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达宋
吴丹丹爸爸平常都习惯坐电梯上去,而电梯上去的位置就是在顶楼那户人家的人口,再走一段步梯才能上楼顶的露台。
他这么惊恐地样子,想必发生命案的人家就是顶楼那家了。
“顶楼那户人家确实挺富的,而且行事风格也太招人恨了。”
周惟静蹙着眉摇摇头。
她隐隐猜到顶楼那家人家是因为什么遭到这桩祸事了。
顶楼那家人家从男到女,从老到少都透着‘讨嫌’两个字,偏偏家底厚实,不是仗着丈夫工作福利好在背后嘲笑别人家寒酸,就是在叉腰骂街怎么扫雪的时候不把她家的腊肉架子往里抬抬。
就连五岁大的小孙子都完美继承了这个劣根性,专门爱叼着棒棒糖在别人家小孩子面前炫耀,然后分享给别人,等人拿了就四处宣扬那个小朋友抢他的棒棒糖。
她上回上去扫雪的时候就看到楼顶被其他邻居打扫出来的露台上摆满了她家的杂物,不是冻白菜,就是冻肉,看得上去的人一边打扫一边流口水。
那女主人就每天站在露台顶上盯着那些来打扫的人别想偷她的粮食,顺便再指点他们哪里扫得不干净。
活脱脱旧时代地主样,把来扫雪的邻居都当自家长工。
顶楼的动静瞒不过下面的人,周惟静在四楼都隐约听见外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尖叫声,紧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
有个从楼顶逃下来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拍门求人去救救她的家人。
有被动静吸引的人耐不住好奇心上去瞄了一眼,被满目的鲜血,还有那个神态癫狂拎着女人毫无生气的脑袋不停挥刀猛戳的样子吓得手脚发抖。
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还不忘警告认识的邻居,一传十,十传百,这则恐怖消息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警察的到来比想象之中更久,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赶过来,多亏那个杀人的凶手在和这家人搏斗的过程中也被拖住了,受伤严重也动不了,才勉强抓住人。
整个顶楼都快被鲜血淹没了,红色血溢出门外,在低温下结冰,一层又一层血红色坑坑洼洼的冰地,显得楼道里更恐怖了。
案情非常简单,杀人凶手在天灾前就和这家人不对付,双方从父母抢鸡蛋,子女比豪车,再到孙辈比学校成绩,每天都在摩擦火花。
但天灾后,这家人做的生意很快就倒闭了,学校停课孩子们只能在家整日哭闹,子女的工作也受到影响,只剩下大女儿的工作还勉强保住了。
而顶楼人家因为男主人从政,一家人的饭碗都抱住了,生活条件反而比天灾前还好。
双方悬殊的生活条件很快就将平衡的拔河变成了单方面的讥讽。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这家人家前段时间用金手镯去换羊肉,因为自家的儿媳妇怀孕了。
当时就被顶楼那家的女主人讥讽说,这孩子可真会挑爸妈,选了这个穷酸人家托生,要是我啊,宁愿生成个猪狗都不愿意当你家的小孩。
这番话把这家人气的够呛,积怨已久爆发只需要一个念头,吵得最凶的时候,顶楼女主人甚至刻薄地说这个孩子早晚保不住。
结果第二天,这家人的儿媳妇真的流产了,因为送去的不及时,到医院时尸体都冻住了。
这家人的儿子一气之下提着刀就上去了。
恩恩怨怨,以五条人命做结。
这之后几天,许多人都发现自家窗户外面的冰都带着血丝,恐怖瘆人地整栋楼灯火通明的,晚上都不敢开灯。
再之后,周惟静听说顶楼那户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小的人家半夜遇到胆大欺负他们人少的贼撬门偷走了大半粮食。
被逼无奈,一老一小只能带着剩下一小部分粮食住进单位狭小的宿舍。
这场偷盗,在人心浮动的小区里不亚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周惟静在楼下的移动肉摊买肉时,就听到了同一栋楼的一个邻居在和家人抱怨。
“早知道顶楼那户是块肥肉,哎!我之前都没想到!”
“就是就是!这家人活该!之前老欺负人,要不是他们平常那么刻薄,也不至于被仇家杀上门了,都没一个人愿意去帮忙!”
“被偷东西也是活该!让他们平时那么坏,就是可惜我们没分到一点,你是不知道,他家之前腊肉能挂那么大一架子!”
“让你当正人君子吧!现在后悔了?”
“诶,你家不会……快说!有没有去啊?”
周惟静在经过他们时脚步顿了顿,心中荒诞的感觉越来越浓。
有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觉得,欺负一个坏人就不是欺负了呢?偷东西因为偷的是坏人就无所谓了?
更别说,之前他家没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这些邻居不管背地里吐槽地多凶,见了面都得谄媚地喊一声领导。
他们生活照常在一天天过去,去天台扫雪的事渐渐就被整栋楼的人忘记了。
许是害怕经过那凶案现场,许是因为作为监督管理的金玫在发生命案之后也和的全家人一起搬出去了,总之,天台除了四楼的两户人家,没有人再去了。
周惟静和江述倒是还在照旧扫雪,他们俩日常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兜里揣着枪,走路都充满正气。
直到某天下午。
周惟静和江述回家的时候,低头看见了门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形记号。
第131章
显而易见。
他们被盯上了。
周惟静和江述对视一眼,都觉得无语。
不管邻居还是偷偷潜进来的小偷作案,选中他们家都是倒大霉了。
“夏城现在也要走向a市的老路了啊。”
江述眯着眼感受着暖气充斥着自己全身,冻得微微僵硬的四肢有种慢慢化冻的感觉。
周惟静嗯了一声,感慨道,“只要解决不了粮食,任何人口密集的地方都只有一个结果。”
人类生存的本能第一驱动力就是饥和渴,在基本生存都改变不了的情况下,秩序崩塌是早晚的事,而在乱世中最常见的悲剧就是为了一口饭典妻当子,饿红了眼杀母食肉也能做得出来。
夏城迎来这一天,已经算非常晚了。
争抢资源而发生的种种惨剧周惟静二人不止见过也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比如翻墙进来的钟山小区歹徒。
比如沙漠上杀人夺资源的空间主人。
周惟静一边在脑子里回想,一边走到客厅蹲下身把种在客厅里的盆栽小萝卜一个个拔起来。
水红色的樱桃小萝卜在她精心的照料下长势很好,一颗颗圆滚滚地比乒乓球还大一圈。
晚上是炸酱面配腌制的萝卜泡菜。
这顿是周惟静做的。
那个曾经非常厌倦厨房和做饭且做饭水平非常不行的人,现在也逐渐在温馨平淡的生活中有了自己亲手烹调美食的兴趣。
在吃完面,江述在收拾餐桌的空挡。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如果夏城乱了起来的话,你想知道你妈在哪吗?”
在最开始,周惟静在当审核员的时候就看到过那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匆匆拉着年幼的小男孩躲避她。
那几天,她总是心事重重。
告诉江述吧。
他对母亲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阴影,告诉他无异于是在戳他的伤口。
但不告诉他的话……
这个女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有知情的权利。
最后,小心翼翼的周惟静在傍晚两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我今天还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你妈的人,拉着个小男孩看见我就跑了。”
说完,又不住地用眼角余光去瞥他的反应。
江述只是撑着脑袋神情微倦地看着幕布上机器人躺在雪地的样子,没什么反应,甚至有些犯困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她,一看就笑,“我说呢,你这两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我还以为你想着什么时候丢下我自己跑路呢。”
他慢慢直起身,伸手握住她的,“不用管她,我相信她看见你就跑证明她还剩一点良心,反正我没对不起她,现在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我才没这个耐心理她。”
江述有时候也很奇怪。
他的妻子似乎总是觉得他的冷血只是口头上说说,总认为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但他自己知道,在很多时候,比如周惟静的好朋友可能遭遇不测,周惟静认识的人遇到危险,又或者是看见熟悉的人过得不好,他露出的怜悯都是装的。
这是他理智分析后得出的结果,因为周惟静会这么做,所以他也这么做,单纯为了让周惟静开心。
让他抛弃原则,被伤害了也不忍心看她受苦——这种毫无原则的忍耐他只对周惟静一个人有。
听到他生理意义上的母亲带着一个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夏城过得不好,他内心毫无波澜。
硬要说的话,他可能更愿意眯眼笑笑,感慨一句‘真是报应啊!’
当初差点将亲生儿子冻死或者摔死的女人,应该能接受自己的儿子遗传了她同样冷血无情的基因吧?
周惟静看到江述的反应后下意识也松了口。
就怕江述心软,到时候他们不仅要出钱出力,江述还要时时刻刻忍耐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看到童年时期对自己漠视冷血的母亲无比耐心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小儿子,这种画面对一个仍对亲情抱有希望的孩子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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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黑,在锦绣华庭靠近人工湖那边的围墙下,出现了几个猫着腰从破洞中钻出来的人。
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明显比其他同伙矮了一个脑袋多的瘦小身影,即便是裹着厚厚的棉袄,也能看得出瘦得像个竹竿似的。
“喂,你确定这个人家里物资多?!老子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样,你儿子今天晚上就给我们哥几个下酒吃了!”
粗声粗气的汉字瞪眼,语气很不耐烦,“妈的!那群条子就晓得盯着我们!这回要是再不带点好东西去,条子都要把我家搬空了!”
“别说了,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是这婊子骗我们,和她儿子一起煮了烧锅汤给兄弟们暖暖算了!”
“我……我保证这里东西够多!”徐千惠打了个哆嗦,冻得出脓发烂的手无力地攥紧,想到自己饿得瘦成豆芽的儿子,咬了咬牙保证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家,不会错的!他娶了个老婆前段时间还在当审核员,不然怎么住的上这么好的房子!”
说起这个儿子,她既是悔更是恨。
后悔当初记恨他父亲,所以对他也没个好脸色,导致现在江述和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别提接济她们母子俩了。
恨的是他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冷血无情,明明已经知道她和弟弟也在夏城,居然对他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真不愧是江司乾的种!
“呦呵!还是个亲妈揭发亲儿子的戏码呢!”脸上有道刀疤的魁梧汉字兴味盎然地吹了声口哨,“怎么儿子住高档小区,亲妈和亲弟弟连口稀饭都捞不着啊?哈哈哈!”
“我可警告你!可别想着和你那好儿子里外串通倒打我们兄弟一耙啊!敢有这种念头老子不活剥了那个小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