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达宋
周惟静头也没抬,“去啊,你难道真听江伟海的话啊!”
“你骂人也太脏了吧?”江述做出一个恶心呕吐的假动作,“我们不是说好回来之后不出门了吗?”
黑色的签字笔在写满草稿的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把又一个版本作废,周惟静冥思苦想,一边三心二意地和他说话,“是你不想出门吧?”
道理他也知道,他们虽然不想参与小区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阵营,但是如果不参与其中任何一方的话只会被默认成为新的一个阵营,被其余的所有阵营针对。
比起和心怀鬼胎软硬兼施的江伟海打交道,还是战队蒋氏夫妇更合适点,起码不图他们的三瓜俩枣,也不屑找事使唤他们。
更何况,去了解一下各种新情况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毕竟,能人总是能挖到许多他们得不到的新消息,要是能听到点,他们就赚了。
江述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趟,长腿垂在边缘像某种吐丝的昆虫。
“去一趟确实很有必要,但我们回来一直到现在连觉都没睡!”他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怨念道,“我修了一晚上的窗户……”
他们回来的当晚,已经是半夜三更,周惟静看到那个守在他们家附近的小尾巴就料定天一亮就该有事找上门了,睡几个小时被吵起来还不如干脆先不睡了。
江述在水路上提心吊胆了半天,脑震荡的后遗症又上来了,抱着马桶吐了大半个钟,吐完浑身舒爽了又来问周惟静吃不吃夜宵。
远方的山体边缘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别墅里的两人一人面前摆着一碗老师傅文火慢吞的老火靓汤,一个喝天麻炖猪脑,一个喝黑豆杜仲大骨汤。
吃得面上都带红光,困过劲儿的江述又想起周惟静白天顺嘴的一句‘到时候找人来修修楼上门窗,可以往上搬了’,顿觉不服,哪里需要找人,哐哐对着各种视频学了几遍就把二楼的主卧门窗换完了。
就是用力过猛,早上第一波人开始叫门的时候,他正好在厕所再次吐完一波。出门对峙的时候,一张脸白得像阎王,很是震住了几个性格柔软些的富太。
“那你现在睡吧,距离晚上还有十个小时呢。”周惟静继续写写画画。
江述从沙发上翘起头,终于发现了她还在写东西,困惑道,“你在写什么?不会还在写论文吧?”
周惟静本硕博连读,日常生活中论文也是她最亲切的家人之一,不是在写论文的路上就是在改论文的路上,日常到江述都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情况下,还写论文,这对学习的热爱精神简直超越认知。
“当然不是,”周惟静转着笔又往下填了句话,不耐烦道,“你要困了就早点睡,睡不着床头柜那有褪黑素,我等会儿要给赵老师打电话。”
一转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江述吓了一跳。
江述弯着腰,指着她认真修改出来的草稿,清俊的脸笑得欠揍,“你怕她啊?”
周惟静:“……不想睡你就去修窗户。”
周惟静打电话之前还特意做了两个深呼吸,对上曾经劈头盖脸把她贬了一顿的心理阴影,实在是需要一点勇气。
“喂?”
在长达几分钟的等待时间,周惟静数次想要放弃这通电话,但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是咬牙忍住了。
赵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就像她这个人。
周惟静连忙应声,生怕对面立马挂电话,“赵老师!是我!23年在您科室里实习过的学生周惟静。”
出乎意料,对面似乎还记得她,声音顿了一下,“嗯,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找我,我还有工作。”
“我想找您问问微信上的那条消息,方便跟我说说吗,关于生物变异的事情。”
对上她,周惟静下意识声音都夹了,边上看热闹怎么都赶不走的江述坐在脚边抿唇偷笑。
周惟静继续和电话那头的老师通话,手痒痒的还是没忍住掐了某个人一把。
赵方芸眉心蹙了蹙,脸颊两侧都是两道深深的勒痕让她看起来更凶了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种敏感消息她传出去也付了很大的风险,追问太多忍不住让人怀疑目的不纯。
“因为我昨天24号在二院,我也碰到了奇怪的变异生物……”
电话那头,赵方芸神情一变,急切问她,“你当时看到了什么,虫子长什么样?”
“黑色,大概和食指差不多长,但非常细,和正常人头发丝差不多,对血液有很深的渴望,钻入皮肤时有很明显的痛感,致死速度非常快。”
“那被咬的人有什么反应吗?”
周惟静回想了一下,“我看到有一个例子死前疑似血液大量喷溅,直径范围一米内有大量血浆喷出来,死状痛苦,大部分被虫咬的人会倒地抽搐,口鼻耳溢血。”
“那死状很惨的例子死亡之后尸体有发生变化吗?”
这个问题给周惟静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她迟疑了一刻,“……我们当时很快就离开现场了,没有看到后来的尸体变化,请问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赵方芸长吁一口气,眼神示意身边的助手给她拿纸币过来,“没有,只是确认一下。”
“二院的特殊情况我们这边已经知道了,针对动物异变的情况官方这边已经封锁住了事件发生地,召开了专家会诊,绝大部分变异动物都被封锁在小部分地区,你们暂时不用太恐慌。”
“但近期在家里多准备一些食物和水,尽量别出门,减少和陌生人的交流,现在我知道的异变动物有黑色线虫、红眼老鼠还有纯白飞蛾,多注意一些关好门窗。”
结束电话,周惟静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捏了捏手指,偏过头对江述道,“你干嘛还不去睡觉?”
“?”江述一脸问号,“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好好分析一下呢。”
分析什么,变异动物为什么会出现可不是她能分析地出来了,总之源头不是病毒就是细菌,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少出门多睡觉,养好身体生病了还能多抗一会儿。
“你不睡,我可就睡了啊……”
周惟静正要调转自己的轮椅打算去卧室睡觉,下一秒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一脸无语地看着江述,“……干什么?”
江述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抖了抖,“不行,我害怕,给我找点海绵胶带和铁皮,我把房间里的门缝角落都堵一堵。”
这么好的劳工觉悟,周惟静瞬间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欢快地从空间找材料给他,并贴心嘱咐,“多贴两层,你脑袋还有伤,记得别太辛苦~”
……
等到两人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光已经从明亮的浅黄色变成了微弱的橙黄色,天边泛起了淡淡的蓝黑色。
已经是傍晚了。
周惟静醒了醒神,打开手机看了眼。
除了乔安的几条日常消息,还有蒋明月新发来的消息,通知她六点半晚餐开始,地点就在2栋。
身旁的被子拱了拱,探出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凑过来看了眼屏幕。
“我晚上穿什么,好饿。”
周惟静打了个哈欠,“随便,快点出门吧。”
就在同一时刻,一只纯白的蛾子被忙着打扫灵堂的保姆一手捏死,应着一声声的催促声,保姆急急答应了一声,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就钻进了热火朝天的厨房。
第47章
“红眼老鼠,就是眼睛是红色的老鼠?”
“听赵老师说,变异了的老鼠会很狂躁,短时间内还会体型忽然变大一圈。”
“那蛾子怎么看得出来?”
“普通的蛾子都是灰黄色的,那白得和油漆刷过的估计就是不正常。”
两人戴着口罩,一个坐轮椅一个推轮椅,一边欣赏着阔别一个多月的晚霞,远处的山脉在夕阳中淡化成蜿蜒的轮廓,昏黄的光线让人感觉心情就像轻飘飘的棉花糖。
周惟静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了空气中甜甜的香味,咽了口口水才接着道,“现在知道的变异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比正常的同类要大不少,还是在很短时间内体型发生的变化。”
越往近走,空气里那股馋人的甜香就越浓郁。
2栋的房子干净明亮,在许多住户愁着吃不到肉的时候她家甚至连院子里被风吹倒的柿子树都换了棵与之前九成类似的。
副楼厨房里散发着浓浓的甜味奶香,香味馋得隔壁小区的住户都忍不住一边抱怨“是谁家这么显眼,炫耀自家有钱是吧!”一边扒拉在窗边深吸一口香甜的空气。
全小区的孩子们都眼巴巴地守在厨房门口,保姆们端出来一盘就欢呼着拥上前抓抢。
赵启凡头上冒着热汗,自告奋勇地在2栋帮忙,每来一个就上前分茶水给糖吃,见到他们俩,眼睛一亮,身手敏捷地往小孩堆里一挤抢出一把,快步上前就塞给了周惟静。
“你俩总算来了,刚才小蒋总还提起你们呢,”他笑得像个白胖的团子,显然大家都出不去的这一个月,他在家伙食也很不错,“你们的位置在里面,我老婆在帮忙摆花,小蒋总和应总他们都在那里。”
边上有道尖锐的女生插了进来。
一头波浪卷,鲜艳的烈焰红唇,美丽的脸孔在她不满的神情下稍显刻薄,他手里牵了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
怎么都联系不上自家老公,连那几个小婊子那里都打了电话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家里还跟死人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帮忙。
辛思彤憋了一肚子气,看到门口这乱哄哄的样子就开始发火,“这都是谁家小孩,这辈子没吃过糖,跟乞丐一样!”
打量了一眼赵启凡,轻嗤一声,“你个拍马屁的一天到晚跟她家保安一样忙前忙后地掉不掉价?这么喜欢给人当狗人赏你块肉骨头啃啃没?”
赵启凡气得咬紧牙关,脸颊两边的肉都在抖。
这位刻薄的女士放眼一圈,自认为目前在场的没一个家里能和自己的婆家较量一下的,越怼越顺嘴。
看到那一堆孩子手里拿着糖怯怯不敢吃的样子,她红唇一扬,不屑道,“小家子气,就知道占便宜。”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小手捏着一块雪花酥既不舍得还回去,又不敢吃,她这个年纪已经听得懂大人的语气了,瘪着嘴一下就哭了出来,糖也不要了,哭着去找妈妈。
辛思彤不以为耻,反而心情舒畅了不少,看见坐在轮椅上正在吃雪花酥的周惟静,嘴巴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就被直接打断。
“那您这是交了多少礼金啊?”
周惟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她说‘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我来这里是给他们姓蒋的面子’,后一脸惊讶地‘哦’了一声。
“哦——原来你也是来吃白食的啊,我懂了,别的吃白食的在你眼里是乞丐,你自己呢?”
“老婆!这种不仅拖家带口来吃还要让人帮忙的,态度还烂的人,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这一个呢?”江述语调嘲讽,添油加醋。
辛思彤脸颊涨红,怒目而视,偏偏还被他说中了,涂着鲜亮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江述两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赵启凡在旁边强自忍着笑,态度和蔼地朝小男孩伸手道,“小朋友,这里有糖你吃不吃?”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儿子才不吃这种乞丐的东西!”
暴怒的吼声和小朋友怯怯地渴望眼神撞在一起,辛思彤一把扔开小男孩的手,尖声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爸还在外面生死未卜,你在这见到一块儿糖就这副死样子?”
这边的动静把里面的人都引了出来。
辛思彤抬起头,正好撞上蒋明月冷冷的眼神,脑袋瞬间清醒了,心虚了一瞬想到自己婆家的身份底气就又上来了,挺起胸脯道,“蒋太太,你家晚宴的宾客该好好选选了,我在圈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档次低的客人。”
蒋明月冷冽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毫不客气道,“钟太太,首先,今天晚上不是我办的晚宴,你要是去参加什么party我只能说你走错地方了。”
“其次——”蒋明月优雅地走下台阶,展臂指向门口,“你也是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见过最无礼的宾客,我这里不欢迎你!”
辛思彤美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扭曲几秒才阴沉着脸道,“好好好……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是吧,就是觉得我老公回不来了是吧?!”
在拖着儿子扭头就走之前,还不忘恨恨对在场所有人放狠话,“你们就祈祷从今往后没有事来求我老公!”
说到这,目光还特意狠狠地剜周惟静一眼。
“真是让你见笑了……”蒋明月抱歉地看向江述,又低头道,“我今天也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发疯。”
“没有,”周惟静礼貌性笑笑,“我们没怎么样,那些小孩可是被她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