了个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正好是冬绒旁边。
空气中还弥漫着静簌簌的水汽。
那条穿着休闲裤的长腿挨到了她垂落的长围巾一角。
门口校学生会的人将签到名单传阅过来,递到这个男生手上。他接过来,将名字签上。
从冬绒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握签字笔的修长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的蛇形指戒。
以及。
他龙飞凤舞随手签下的“周枕景”三个字。
这个名字带来的震慑力太强。
冬绒瞬间坐直了身子,脖颈出了点汗,有点热,心头漫过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她极力忍住好奇,不将头偏过去打量,让自己所有的观察只在不动声色中进行。
她自以为掩饰地天衣无缝,实际上屏息转过眼睛的时候,视线却被对方静静地捕获了个正着。
与冬绒天真又蓬软、干净得像片羽毛的试探目光相比,他的目光深邃缠热,交织着湿漉的暗泽,有一瞬间像是优雅游曳的、蓄势出击的蛇。
再一晃眼,这些都消失不见,眼前只剩那双清淡漆黑的眼睛,快到她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冬绒有些不明状况地发蒙眨了下眼睛。
“这位同学,第一排最边上的那位同学。”
台上的讲师的提问打断了两人攀升的氛围,冬绒率先在这场对视中慌乱地别开眼,脸颊透红得像成熟苹果。
周枕景施施然确认后起身,整个多媒体厅里大部分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位置逆着投影仪,周身像是蒙上了一圈光晕。
只有站起身来才能直观地感受到那道身形的优越,宽大的冲锋衣和鸭舌帽都遮挡不住的压迫气场。
“作为你刚刚才溜进来听讲座的一个小惩罚,稍微和大家简单分享一下对于这场讲座的听后感吧。”
周枕景接过台前递过来的麦。
很明显这是讲座收尾时活跃气氛的一个互动环节,但是对于坐下还没五分钟、甚至全场都没听两句话的人来说,却像是场故意的小刁难。
从始至终目睹全程的冬绒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偏偏周枕景本人神色未变。
他轻瞥了眼大屏幕上投放的主题,浑不在意地单手拎着话筒,凭着自己的知识储备量即兴发挥,流利又精彩地发言了一段。
要不是冬绒清楚他是临时被点的名,光听内容,还真要以为他是来前预先打过腹稿。
台上的讲师听着,目光从平静慢慢变为赞许,到最后忍不住替他鼓了两下掌。
由她带领着,其他人的掌声跟着稀稀拉拉地响起,直至掌声雷动。
冬绒也鼓了,鼓得非常真心实意。
心想着不愧是三好优等生,就连这种哲学讲座都能对答如流。
只是有个让她很在意的问题——
冬绒边鼓着掌边抬起眼。
往周枕景因为拿话筒而露出的那截冷白腕骨上,频频瞥去好几眼。
又急急忙忙地飞速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