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达宋
其中就有关于沙尘暴的事,在荒原中遇到沙尘暴的话要伏低身体最好贴在地面上,用衣服等捂住口鼻,等到暴风过去,但要是风太大了,刮起的风少太多,就要小心自己被风沙掩埋,或者吸入太多的风沙导致窒息。
她有一个同事就是就是运气不好,在沙尘暴来时慌忙逃跑掉进了沙坑中,被风沙掩埋,窒息而死。
江述的手在她脖子上青紫色的勒痕摸了摸,皱眉不赞同道,“就算是要找也要先确定是安全的情况下,你现在这么虚弱能找谁?”
周惟静还想挣扎,“可是现在我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述翻了个白眼,“连他们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没办法顶着风沙出来找人,你着什么急?”
在视野里,还真出现了两道高大的影子。
周惟静睁大眼,“有人来了,我看看……这应该是小勇哥?!”
不愧是觉悟超高的人民公仆,居然真的顶着狂风找来了?!
在那人影靠近的时候,周惟静看清了那边两人的样子,带了之前传染病时备好的医用护目镜,又临时撕下来一块衣服挡住了脸和口鼻,靠着强壮的身体和特殊质地有抓力的鞋子在沙尘暴中艰难地前行。
他们俩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就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都放回了空间,憋气没憋一会儿,就比他们发现,被罩上一块阻挡风沙的面罩。
风沙太大,即便是蒙着布张嘴说话也要吃进一口沙,而且如果不是非常用力很可能面对面都听不见说什么。
邹勇志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慢慢消失,但他在看到不远处团成一团倒在地上艰难在沙尘暴中求生的两个人时还是松了一口气。
说不了话,就用动作。
他拍了拍江述的肩头,示意他来了,马上带他们一起回去。
临时驻扎的几辆车全都用特殊的铁索栓在了一起,确保不会被风沙吹走,可车还是在狂风中摇摇晃晃宛如在惊涛骇浪中滚动的小船。
将人送上车,邹勇志接到了父亲凝重的眼神。
[添添找到了吗?]
他摇了摇头,脚步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那个小小的女孩,在风沙中比一片树叶还要轻的孩子,她该怎么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生存下去呢……
他甩了甩头,刻意不去想最差的后果,只是疲劳地一遍遍麻痹自己,不会有事的,添添不一样,添添是个福气很大的孩子……
在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碰到了窝在车后座着急望过来的女孩,她的目光中既有着急也有害怕。
在天灾来临之前,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迅速钻进最近的车里,连一句提醒都没说给旁人。
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可心中却是空空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抬起脚开始继续去找希望渺茫的侄女。
在有人失踪的焦灼环境中,乔叔乔婶老两口在看到回来的人里面没有自己的女儿后彻底崩溃了,乔婶忍不住哭泣,乔叔也申请恍惚,不停地盯着远处她消失的方向。
这时,周惟静脖子上青紫恐怖的掐痕反而没有人发现。
周惟静被塞进了越野车里,她现在脖子都非常的疼,连口水咽下去都非常费劲,白净的脸上一道道红色的纹路,是被掐住时毛细血管爆开的痕迹。
江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抬起她的腿,把她整个人抬进去,“别想太多,我也去帮你找。”
他正要转身,却被周惟静拉住了。
她脱下右手的手套塞到他手上,又悄悄把罗盘塞进了他的兜里,“这两个给你。”
她的脸上忧虑和担心溢于言表,但又和从前的焦急不同,她此时的担心和忧虑更多的是对自己,江述意识到这点,胸腔里就溢出酸酸热热的情感,让他的眼眶发烫。
“量力而行,不管找不找得到,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平安回来!”周惟静满目犹豫,“一旦发现不对,就回来!”
沙尘暴的肆虐往往只有几十分钟,但这次的沙尘暴居然持续了超过一个小时!
但不仅失踪的人还没有回来,去找人的人也没有回来。
不仅是家里两个成员都不见了的邹家坐不住了,周惟静也要坐不住了,理智虽然告诉她江述不是会为了别人奉献出自己生命的人,但她还是担心,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
她暗暗决定,如果再过十分钟江述还没回来,她就开车去找他。
就在她看到前面那辆车里的人蠢蠢欲动试图想要下车的时候,她感应到了她的罗盘。
她顿时松了口气,朝前方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别下车。
人都找到了,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慢,据一上车带着一身黄沙不停咳嗽的江述说是累的。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全都被埋在沙子下面失去了意识,要不是江述反应快立即猛拍后背,又指挥邹勇志去清理她们俩的口鼻,这俩估计已经窒息死了。
江述通过罗盘作弊找到人之后,怎么在沙尘暴的席卷下把这一大一小扛回来就成了一件难事。
在抬人期间一度发生了,他们费尽力气勉强往前了五米,结果被一阵混乱的风沙一拍打,一不小心就被拍飞十米的惨事。
不过,好在人都活着回来了。
哪怕是在风声呼啸的沙尘暴里,周惟静都能隐隐传来的哭声,是失而复得,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没想到又能活着回来的狂喜。
周惟静弯下腰,从早已准备好的医药箱中拿出棉签盒生理盐水,专注地开始替江述清理还有沙子残留的眼睛和盖了一层厚厚风沙的耳朵和鼻子。
江述眯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
“上药了吗?”
周惟静声音还有点哑,但疼痛已经好了很多,她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皱眉道,“别动!我帮你先把眼睛里沙子弄出来,你的眼睛快磨出血了……”
他不满,还想伸手去摸,被周惟静不耐烦地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哎呀,不要乱动,我当然上了药了!我眼睛鼻子里的沙子我都清理过了!”
他这才安分下来,接受她的帮忙。
有一些事,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103章
沙尘暴的中心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过去。
乌沉沉的天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亮,但受沙尘暴的残余影响,空气里依然像是下过雨被人淌过的小水潭一样,到处浮着沙尘,一片雾蒙蒙的。
几辆车再次发动起来的时候,都灰旧得仿佛被埋在沙子底下几十年了。
在靠近夏城的地方,手机叮咚一响,是a市气象局发来的火灾预警,表示着他们终于到了信号完好的地方。
几辆车满身黄土地直接开去了最近的医院。
几个被迫吸入了大量黄沙尘埃的人需要医治。
周惟静则在路途中打量着这个他们即将要长期生存在此的新城市,和a市的繁华不同,夏城的道路也好,建筑也罢,都更加粗犷,甚至还带着人口不密集的萧索。
就连医院科室也显得陈旧许多。
检查结果中添添的结果最不好,她年纪小又太早在沙尘暴中晕过去了,无意识的状态下吸入了太多粉尘,必须要洗肺。
而且也许是因为恐惧,她开始发烧。
乔安不愧是自称壮得像牛犊子一样,检查过后,和江述一样,医生只是开了药剂让他们清洗耳道和鼻孔里的沙子,之后咳嗽几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诶——静静!”乔安神情萎靡地从检查室里走出来,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脖子上,惊疑道,“你的脖子——”
邹家忧心忡忡的人这时才顺着她的话发觉到了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即便她已经自己在车上抹过药膏缠上了纱布,也依稀能从纱布的边缘看到伤口的颜色。
周惟静目光平和,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那阵肾上腺素造成的错觉已经消失了,她的脖子现在痛得很,嗓子像是含了一把菜刀,说不出话来。
她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乔安不愧是她的好友,立马明白了,“太痛了说不出话是吧?太痛就先别说了!你怎么没去看医生!我现在陪你去吧!”
周惟静又是摆摆手,她已经抹了药了,就算是医生来看也没法再做更多,省得还要交代自己这药哪里来。
邹勇志推着邹勇安走了过来。
先是深深的道谢,尤其是险些失去独女的邹勇安,一向悲喜不露的眼中也难得露出了情绪化的感激,“静静!这回真的多谢你和江述!要不是小江眼睛好在沙子里发现了添添,恐怕她就完了!”
确实,在狂风和黑沉沉的风沙中,一般人根本看不见被埋在沙子底下的东西,要不是有周惟静的罗盘,铁定没法这么快找到添添。
邹勇志也佩服道,“这一路上,本以为是我们帮了你们忙,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们受你们的恩更多!”
他这是真心的。
站在邹老爷子身边的曹秘书清楚地听见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忍不住感慨,“这俩夫妻是真厉害!运气还好。”
老实说,一开始听上级说这次随行人员中还带着无关人员,既不是邹家的亲属也不是未来基地的下属,只是单纯的故友后代和现在的邻居,曹万方是不同意的。
反对的理由很充分:1.即便是旧友的孩子,也无法知道她是否别有居心,总不能剖开她的心脏看一看吧,不可信任这点就更别说她那个富商二代出身的丈夫了。2.也不是军队出身,甚至和邹家也不是从属关系,在路上不服从命令和规划临时起意乱来怎么办,总不能让本就紧迫的调令因为她时间更紧吧。3.有陌生人在,他们自己的队伍也要时刻小心,不能暴露机密,都会不自在(这里包含了他的个人怨念)。
但从出发的当天,他就隐隐觉得事情好像走上了另外一个方向。
不管是敢主动拍板现在马上就出发的胆气,还是那年轻男人又稳又准的开车技术。
在过蛰龙关的时候,车队间气氛紧张地像被冻住了一样,她的举动惊得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就胆子这么大,还偏偏就是对的。
等到沙尘暴到来。所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自己主动钻进了车里,或是因位高权重不能去冒险被迫回到了车上。
他回头一看,那个瘦瘦高高,长得像明星似的小伙子已经老早钻进沙子里彻底不见了,完全没想过自己是这个集体里的,要和其他人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果决之中还透着点儿傲。
回来的时候,脖子上一道深深掐痕的女孩嘶哑着嗓音让他们快点上车,现在马上去最近的医院,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支车队,什么时候都下意识地听她的指令了?
从司机到他自己,一个个都乖得不得了。
想到这,曹秘书深深地叹了口气,朝领导道,“长官,您真应该想办法把她们夫妻俩拉进我们的队伍里的。”
这么敏锐的直觉和优秀的能力,不能为自家做事,简直是可惜了。
邹老爷子只是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添添正在那里面做洗肺手术,“你知道她外婆是谁吗?”
曹秘书恭敬回道,“您说。”
“朱鹤兰。”邹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她小时候亲眼看过最有奉献精神的人是怎么在燃烧完自己的生命后众叛亲离最后无比痛苦地死去的,她天然就对一切奉献自我的行为排斥和害怕,不可能的。”
尤其是她自己并没有体会到外婆兢兢业业奉献自我换来的好处,她从外婆那里继承的只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幼年时寄人篱下的难熬。
曹秘书顿时了然。
体制内一般存在三种情况,一种是为了待遇和铁饭碗进去的,然后只是恪守本分地混着日子,第二种是带着父辈的资源奔着升官发财往上走去的,这类人往往汲汲营营满脑袋都是利益,第三种则是真正抱着为人民谋福利,真正愿意做苦工做脏活的人。
他们一行人,都属于第三类。
而第三类,产生信念感的最初,往往都是因为受到了国家的恩惠,受到了人民的温暖,才会萌发出类似‘报恩’的执念,固执地想要传递那份温暖,回报自己曾得到的恩情。
周惟静是完全相反的人,她出身特殊家庭,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身处的环境无法让她对官方产生仇恨,但与此同时她也绝对无法产生‘感恩’。
曹秘书咂了咂嘴,“……真是可惜啊。”
他又说起了周惟静脖子上那格外刺眼的伤痕,“当时的第三人尸体要是能找到,事情就好办了,我怀疑这个就是那炸毁匝道的人。”
他应该算是最早发现周惟静脖子上伤口的人,当时一团乱,周惟静脖子疼痛不已,只是简短地告诉他,这是在沙尘暴里看不见,忽然窜出一个人就掐她脖子,后来风太大,她勉强逃跑了,不知道那个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