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倾
升斗小民再浅薄无知,也知道这声自称代表着何等尊贵的身份。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仰视的存在。
太子似乎思忖了片刻,随后凉声发话:“割了舌头,扔到闹市口,要钱的要钱,寻仇的寻仇,休要管他。十日之后,人若还未死,就移交平州府衙。”
戚成业瞬间如遭雷击,浑身都在发抖,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你……你们……”
没等他痛骂或者求饶,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剧烈挣扎的男人强势按压在地。
太子踏出门槛,耳边很快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
他闭了闭眼睛,摩挲着指骨上的碧玉扳指,面色平静,置若罔闻。
赵越跟了上来。
太子思索片刻,吩咐道:“找到当年戚氏做事的医馆,问清所有相关的细节,还有,戚氏怀孕前后去过的所有地方,包括但不限于府衙、寺院、庙会、山里,她见过的所有身份存疑之人,以及当年开阳县发生的匪乱、灾荒、祭祀、狩猎等大大小小的事件,所有外来官员,卫军,僧侣方士都要仔细查实。”
赵越立即拱手应下。
太子才欲离开,忽想到什么,往屋内看了一眼:“把人扔远点儿,别污了她的眼睛。”
回到正房,怀竹和怀青二人侍立在外,见他过来,立即俯身行礼。
太子略略颔首,却罕见地听到这两名女护卫的心声。
「不知殿下愿不愿意穿那件……护甲。」
「再怎么说,也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殿下应该不至于大发雷霆。」
太子心中暗忖,她还给他买了护甲?
倒还有点良心。
太子紧蹙了整日的眉心终于在此刻舒展开来。
第66章
太子进门时, 云葵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话本。
见他来,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规规矩矩站了起来,“殿下,您……审问我表兄了?”
太子坐下喝茶,简单地“嗯”了声。
云葵:“那,您都问他什么了?”
太子反问道:“你害怕孤问他什么?”
云葵紧紧抿着唇,虽然已经尽量说服自己想通了, 荣华富贵都是浮云,喜爱也难以长久, 且她原本也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 如今只不过是境地更差些罢了。
可她打从心底还是不愿意被他知道, 自己曾经被人说得那么不堪,哪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 她的出生注定伴随着冷眼和辱骂。
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可她也是和所有人一样,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世上, 每一日都在努力生存的人啊,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太子默默听完她的心声,沉吟良久,方才问道:“你可想知道, 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话音方落,云葵心脏猛地一缩。
仿佛陈年厚重的血痂骤然脱落,露出薄而脆弱的皮肤,看着伤口已然好转, 可用指腹重重碾过时,还是会从心里渗出殷红的血液来。
她手脚冰冷,嗓音轻轻地颤抖,“殿下……问出来了?戚成业他知道?”
太子摇头:“没有。”
云葵似乎悄悄松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困惑和抗拒,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却又给她与阿娘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
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问:“殿下为何突然想知道这个?”
太子道:“有些事情需要查实。”
他总要知道,让她们母女陷入如此艰难境地的男人究竟何许人也。
将来不论是替她讨回公道,或是让他们父女相认,他都需要心中有数。
“不过你既不愿提及,孤不提他便是了。”
云葵低声问道:“我阿娘,还有我舅舅一家的事,殿下也都知道了?”
太子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道:“能查到的都知道。”
云葵嗓音更低,还有些发颤:“其实我……我阿娘为人心性善良,踏实勤快,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从前街坊邻居也都是夸赞她的。她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却被人人唾骂,打上了一辈子的烙印……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太子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微微倾身,将人揽进怀中。
云葵被男人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耳廓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良久才反应过来,“殿下,你不生气吗?”
太子冷声道:“是很生气。”
云葵身体微微一僵,才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人紧紧按住了后腰。
太子低眸看着她,“我给你怀青怀竹是什么目的,你不知道吗?当街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你可真有出息,狐假虎威都不会吗?”
云葵抿抿唇:“我一个小宫女,多大的胆子,还敢狐假虎威?”
太子冷嗤:“你若有在孤面前十之一二的胆量,也不会被人欺成那般。”
云葵:“我那不是怕给殿下添麻烦,真杀了人……”
太子却开口打断:“杀了又如何?”
云葵怔怔地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殿下不会杀了我表兄吧?”
太子幽幽眯起眼睛:“怎么,舍不得?”
“怎么会,”云葵心中并无太多触动,“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他还是那样,与从前一样讨厌……”
太子想起戚成业说的那些话,想起她从小到大不知被他欺负多少回,甚至曾经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小妻子出言调戏,他心中便是满腔怒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
一刀抹脖太便宜了他,把这样一个人人喊打的臭虫割了舌头、折断手脚扔在闹市口,不用他出手,赌坊、青楼那些追债的打手都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便是命大撑过这十日,律法也不会饶他性命。
太子的语气慢慢冷下来:“他做奸犯科,坑蒙拐骗,便是孤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
云葵忙不迭地点头。
太子目光微沉:“下回若是再这般怯懦,被人欺负也不还手,孤……”
「孤就怎么样?」
云葵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一句,反应过来后当即满脸涨红,带着哭腔道:“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怒极反笑,“你以为孤从前没听到吗?你胆大包天,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孤能容忍你,已经是天恩浩荡。”
云葵点头如啄米。
太子继续道:“再有下次,被人当软柿子捏,孤绝不轻饶。”
他语气冷硬,却在她心里激荡起阵阵涟漪。
莫名想起他那句猝不及防的“夫人”,想起他说不必考虑后果,万事都有他来兜底,她半开玩笑地问道:“我当真能狐假虎威?若是要害我的是那种身份地位极高,根本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呢?”
太子道:“你都能惹得起,那还要孤作甚?”
也是。
云葵又大胆试探道:“那如果是宁德侯世子那么大的官,是皇后娘娘呢?”
太子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可以试试。”
云葵耸耸肩膀,她可不敢。
太子道:“总之你记住,万事都有孤顶着。怀青怀竹往后就跟着你,出去别跟个怂包一样,给孤丢人。”
云葵抿唇一笑:“嗯。”
太子沉默良久,还是没听她提起,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那件护甲在何处,拿出来给孤看看。”
“护、护甲?”
云葵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险些惊掉下巴。
「难道有人告诉他了?怀青还是怀竹?」
「我还想等等再求他穿呢,毕竟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总觉得他心情不会太好。」
太子蹙眉:“既然知道孤心情不好,还不赶紧拿出来,反倒遮遮掩掩作甚?”
云葵:“……”
「大佬,等你看到实物就明白了。」
太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这护甲太难看,还是太不中用?她竟然需要“求”着他穿?
甚至连怀青怀竹都觉得,他极有可能为此大发雷霆。
“无妨。”太子表现得极为大度,“你向来没心没肺,难得有心给孤备了礼,便是再不堪入目,孤也欣然接受。”
云葵当即欢喜雀跃:“你真的要穿给我看?”
太子察觉不太对,但还是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先拿给孤看看。”
云葵便去多宝格上取来锦盒,临了还有些迟疑,“殿下,你要不先闭上眼睛?”
太子:“不闭。”
云葵:“……”
太子被勾起了好奇,倒想看看,这护甲还能惊世骇俗不成。
直到那细细碎碎一团金链从锦盒中缓缓取出,随着少女狡黠的一笑,金链在她指尖徐徐展开,最后变成类似满身璎珞的样式,太子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眉头紧锁,再到最后咬牙切齿,气极反笑。
“这就是你给孤准备的……护甲?”
云葵讪讪:“本来是要给你做护甲的,怕你在外面遇刺,被人伤了要害,一命呜呼……”
太子指着那两块嵌着红宝石的金片,还有坠在大约肚脐处的一块蓝宝石,额头青筋直跳:“这就是你所谓的,护住要害?”
云葵忙解释道:“是金店掌柜曲解我的意思,以为我做这个是为了与人……与人调情,我看到后也很吃惊呢。”
太子:“可你还是买回来了。”
他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云葵干脆也不装了,反正他会读心,早就知道她是个溏心蛋,一戳就流黄,她也就图穷匕见了,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非我本意,但是真的好想看太子殿下穿哦,真的太太太漂亮了!只要穿上这个,你一定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我会被你迷到流鼻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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