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田雪人
他认认真真地对每个步骤都提出了建议。
黄石头和二号都在忙,钱斯明和一号无所事事。钱斯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件事,是你老婆提议的吗?”
钱斯明一脸的理所当然,只要得到了一号的认可,他便可以谴责他了。
但一号摇了摇头:“我提的。”
给孩子们奖励是二号提的,但把徐一枝的奖励转移给她的父母是一号提的。
此外,让黄石头来帮忙也是一号提的。
二号和黄石头没什么联系,但一号和黄石头关系还不错,是他主动提出,让黄石头来帮忙。
钱斯明有些惊住了,上次结婚事件发生之后,他头一次正面打量着一号。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一号没有说话。
但他的沉默很好地取悦了钱斯明。
钱斯明笑了起来:“你还记得我还没来海市的时候吗?那时候黄鹂做好了手术,你拿了十万块钱给我,问了我一个问题。”
钱斯明记得清清楚楚,他清了清嗓子,尽力地模仿了一号那个有些呆板的声音:“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你并不认识他们。你是这样问的。”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他问一号。
一号仍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记得清清楚楚。
钱斯明小声地重复了当时的回答:“你会懂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会懂的啊。”
钱斯明和蔼地注视着一号,确认他已经长出了血肉。
一号明白钱斯明的意思,但他并不想接受。
他是母星最优秀的一号,他坚守母星的法则,以母星为重,信仰科学。
母星的法则刻在他的数据链条中,无法更改。
他不可能被人类污染。
但在钱斯明说出口的瞬间,一号的信息处理系统中瞬间闪过了很多画面。他想到了胖花,想到了戈壁的段校长,想到了西西,想到了煎饼摊……
他做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他总是给自己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现在,这层遮羞布被钱斯明扯下。
一号的能源系统汹涌地澎拜着,他头一次面对这么真实的自己,因而感到了不适和痛苦。
他刻在数据链中的法则和慢慢长出的人类郝一厮打在一起。
一号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钱斯明看出他的不适,担忧地伸出手,想搀扶他一
把。
一号用力地撑住自己,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
二号的感染来自于胖花,而自己的感染起源于钱斯明。他现在只想躲开这个污染的源头。
“走开,”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凶恶地对钱斯明说:“不要离我这么近,我妻子会介意。”
第101章 天大的恩情
煎饼摊的改良计划仍未完成,但一号坚决不愿意过去了。
他必须要待在家里,才能感觉到安全,才能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完美一号。
二号扮演了一个合格的爱人,她陪同他待在家里,为他买了一束花。二号对于扮演爱人这件事已经十分娴熟,她将一号照顾得很好。
在二号刻意营造的虚假爱情中,一号暂时地放弃了对一些事情的思考,沉湎于爱情的甜蜜。
胖花也发现了爸爸妈妈的情况有些异常。
二号对此做出了解释:“爸爸生病了。”
一号沉默不言,但他在额头上贴了一块退烧贴,配合了二号的谎言。
胖花和西西体贴地在家里保持了安静,给一号营造出舒适的休息环境。
黄石头独自去找了徐一枝的父母几次,他们沟通有障碍,但黄石头本身也不是特别善于说话的人。
比起说话,他更擅长动手。
于是,他给徐爸爸展示了很多次煎饼的做法,又自己买了好几包不同的酱料,有甜的,也有辣的和咸的。
但这几款味道迥异的酱料搭配在一起,竟然组合出了十分醇厚的香味。
徐妈妈严谨地记下了酱料的配比。
这是他们的人生中,头一次得到了这么大的帮助。
他们就像是当时的彩凤,懂得不多,但本能地抓住了上天偶尔赠予的机会。
经过了几次味道的调试后,黄石头终于点了点头,他笨拙地伸出手,学着小黄鹂的样子,点着头比了个“ok”。
徐爸爸和徐妈妈不停地弯腰,张开嘴无声地道谢。
徐妈妈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想找些什么东西,当作谢礼。但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自己的贫困,因为自己没办法给恩人什么谢礼,他们觉得无地自容。
黄石头看出他们的不安,他努力在摊子上比划着:再给我摊个饼吧。
徐爸爸严肃地摊饼,徐妈妈往里面加了三个鸡蛋,还有很多的菜,酱料也涂得格外匀称。
黄石头拿着那个几乎完美的煎饼离开了。
徐爸爸和徐妈妈注视着他的背影。
忽然,有人匆匆路过:“来个煎饼,快点,我赶时间。”
路人注意到摊子上的纸条,发现这是聋哑人,于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纸上写的标准套餐。
徐爸爸立刻开始动手了,徐妈妈利落地收了钱,把煎饼装好给那个路人带走了。
他们正在收拾摊子上溅到的酱料的时候,忽然,眼前落下了一个黑影。
徐妈妈立刻抬头,看到了刚刚买了一个煎饼的路人咬着煎饼,再次站在了摊子前。
那个路人一边吃煎饼,一边伸出手,对着标准套餐再次伸出了两根手指。然后,那个笑眯眯的年轻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徐爸爸和徐妈妈听不到声音,但那个年轻人伸出手来,用大拇指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徐妈妈的心激动得怦怦跳,她和丈夫对视一眼,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天,徐一枝发现爸爸妈妈回家格外得晚。
她写完了作业,又洗了衣服,觉得很困了,坐在小凳子上打盹,很久才听到父母回家的声音。
怎么那么晚?徐一枝冲到门口,紧张地比划:有人欺负你们吗?有人打你们了吗?
这事之前发生过,所以她才那么紧张。
徐爸爸连忙摆手。
徐妈妈摆好了工具,兴高采烈地比划:好多人排队,配菜都卖完了,我们才回来。
排队?徐一枝十分惊讶,排队做什么?难不成是买她家煎饼吗?
她不傻,当然知道自己家赖以维生的煎饼味道一般,因此生意一般,挣不到什么钱。
贫困自她出生便如影随形。
残障的父母,普通的煎饼,无望的生活,一切乏善可陈,都是她痛苦的根源。
上次去游乐场,徐一枝也是把煎饼里塞满了肉和虾,她才敢带去给胖花他们。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对大力赞扬煎饼的胖花、西西和土崽,徐一枝更是充满了感激。
他们给足了她体面。
徐一枝很想回报这份善意,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天天给胖花带吃的。
但她又知道,胖花条件好,没道理受这个委屈,天天吃她的破煎饼。
因此,对于卖煎饼竟然排队这件事,徐一枝惊讶极了。
徐妈妈张罗着,从摊子下方拿出来一个煎饼:给你带了。
徐一枝不信,爸爸妈妈什么能力,她知道的,还能做出什么改变不成?
但她接过了妈妈递过来的煎饼,小小地咬了一口,嚼了几下之后,她的眼睛瞪大了。这竟然是爸爸妈妈做出来的煎饼吗?
瞬时间,她只有一个想法:明天我要带给胖花、西西和土崽吃。
第二天一早,她便催促爸妈做了几个煎饼,她发现爸爸妈妈做煎饼的手法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酱料也有了变化。
她想问问爸爸妈妈是怎么做的改良,但时间来不及了,她带着煎饼急匆匆出发了。
到了班里,徐一枝立刻便把煎饼给了胖花、西西和土崽。
胖花十分给面子:“哇,是好吃的煎饼啊。”
但她有些为难,她今天在家吃了早饭了,一个煎饼会有些吃不下。
胖花考虑着,不然中午吃吧。
胖花的同桌嗅了嗅,他是个挺圆润的小胖子,小胖子小声问:“闻着真香,我能吃一口吗?”
如果是胖花的食物,她就给他了,胖花经常和同桌分享零食,但这是一枝送给她的。
胖花摇摇头:“我得问问一枝。”
她走过去问徐一枝:“一枝,陈绪说煎饼闻着好香,我能分他一半吗?”
徐一枝点点头:“可以。”
胖花把煎饼掰开了,给了陈绪一半。
陈绪胃口很好,他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表示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