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拾捌
“那点疼算什么,谁抽血还用止痛剂,你在开什么玩笑?”
“……要、要不……”
“少在那里要不,我就问你,你到底想要这个晦气的东西,还是要你那两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你要是不舍得把他的精神力抽出来给格雷狄他们,就他们现在的精神素质?你就等着他们成为全家族的笑话吧。”
母亲不说话了。
他不是很懂父母亲的意思,只能勉强理解为:父母要拿他身上的一点东西出来,分给两个哥哥。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小孩,跟哥哥们分享好东西没有什么,但没来由的,他有点怕。
父亲打开了门,看到在外面站着不动的他。
母亲也看到了他,在父亲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还是没有动,任凭父亲把他带到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地方,让他躺在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上,束缚住他的手脚,在他手上扎了管子,引出了很多红色的液体。
他在那张床上呆了很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抽去好几管血。
他红润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
终于有一天,父亲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朋友,拿来了比平时粗了好几倍的针头,不再对准他的血管,而是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父亲是对的。
比起抽取精神力的疼,抽血的疼真的算不了什么。
被抽了那么多血都一声不吭的他,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止痛剂。
他要止痛剂。
五年的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一直保护他的那个母亲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换班。
母亲在的话他会有止痛剂用的。
后来,他好像失控了。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挣开了束缚。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看到了洒了一地的血。
看到了其他房间,看到了好多跟他一样,被金属环紧紧扣在床上的大人和小孩,他们脑袋上插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钉子。
他看到了整整一个仓库的、养着人类的水箱。
最后,他看到了出口,也看到了被格雷狄牵着的母亲。
“找到了。”格雷狄穿着质地比他好很多倍的手术服,开心地宣布道。
母亲望着他,好像想劝说些什么。
他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所以在她开口之前,他扑进她的怀里。
她的身体僵硬了很久,始终没有回应他。
“母亲,弟弟看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格雷狄在旁边,用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冲他眨眼睛,“他这里在流血哎……”
莫利森看懂了兄弟的暗示,却在母亲僵硬的怀里,哭不出来,撒不起娇,只硬邦邦地陈述事实,“母亲,他们抽血的时候没有给我止痛剂。 ”
她的身体为之一震,终于软和了下来,承受了他小小的拥抱。
有什么湿热的液体落在了他肩上。
母亲费了一番功夫,把抱得死紧的他从自己身上摘出来,将他推了出去。
“那你就走吧。”她痛苦而犹豫地说道,“去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地方。”
于是他跑去了城中心,联邦政府的所在。
琼斯家生的是三胞胎而不是双胞胎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
那段时间恰好是联邦政府积极宣传人权的时候,琼斯家族怕被对手借故攻击,只能跟吞了苍蝇似的把他接回去,把他圈在房间里当空气。
再后来,污染扩散,联邦大规模征兵。
琼斯家族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推了出去。
他有很多年未曾回过双子星。
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是上尉,奉命调查实验体。
他在当年那个差点丧命的研究所里,再次遇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精神力已经很低了,低到不足以被定义为人类。
那一枪终于打下去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涌出很多埋伏许久的人。
他们说他举报的仓库根本是子虚乌有,说他浪费军方资源只为报复家族,他们给他冠上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理直气壮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现在。
格雷狄在莫利森的精神海里搜寻着,发现了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一个角落,无论他怎么攻击,莫利森的屏障都分毫不动。
看来莫利森精神海的动荡还远远不够啊。
格雷狄残忍地笑了起来,凑到失神的莫利森耳边,说道:“你知道母亲作为琼斯家族的女主人,为什么有人敢对她动手吗?”
“因为没人对她动手,是她为了保全家族,主动牺牲自己……”
“和你。”
“早在你杀了她之前,你已经又一次被她舍弃了。”
莫利森涣散的眼神掺进了几分痛苦,精神海里纹丝不动的屏障出现了裂痕。
格雷狄大喜过望,顺势撬开了缝隙。
十五分钟后,他冷笑了起来,“肮脏晦气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无所知。看来这条咸鱼没有秦自行谨慎啊,给你透露了这么多消息?他已经逃离了第六星系?逃去了哪?他手下有多少人?有多少武装?”
格雷狄问着,精神搜查又遇到了阻碍,他不耐烦了起来,从外头喊进来了一个人。
“他最重要的屏障已经被我打破了,你顺着我打破的缝隙进去好好搜,无比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不分大小,全部刮干净。”格雷狄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嘱咐道,“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那人抬起了头,长相简直就是凶恶肥胖版的格雷狄,他敬了个一点也不标准的军礼,咧嘴笑了起来,“这个任务可真是太好了,长官。”
*
波西娅看着还未盖章的判决文书,微微出神。
她和莫利森推拉了很多年,两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最亲近的一次,反而是她烧了火闫香那回,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莫利森托住脱力的她,带她去最近的海边看海。
她侧枕在他腿上,想着那些已经不在了的人,变回鱼尾的双腿伴着浪涛的节奏,在礁石上又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中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
“你跟了我这么久,不是想要点什么吗?我现在没有反抗的力气,你还在装什么呢?”
“没有装,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换成平躺的姿势,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他冒出青茬的下巴,“就这样?不需要更多?”
“你需要更多吗?”他有些犹豫地看她。
她往他脸上甩了一尾巴。
莫利森被她打偏了头,抑制不住地呛咳了好一阵。
波西娅这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小伤。”莫利森说,平铺直叙地评价波西娅刚才的举动,“你这是钓鱼执法。”
波西娅忍不住笑了。
莫利森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但很快又平了下去。
“波西娅,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波西娅敛了笑,鱼尾又抽了他一巴掌,“我永远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为了救你其他的孩子?”
“……”
“被舍弃掉的那个,应该是最不被喜欢的那个吧?”莫利森擦掉嘴角的血迹,“如果被你最不喜欢、已经舍弃掉的那个孩子杀死,你会不会后悔把他带来世上?你会后悔到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吗?”
波西娅沉默了许久,方缓缓说道:“肯定会后悔吧,后悔把自己的孩子逼到要亲手杀死我的境地,光是想象都让我十分痛苦……莫利森,我不喜欢这个无聊的问题。”
莫利森闭上双眼,“对不起,我无意引起你的不快。”
“光说对不起就可以取得原谅的话,大家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错事了。”
她不满地用自己变质的精神共鸣,让他体会了一把自己想象中的痛苦。
共鸣的最后,莫利森声线有些颤抖地说:“在你的想象中,你好像爱着那个被你三番四次舍弃的孩子。”
波西娅又想用鱼尾抽他,她想说“三番四次”又是什么无聊的新假设,但是她一抬眼,看到了挂在他胡子青茬上的那颗水珠。
“西娅?你还好吗?我是不是不该把判决文书给你看?”格雷狄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波西娅收回目光,神情冷淡,“不给我看这个,我就不知道莫利森要面临多严重的惩罚,危机感不够,你又要怎么跟我谈条件呢?”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跟你一样不好受。”格雷狄把桌上的杰里果推到波西娅面前,“刚跟咸鱼买了让人做的,很新鲜,你吃点缓缓。”
“这是某种讽刺吗?”波西娅拿起一块杰里果,在手里把玩着,“还是你想告诉我,咸鱼迟早要为你服务?”
“只是听说你最近没怎么吃饭,想让你吃点合胃口的罢了。”
“所以你没有打算跟我谈条件?”
“当然没有。”
“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波西娅起身告辞。
“西娅,你的性子真是越发急躁了。”格雷狄也站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找你来,给你看这个实时投影,是想跟你一起商量,怎么救我这个弟弟。”
他缓步走到波西娅面前,“莫利森太固执了,这样没法为他争取减刑的,你和他交好,应该也想帮帮他吧?”
波西娅不无讥讽,“星区管理员都救不了他,我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又能怎么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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