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族 第70章

　　“我……”

　　诺娅还没有说完，就被路歇尔推进了逃生舱。

　　眼前一片黑暗。

　　你想知道永生的秘密吗？

　　细胞分裂的次数是有上限的, 所谓的“永生者”只不过是上限比常人更多而已。亚特兰蒂斯的王族更像一个整体性的生命，人数越少，分裂体越少，越趋近永生,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最后的王族将获得永生”的原因。

　　如果路歇尔没有控制那么多超寄生体，她会有更加顽强的生命力。但是如果没有这么多超寄生体，她也不会有强大的控场能力。

　　两者相权衡，她放弃了一部分生命, 选择得到力量。

　　她的计划已经快要实现了。

　　她在艾因下令攻击后，立即复苏所有超寄生体，为自己进行掩护。

　　她没有选择离开这片战场，没有离开亚特兰蒂斯宫的光环。

　　另一边, 诺娅乘坐的救生舱飞离炮火的笼罩, 一靠近亚特兰蒂斯宫就被引力吸引过去。这宫殿与星辰无异, 远看微微扁平，外部有环带和云层, 如果能突破这些阻碍视线的存在, 就能看见下方的液体黄金, 蜜糖河流，珠石、锦缎、兽皮等等等等, 从精致到野蛮的装饰，这里全都不缺。

　　艺术审美是全宇宙共通的。

　　下方的革-命军, 尤其是研究院学者们, 无一不被这样的美丽所惊叹。

　　他们将这一片前所未见的光景, 和路歇尔道出的古老言语一同发送回首都星。

　　“永恒之王，众星之主，无尽无垠的国土。”

　　这就是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

　　所有人的反应都与李斯特一样。

　　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只要得到它……革-命军将会是新的永恒之王！

　　一条条指令接连下达，无数飞船从四方星域飞来，所有炮口都瞄准了这片偏远的星际。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那些驻守附近的军阀们也闻风赶来，很快这里就成为了一触即发的战场。

　　在这样的脆弱平衡下，争斗反而没有立即爆发。

　　因为距离战场最近的艾因没有下达指令，捕获亚特兰蒂斯宫，而是选择捕获王裔。

　　猜忌开始丛生。

　　而恰恰就是在这样一个僵局中，艾因忽然意识到了。

　　——不竭的力量象征不竭的欲-望。

　　革-命军除掉了永恒之王，然后得到他的财宝，变成新的永恒之王。

　　多么讽刺的轮回。

　　简直就像路歇尔时常翻看的诗歌。

　　人类的英雄们去与恶龙搏斗，但无人生还。又一个英雄出发时，不知世事的孩子悄悄尾随。他看见英雄杀死恶龙，然后坐在恶龙的尸身上，看着巢穴里取之不尽的财富，慢慢地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最终变成新的恶龙。

　　“新的永恒之王……”艾因在这样混乱的战局中，平静得像严冬的湖面。

　　这就是路歇尔想要的。

第65章

　　原来如此。

　　这才是最符合她审美的故事，也是以她目前的力量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她要借一个机会，将亚特兰蒂斯宫摆在所有人面前。

　　于是人人皆是恶龙。

　　她要当屠龙的勇士。

　　亚特兰蒂斯宫殿绚丽夺目。

　　诺娅的救生舱一登陆，就被设置好的水流冲入观星塔中。

　　这里是亚特兰蒂斯占星师们作出预言的地方，极为重要。以前诺娅从未来过，但她知道皇宫里很少有人可以干预占星。除了爱丽尔妮洛——她曾伪造出赤夜，一手捧起路歇尔为王，将她置入她捏造的地狱。

　　诺娅在这里看不见星空中的战况。

　　因为亚特兰蒂斯宫太亮了，比任何一颗星辰都更耀眼，它本身的光芒掩盖了星空中的一切炮火，只剩一片神圣祥和。难怪宫廷总是如此封闭，因为外面的光鲜入不了亚特兰蒂斯贵族们的眼。

　　诺娅在耀眼的流光中开始有些恍惚。

　　或许这里真是天国，她能埋骨于此也不错。

　　她慢慢后退，忽然靠上了温暖的东西。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梭形的，有些像生物胚胎的柔软发光体。

　　它是纯白色的，从内部发光，一条条管道连接着它与整个亚特兰蒂斯宫。它是心脏，在宇宙中漫游无数年的大型宫殿就是它的肢体，这个占星台就是它的眼睛。王族们是寄生于它肢干的生命。

　　它就是永动能源。

　　“亚特兰蒂斯……”诺娅像着魔了一般想要触碰它。

　　“能听见我说话吗？”路歇尔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像一记警钟，让她瞬间回神。

　　她连忙道：“能！我能！！路歇尔你怎么样？”

　　路歇尔的声音很平静：“你应该已经看见能量核心了，试着破坏它吧。”

　　“破坏……？”

　　“是的，破坏。”路歇尔沉静地说，“能量会向外部释放，最核心的地方是安全的，就像暴风雨，你明白吗？你只要试着去破坏它就行。”

　　“我……”

　　“诺娅，听话。”

　　诺娅抬起手。

　　路歇尔能想象得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防护服坏了，胸口被开了个洞，皮肉大面积烧伤，更别提大出血和骨折。

　　“破坏核心，我们开始计划。”路歇尔坚持下令道。

　　诺娅应声出手，拳头深陷进柔软的核心中。

　　然后在短暂的寂静后，光芒爆发，令人融化的高热席卷了她的身体。

　　她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路歇尔面前的革-命军终于开始围攻。

　　他们绕过了艾因的参谋部，直接受首都星指挥，一口气从超寄生体中冲杀突围。

　　眼看就要到路歇尔面前的时候，一股赤红的光芒在星空中爆发了。

　　空中像背景板一般存在的美丽亚特兰蒂斯，周围忽然出现赤红色的旋涡，像洗衣机里滴入了一点红色颜料。这股赤色眨眼就冲破了亚特兰蒂斯宫的范围，渲染整片星空，任何物质一接触到它，就会化为齑粉。

　　艾因所在的参谋部迅速被淹没。

　　在屏幕黯淡前，他看见路歇尔的超寄生体冲杀进来。但他们没有杀人，而是齐齐扑向他，以血肉为他形成盾牌。他们的身体不断毁灭又重生，使用的全部都是路歇尔的生命力。

　　然后一片赤红席卷。

　　他失去了意识。

　　灾难性的力量疯狂扩张，研究院的专家们用最后一丝电波记录了古老亚特兰蒂斯象征王裔诞生星象——赤夜。

　　这也是当初爱丽尔妮洛伪造星象的方法。

　　“伪造星象”其实并非她的本意。

　　她当时是想去占星台，破坏永动的亚特兰蒂斯。

　　但是永动核心是不可能被轻易破坏的。

　　它仅仅是受损了。

　　它受损后激荡出可怕的力量，形成了所谓的“赤夜”。占星师们为了逃避责任，隐瞒核心受损之事，只能听从于爱丽尔妮洛的计划，将那次震荡谎称为“赤夜”。

　　那一晚，路歇尔诞生。

　　然后在十几年后的这一晚，路歇尔再度破坏核心，将一切觊觎亚特兰蒂斯宫的势力都淹没在这样的赤红浪潮中。

　　她自己也消失不见了。

　　她的超寄生体被全数毁灭，远在帝都的研究所科学家都认为她不可能存活。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亚特兰蒂斯宫。

　　首都星专门为找寻亚特兰蒂斯宫开发的设备，再也没有接受到它的信号。军方几乎是拼尽了残存的力量去找寻它，可惜一无所获。

　　他们只能认为亚特兰蒂斯宫也在赤夜的大灾难中毁灭了。

　　在“赤夜”发生后，首都星一片混乱。因为艾因失陷，游夜、徒昼几乎全军覆没，无数将领陨落。四方军阀更是损失惨重，百年之内可能都很难恢复生气。

　　边缘一点的虫族和纳塔尔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开始和受创的人族维持微妙平衡，形成三足鼎立的状态。

　　人族减少了外部战争，专心恢复元气。

　　大概过了两年，首都星新的研究所所长上任。

　　上一任所长离奇病逝，新所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宅男。因为他是目前为止对亚特兰蒂斯王裔研究掌握最多的人——在赤夜中大部分研究员都意外身亡了——所以首都星才委派他作为所长。

　　他全权负责探查亚特兰蒂斯宫的行踪，虽然整整两年都一无所获，却能凭借巧妙的说辞说服首都星的现任指挥者们，让他们相信自己离永动能源已经很近了。

　　纳塔尔族的方舟计划如期开始。

　　实验室里诞生了第一个胎儿。

　　她被命名为“爱丽尔妮洛”。

　　这是曾经与亚特兰蒂斯联姻的王妃之名，计划执行者夏洛认为，这个名字意味着“传说”。

　　虫族仍在遥远边境生活，南北女王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她们蛰伏，繁衍，拼命积蓄力量，像蝗虫般侵吞周边一切脆弱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