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看不清那记忆中的画面。
好似泛起了涟漪的湖面一样,她越想努力看清,湖面越是动荡的厉害。
沈临鹤看到南荣婳蹙起的眉头,再顾不得其他。
他一把搂住南荣婳的腰,另一只手想要从她的腰间拿出那个装着珠子的黑色匣子。
可南荣婳倏然间把他的手按住。
沈临鹤心中焦急,抬眸去看,却一下坠入一双深渊一样的墨色双眼。
那双眼先是有一瞬的迷离,待看清眼前之人后,渐渐地清明起来。
南荣婳声音很轻,缓缓说道:
“不要动,它会伤到你…”
随后,她伸手从腰间拿出了那只已经滚烫的黑色匣子。
可令两人没想到的是,黑色匣子拿出的一瞬,竟剧烈地抖动起来,而后血红色的珠子一下挣脱束缚,从匣子中飞出,悬在了半空中!
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发出了亮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朝南荣婳汹涌而来的鬼气齐齐朝珠子而去!
满秋先是一怔,不明白为何有如此变化,可片刻后他惊慌地瞪大了眼!
只见后院中所有的鬼气正在源源不断被那奇怪的红色珠子吸收!
而塞岭镇上空原本呈旋涡状飞速旋转的浓雾,也开始快速流入珠子里!
“怎么会这样!我的鬼气!”满秋惊恐地大声呼喊。
他再次张开双臂,企图控制这些鬼气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可他惊骇地发现,他已经无法操控塞岭镇的每一丝鬼气了。
甚至他身体中所剩无几的力量也都在不断地被那颗恐怖的珠子吸收!
那珠子如同一颗无底洞,吸收再多的鬼气也没有丝毫变化!
渐渐地,塞岭镇上空的浓雾越来越淡,直至全都被吸入珠子中,消失不见。
满秋身体中原本不属于他的鬼气也被吸收殆尽,他此刻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鬼魂,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在吸收完全部的鬼气之后,收起了光芒,慢慢落下。
南荣婳伸手将它接住,入手已不再滚烫。
定睛细看,原本珠子中的那一抹幽蓝,竟渐渐有了莲花的外形。
此刻,院中一片宁静。
整个塞岭镇一片宁静。
远处的山峰上空,朝霞乍现。
第一缕霞光透过云层落到塞岭镇的土地上。
倒在地上的宁姝、程启和酒楼小二,感觉身上如同脱了力一般。
但不知为何,心中却轻快了许多。
他们呆呆望着天边的朝霞,眼中竟有泪光闪现。
酒楼小二喃喃自语道:
“我们多久没有见到这么美的天空了啊…”
一缕阳光洒到满秋的脸上,他的身体看起来透明了很多。
满秋睁大了眼去看那明亮的阳光,自从他成了魂魄,用鬼气覆盖整个塞岭镇,塞岭镇便再未有过如此晴朗的早上了。
十年来,满秋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咚咚咚!”
“咚咚咚!”
忽地,院中的三间房后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满秋!宁姝!程启!”
“你们没事吧?”
宁姝与程启对视一眼,赶忙相互搀扶着去开了门。
原来酒楼后院的门藏在三间房中其中一间内。
宁姝与程启开了门,见到门外众多百姓们熟悉的面孔,他们的眼中又泛了泪意。
沉默不语,二人返身回到院中。
随后,有不少百姓跟着他们进到后院,还有一些人一脸担忧地在门外张望。
百姓们均是脸色发白,浑身无力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先来酒楼看看满秋的情况。
满秋垂手站在后院的角落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歉意地看了百姓们一眼,随后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他声音低低道:
“抱歉,是我的贪念影响到你们了,若不是我…你们不会这么难受。”
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向前一步,一脸心疼地说道:
“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你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为了塞岭镇啊!”
“对!”一个中年妇女也站出来,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若不是你,当年我的囡囡便被那些坏人给拐走了!”
“还有我!我家当年差点被大火给烧了,我的老母亲卧病在床,若不是你,我早就没了亲人啊!”
“还有我!”
“还有我…”
…
院中百姓们情绪激动,各个诉说着对满秋的感谢。
被人群挤到了一边的姜农户偷偷给齐氏递了个眼色,随后他们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后院的大门移过去。
待他们溜到房中,即将迈出大门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
“站住!”
随后二人便被两把长戟一左一右堵在了门内。
后院中人听到动静纷纷朝此处看来,竟看到一队官兵挡在了门口。
一个陌生的身穿官服的国字脸男人正朝内看过来。
宁姝一下想起十年前在破庙中透过熊熊烈火看到与那帮歹人密谋的官员,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防备地喊道: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第289章 离开
程启也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那个官员,半个身体挡在宁姝的身前。
那官员一挥手,几个士兵将姜农户与齐氏押到一旁。
他一脸肃然,大步入了后院。
宁姝与程启,还有院中百姓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们均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那陌生的官员。
满秋见状,也急忙飘到百姓身前,朝那官员大喝道:
“你想要做什么!若你想欺负百姓,我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阻止!”
还不等那官员说什么,门外又匆匆传来数道脚步声。
“满秋!”一个鬓发斑白身穿灰色厚棉衣的老者快步入了后院,他气喘吁吁地挥手道,“满秋!宁丫头!莫要误会!”
“里正?”宁姝一怔,忙上前搀扶,“您别着急,慢慢说。”
这名老者正是塞岭镇的里正,只见他拍着胸脯缓了一会儿,还不待完全顺过气来便赶忙解释道:
“这位是我们辉县的县令何大人!何大人正在巡县,昨夜恰好到了我们塞岭镇外,听到山上有人呼救,便率领士兵进山救人。”
“阿弟!”此时门外一道焦急的呼喊声响起,随后吴所几步跑入了院中。
“阿兄?!”吴谓一脸惊喜地喊道。
兄弟二人抱在一处,上下打量对方,见对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何大人开口道:
“还要多亏这位吴兄弟,若非他嗓门大,我的人在浓雾中也不可能寻到迷失的百姓们。”
吴所挤着一脸横肉,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还要多亏何大人,要不是你带士兵来救我们,我们得在那阴森森的山里冻一晚上呢!”
何大人的目光在后院中环视一圈,最后落到了满秋身上,他愧疚地说道:
“你们的事,里正都跟我说了,我上任辉县县令两年,竟不知我所管辖之地曾发生过那样恶劣的事情,也不知我的百姓们无法依靠官员,只能拼命自救!”
何大人眼中隐隐有泪光,他对着院中百姓拱手,深深弯下了腰,说道:
“是我失职!我有愧于你们啊!”
宁姝、程启以及百姓们见到堂堂县令竟对他们弯下了腰,心中触动。
在他们看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都恨不得仰着头用鼻孔看人,怎么可能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折腰呢!
可他们还是心有芥蒂,面上虽犹豫,但脚步踟蹰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
最后还是里正将何大人扶起,说道:
“哎呀,何大人,此事怪不得您,先前的事发生了太久了,对那件事知情的官员基本都不在辉县了。”
里正长长叹了口气,“说来,造成如今的局面我也有错!我身为里正,未曾与县中府衙早早禀报塞岭镇的情况,以致百姓们毫无援手,只能自己守护塞岭镇,这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