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瓶猫
它说完这句,见杜云屏没什么反应,又道:“要不你等等辛十四,等他醒了再一起进去?”
许久过后,没听到回应。
眼珠子发现杜云屏坐在椅子上靠着墙,眼睛紧闭,已经睡过去了。
它从杜云屏手心里漏出来,将黑色黏液显形,化作一只苍鹰的轮廓,在两头尸影面前张牙舞爪,以示警戒。
都说蛇怕鹰。
虽然这些尸影眼睛都被挖了,但还能靠神识探索周围的事物。
眼珠子感觉自己还是有一点震慑作用的。
它想了想,又分出一摊黏液出去守着门口,免得杜云屏被其他人打扰。
*
杜云屏进入梦境没费多少功夫。
眼睛闭上之后,她在漆黑的空间里看到一面巨大的圆镜子,它的镜面就像一片水帘,光影在上边循环流淌。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那上面,水帘自动避开了她的触碰,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镜面在杜云屏进来之后便消失了。
这里很像一处巨型的地下洞穴,昏暗潮湿。
在她右手边有一棵奇形怪状的树,长得有点像鹿角,树身是那种半透明的胶质,此刻正泛着红色的光。
放眼望去,整个地下洞穴都是这种树。
就在这时,一缕青烟从树旁边升腾而起,渐渐化作朦胧的人形。
杜云屏辨认许久,发现这正是被他们抓来的那头女性尸影。
她在幻境中是纯粹的人形,眼睛是正常的,四肢完完整整,看得出原貌有几分清秀。
女性尸影嘴巴一张一合,看唇形,应该是在说:「这里是同心梦境。」
她指指旁边的树,继续道:
「记住它。」
杜云屏点点头,准备离开。
尸影伸出青烟凝聚而成的手,想要拉住杜云屏,可一碰到对方,手就消散开来。
好在杜云屏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女性尸影往远处望了望,眉毛蹙起,嘴皮子动了动,又说了几个字——
「小心素问。」
说完这话,她立马化作一团青烟,将自己埋在树底下。
杜云屏这会儿倒是不动了。
她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柄铲子在地上敲了几下,将土块铲起。
树底下盘根错节,泛着红光的树根延伸到了很远很远。
杜云屏将手贴在树根上,感受着温度流淌,好像里边输送的不是水液,而是鲜血。
这些树根全都汇向一处地方,也就是控制着这些尸影的东西。
若是将这斩断……
杜云屏扬起手中的铁铲就要往下砸,一缕青烟蓦地出现在她面前。
女性尸影轻轻摇头,嘴巴一张一合。
若是斩断,她会失去意识,而通过她进入此地的杜云屏也会被困住。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控制消息进出的方法,在同心梦境中,这二者是共通的。
就在这时,另一棵树旁升腾起一缕青烟。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看着杜云屏这个不速之客,愣了片刻,随即大喊:“不好!有人闯入同心梦境了!”
随着他这一声喊,更多青烟冒出,有的轻轻薄薄,风一吹就会散,有的比较接近实体,隐约能看清衣服上的纹饰。
杜云屏跃到这头尸影面前,一铲子下去,将它下边的树根挖断了。
树根断裂的那一刻,陌生尸影直接化作碎片。
一股红色液体蹿起,溅到杜云屏面上。
液体是温热的,透着一股腥味。
杜云屏轻轻拭去脸上的脏污,睨着还在汩汩流出红色液体的地面,眉头微皱。
那哪是什么树根,分明是一截血管。
与此同时,在溪水村附近的某个山洞外,一头尸影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素问听到动静,出了山洞。
“怎么回事?”
这头尸影已经答不出了,它有一半的魂识被破坏,只能瘫倒在地,什么事都做不了。
但此时有更多声音灌入素问耳中:“有人闯同心梦境,有人闯同心梦境……”
素问面上闪过一丝愠怒。
她让四头尸影将自己放下来,盘着尾巴坐下,随后闭上眼睛……
地下洞穴内,杜云屏身周弥漫起白烟。
白烟之中,树的方位在不断变化。
杜云屏环顾四周。
这些树奇形怪状,各有各的特点,有的像珊瑚,有的像水草,但那株鹿角模样的树已经不在她视线范围内了。
她赶忙闭眼,打算强行切断此次梦境探索,却无济于事。
同心梦境有无数个出入口。
她的躯体就在某一个出入口附近,只有那里才是她的生路。
必须找到那株鹿角树,才能返回现实。
杜云屏看着地上的交错纵横的树根,虚了虚眼。
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杀去洞穴伸出,看看这些树的根源是个什么东西。
杜云屏扬起手中的铁锹往地上重重一砸,循着枝节一路往前。
随着她的破坏,山洞外有更多尸影软倒在地。
素问尾巴一甩,重重拍在地面,两道污血顺着她的眼眶划过面颊。
“杜云屏!这次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杜云屏在地下洞穴跑着,身上的衣物有大半被血液染成了红色,然而她对此毫不在意。
尸影们奈何不了她。
谁想拦她,便会被她斩断树根,消散在洞穴中。
不过她发现树根被斩断后还能继续生长,两截断裂的树根触碰到一起,便能重新接上。
待树根自行修复完毕,尸影们又会重新出现。
她仰起头,远远看到洞穴深处有一颗鲜红的心正在跳动着。
这便是这些树根的源头?
将这颗心捣碎,素问还能控制这些尸影吗?
这么想着,杜云屏手起铲落,挖掉无数拦路的树根,朝目标奔去。
等她来到那颗心面前,脚步却逐渐放缓了。
咚咚!
巨大的心跳声在她耳膜处响起。
杜云屏微微发怔。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地下洞穴里,而是在某个人的胸腔之中。
就在这时,洞穴上方降下无数根柔软的血管,它们朝杜云屏缠上来,束缚住她的手脚。
不,这些不是血管。
它们变成了细长的血红色虫子,在她手腕脚踝上蠕动,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刺破她的皮肤,钻进去,吞噬掉一切,替代这些血肉。
“这都是假的。”
杜云屏在心里默念。
可当她闭上眼,却感到手腕一阵刺痛。
痛意迫使她重新睁眼。
这一刹,杜云屏看到心脏正中盘踞着一头女性尸影,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圆圆的杏眼带着一丝戏谑,薄唇微勾,似是嘲笑。
这分明是她的脸。
将她自己的头放在一截雪白腐烂的蛇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杜云屏皱着眉,感觉脑子嗡嗡响,还伴随着一阵耳鸣。
“这也是假的……”
心脏缓缓转动,更多尸影出现在杜云屏眼前,它们互相缠绕,盘在一起,表情各异——
愉悦的,悲伤的,高冷的,愤怒的。
这些五官与杜云屏一模一样,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