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203章

　　我并非没有为自己的天赋自鸣得意过。

　　我也曾经傲慢地、蔑视地认为这些提前退场的战友，是一群只会恐惧的懦夫。

　　但当我也会恐惧的那一天来临，这些隐晦、无人发现的傲慢顷刻间崩塌瓦解。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士兵喜欢用喝酒逃避现实，为什么慧眼识珠的“长官”会容忍帝国的灰度存在，为什么连最强大的首席玩家，也只是说拖延时间而非改变点什么。

　　但我依然不太想相信，所以明知道傀儡师只是把我当注定要牺牲的棋子，但我还是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末路。

　　虽然出乎意料地活着回来了，但没有带回一丁点答案。

　　说不绝望也是假的。

　　也因此……在恶魔战场犯了最致命、也最低级的错误。

　　秦淮月的目光重新望过去，与方羲黑色的眼眸对视，声音艰涩地问道：“那么……收藏家，你此行的终点是哪里？”

　　伟大的先行者，这次并未给出带着队友无伤而返的承诺，也不打算带着人一起踏入危险之境。

　　收藏家，你也要身处末路了吗？

　　过了一会，方羲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语调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

　　“乌有之乡。”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海市蜃楼。”

第158章

　　方羲总觉得秦淮月的目光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但每次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这名猎人总是会不留痕迹地压下所有情绪，眼底一片平静，一丁点湖面的波澜也没有。

　　她总是这样。

　　在闲聊的时候，她是话最少的一个。

　　唯有在谈到正事的时候，她才会开口说些什么。

　　明明看上去却像冰块、石头的人，明明是对规则最墨守成规的士兵，但灵魂却是火焰的颜色。

　　方羲对上秦淮月的目光，笑了一下：“怎么了？”

　　“那听上去是一个相当虚幻的地名。”

　　“是吗？”

　　“你确定要一个人独行么？”

　　“但那只是此行的目的地，并非一切的终点。”方羲说，“别担心，等收集完材料之后，我还要回去做投影机呢——对了，我还没参加真实试炼，如果我成为了第一名，会不会有很丰富的奖励？”

　　秦淮月愣了愣，一时间有点茫然。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方羲在拙劣地转移话题。

　　徐万念也感觉聊天氛围忽然好像有点不对劲，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地说：“白乌鸦，为什么是你得第一名？不能是我吗？”

　　历届真实试炼的第一名，无一例外都是傀儡师。

　　“……我觉得不能。”踏樱也趁机过来打岔，微笑道，“一夕，但你可以当个第三，因为我要排在第二。”

　　徐万念瞬间愤怒了！

　　她难得察觉到队友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对劲（是有矛盾吗？），还勇敢地站出来说话，却被踏樱反驳了一句！

　　但她不太敢和踏樱吵架，因为这名造梦家相当能玩弄人心，而且特别会一边微笑一边阴阳怪气别人。

　　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猎人直觉告诉徐万念，她可不是白乌鸦，最好不要跟踏樱顶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就第三。”徐万念委委屈屈地嘀咕道。

　　但这毕竟只是一场玩笑。

　　因为除了必然当之无愧第一名的白乌鸦，前面还有八千灵感的傀儡师梨花雪，和造梦家草莓气泡水、King……一夕碍于职业的缘故，在很难像新晋排行榜一样，在最终的真实试炼上，排在造梦家前面。

　　秦淮月忍不住笑了笑，忽然说：“收藏家，如果你在真实试炼排名第一，我送你一套伊甸园星球的别墅，如何？”

　　什么？！

　　方羲顿时两眼放光！

　　不愧是她的钱包……不，不愧是她的队友！

　　“口说无凭。”方羲立刻从背包翻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拿起黑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行，然后递给秦淮月，满脸虔诚，“你签字吧。”

　　【＿＿＿＿＿愿意赠送＿＿＿＿＿一座价值一个亿的高级别墅！】

　　秦淮月：“……”

　　她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配合地接过了方羲的笔记本，在这个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像是孩童儿戏一样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真名。

　　一千零二也光速飞了过来，大叫道：“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咱们贫穷的■■，居然也能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不过……慢着，人类！你说的那什么什么星球，一套别墅价值多少钱？不会是想用卖不出去的破瓦房，哄骗我们单蠢的■■吧？！”

　　秦淮月无奈地重复了一遍：“是伊甸园的高级别墅。”

　　一千零二挠挠书角，难得客气地问道：“伊甸园是什么？”

　　方羲闻言，也好奇地问：“你说的星球在哪个位置？是一颗高等星球吗？”

　　不料，方羲和一千零二的问话一出，原本又轻松起来的聊天氛围，再次凝固了一瞬。

　　没有帝国人类不知道伊甸园的存在。

　　哪怕是住得再偏远的低等公民，哪怕他们根本不了解失乐园和先行者的存在，也或多或少听过这颗星球的名号——因为这是人类帝国永恒的荣耀，唯一的主星。

　　有那么一瞬间，秦淮月怀疑收藏家是在明知故问。

　　但收藏家并不擅长说谎。

　　特别是在找借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总是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明显的心虚。

　　而现在……从她的表情来看，的的确确是在单纯地疑惑，仿佛真的没有听过伊甸园的名字。

　　“伊甸园是帝国的主星。”秦淮月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想揭过这个触碰方羲记忆死线的话题，于是语气无奈地说，“我怎么会送你一套……瓦房？”

　　宋白玉在旁边插话道：“收藏家，秦队说的别墅，至少价值过亿。”

　　这话直接正中某人的下怀！

　　至少一个亿，这是个什么概念！

　　卖了一千零二都没有这么多星币！（一千零二：？）

　　方羲真心实意感慨道：“你们首席玩家一个两个的真有钱。”

　　比如宋白玉，曾经为了感谢方羲，愿意让自己作为艾莉克萨的使用者，就随手给她转赠了三百万金币！还有之前的护身符项链，方羲本来想意思意思收点辛苦费，但他居然主动提价，给了二百万金币！昨天也二话不说就把大半副身家给了自己……

　　就连看似低调、朴实无华的秦淮月，随口一说，就要送给方羲价值一个亿的别墅！

　　方羲眼泪汪汪，十分感动。

　　四个人一时之间都被方羲这种浮夸的反应惊到了。

　　方羲小心翼翼地接过秦淮月填好真名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甚至谨慎地问了一下：“那个，你不会反悔吧？”

　　秦淮月：“……”

　　饶是性格再严肃、冷静的秦淮月，此时也被方羲给整无语了，哭笑不得地说：“一套别墅而已，你觉得我会吝啬这点东西吗？”

　　一千零二立刻大叫，几乎把方羲的心声说了出来：“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做一套别墅而已？这可是价值一个亿的别墅！和普通的别墅根本不一样！”

　　方羲抓住激动的一千零二，在她肚子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功能比较特殊的字迹隐形笔，然后虔诚地在后一条下划线写上自己的真名。

　　【秦淮月愿意赠送■■一座价值一个亿的高级别墅！】

　　“在黑天鹅不对外公示的贡献积分统计库，你的主人已经积累了几十亿的积分。”秦淮月正在耐心回答一千零二坚持不懈的哇哇乱叫。

　　贡献积分？

　　这是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

　　“收藏家，如果你有一天……能来

　　伊甸园，完全可以向黑天鹅申请最好的别墅住。我和宋队目前都待在伊甸园活动。”

　　但听到秦淮月后一段单独对她说的话，方羲拿着黑笔的右手，忽然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没人注意到这个颤抖的瞬间。

　　方羲想了想，在纸张下面多写了一段话。

　　【■■愿意前往伊甸园，享受秦淮月赠送的高级别墅！】

　　【在异端坠落之时。】

　　【在世界重建之时。】

　　【在■■战胜某个亘古的瞬间之时。】

　　【届时，我一定会来和你们相见。】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这一段丑陋又扭曲的文字，忽然泛起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被注入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力量，闪闪发光。

　　“收藏家，你在写什么？”秦淮月注意到方羲手里那个笔记本的异动。

　　“送你了。”方羲啪地一声把本子合上，用魔法药水复制了一份，然后把复制品丢给秦淮月，强调道，“但只有秦淮月可以看，你们几个人可别偷偷凑过去偷看。”

　　秦淮月愣了一下。

　　她缓缓打开笔记本，阅读完方羲刚刚书写的文字。

　　一阵难以言说的心悸骤然袭来。

　　“——秦淮月，就当是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吧。”方羲说，“既然你用世间的俗物吸引我，让我感受到由衷的欢悦。那么我也会为了你继续燃烧信念，去努力战胜那个亘古的瞬间……嗯，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这个约定。”

　　这一刻，秦淮月第一次窥见了无穷灵感之人，内心深处那一块坍塌、摇摇欲坠的阴面面。

　　但方羲眼底那一抹的寂寥，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又变回原来那个闪闪发光、毫无阴霾的灵魂。

　　秦淮月忽然理解了宋白玉此前的愤怒与多疑，还有“要再多了解她一点”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