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灵雀
而且这个病院有点熟悉,特别是窗外那颗快要伸进来的老树,和记忆中的场景缓缓融合。
这应该是自己14岁初二那年出车祸后,醒来所在的病房。
缓缓坐起身,苍阳脸上表情逐渐褪去,看向旁边拉上帘子的病床。
左边手的病床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旁边似乎还有女儿守着,正抱怨自己妈不听劝:“医生说过不能吃太油腻,妈,别想你那口肘子了!这样,等病好过后我来给你炖,想吃多少吃多少。”
而右手边的病床坐着个小朋友,母亲正一边哼歌一边给他削苹果,小孩的爸爸划拉着手机询问:“昨天很勇敢啊,奖励你买个玩具,想要哪个?”
对面三张床的围帘后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无一例外都在表现对病人的关怀。
病人亲属的影子投在了围住病床的围帘上,像充满压迫力的大山般,包围着没有围帘的苍阳的病床。
看着空空荡荡的周遭,苍阳默默躺了回去,输液管里液体滴尽,因为无人帮忙叫护士而导致血液回流。
那红色血线缓缓向上爬,最终她垂了垂眼,松出一口气后熟练将手上扎的针拔掉。
“真冷清啊。”
*
隔壁幻境里,观云蹲在地上,冷漠地看着围住他的人。
那是一群面目模糊的男孩,每人手中都捏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用还未变声的尖锐声音嘲讽道:“都说了,拿到好东西第一时间要孝敬我,你觉得你藏得住?”
旁边一个人起哄着:“是啊是啊,以为到手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了?你看你配吗!”
一个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墨绿色小鸟玩偶丢在地上,丢玩偶的人走上前,伸脚就向观云踹去。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人!恶心死了!”
“没有人会喜欢你这种死样,怪不得大家都这么讨厌你!”
知道这地估计又是搞出来的什么幻境,观云本来都不想多动作,静静看着对面人演戏。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眉头蹙起站起身,顺势绕过了对方踢过来的攻击。
观云垂眼看了下地上被丢掉的破烂玩具,接着双手插兜:“呵,有人喜欢我,你们才是真正的下水道的蛆虫。”
那群面目模糊的小孩身形扭曲了一下,接着传来对方不甘心的嚎叫:“不可能!你倒是说说有谁!”
观云伸脚,两三下就把小孩给绊倒了,脸上也没欺负弱小的不好意思,似笑
非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想听我就要说?”
“你肯定在骗人,不然不会不敢说!”
在那瞬间,观云想起观母压着他头录“爱你哟”的进门语音、想起观鱼跃在得知他违反校规生活费被扣完后直接转账、还有观父一遍遍教他做饭打年糕的景象。
以及……想到了苍阳宿舍里,永远备着的新鲜葡萄汁。
观云不动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小孩,不再和他们争辩,抬头看起四周。
“这幻境有点过时了吧,谁现在还会怕这些。”
话音刚落,周边黑白景色慕然崩塌,变成碎片往下掉落直至消失。
而就在他无趣收回视线的瞬间,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当你的真面目暴露,她会怎么想呢?身份以及性格,每一点都是你伪装出来的吧?”
再眨眼,观云发觉自己站在山顶的一个巨大平台上。
压下因为听见那句话心里翻滚出来的的烦躁情绪,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环顾四周。
这个平台就像是把山尖给削平了,在外圈包围着红柱黑瓦造型古朴的游廊,仿佛给这山顶勾了个边。
平台中心是一棵巨大的黄花风铃木,现在正值花期,满树金黄随风而动。
树旁的平台下,非常随性地摆放着无数膝盖高的小木桌,木桌旁是散乱的蒲团,桌上则摆着各种吃食,量都不大大概一人份,放得满满当当。
观云看到不少人选中桌子后搬着就走,像是个巨大的可移动餐盘,和别人一拼就是新的桌子。
“是观云同学吧?恭喜来到战力系山顶,这里是平时大家聚会的地方,今天为了欢迎各位初级生,正在举办赏花宴。”
接引学长走过来冲他打招呼,对方身上穿着一套干练的古朴武术服,配合上当下这场景,让观云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学长笑笑:“为了迎接各位,便模拟了个场景,很有意思吧!”
观云没什么太大感触,在他看来就是一群人玩过家家,不过苍阳应该会很喜欢,这里看着也很热闹。
接引学长伸出右手,指尖打了个响指,接着观云就感到身上一阵轻松,被火燎土埋的衣服和头发回归了原状,整个人像是洗完澡般清爽。
“哈哈!厉害吧!这可是除尘诀!”
学长玩过家家玩得挺开心,满意看了眼变干净后的初级生:“好了,这下可以舒舒服服吃饭了,你可以去挑那边没人的空桌子,别人拼在一起吃也好,一个人吃也好,一切随性。”
说完后学长便离开了,去另一个脏兮兮的初级生面前用“除尘诀”。
观云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通讯器,有些疑惑苍阳究竟去哪儿了。
他不觉得对方会在秘境上耗太多时间,于是四处张望着寻找她的身影。
目光先在围在一起很热闹的人群中扫了几遍,依旧见不到那高挑女生后,观云蹙了蹙眉。
难道苍阳生成的幻境很麻烦,到现在还没出来?
不然按照苍阳的性格,绝对会扎在人群中聊天,又或是等在一旁看自己朋友什么时候出来。
可能被绊住了……
脑子里这么想,观云突然将目光移向包围着这个平台的游廊上。
游廊垫高了几乎小半米,因为视觉差,在他的视角里看不到游廊外圈是否有人,但偶尔能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苍阳喜欢热闹,不会去那边的吧。
脑子里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观云依旧找到了上游廊的石阶,一边走一边找人。
果然,游廊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确实社恐、或者想要欣赏高处美景的人,把桌子搬到了这里吃饭。
观云绕着这个圆形游廊继续往前,就在心里觉得对方确实不可能在此的瞬间,眼前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个游廊靠外圈有着木质栏杆椅背,苍阳靠着栏杆而坐,左脚屈膝垫在身下,右脚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石制路面。
她单手撑头看着远方,目光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顶的风有些大,吹得她脑后的马尾轻晃,成为她身上唯一在动的地方。
平日里的苍阳是张扬又明亮的,而现在浑身气质沉淀下来,脸上也没了表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
观云脚步停顿了一秒,但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姐姐。”
苍阳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注意力还挺专注,完全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
于是观云来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对上她的脸:“姐姐?”
明显被凑到面前的观云吓了一跳,苍阳头差点从手上滑下去,清咳一声平静了下过快的心率:“咳,你这也是过关了?”
看着对方点头,苍阳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熟悉笑容,抱怨道:“战力系可真不做人啊,这过五关斩六将的真累,我身上到现在还在酸。”
“估摸着明天起床会痛得够呛,还好提前买了缓解肌肉痛的药贴,等之后我也帮你贴上。”
观云站直了身子,静静看着对方,听她嘴里絮絮叨地抱怨。
看着对方张扬起来的眉目,观云突然开口打断:“姐姐。”
苍阳抬眼,因为她坐着观云站着的原因,难得需要抬头看小女主:“怎么啦?”
观云脸上露出笑容,显得温和又可爱:“我刚刚闯过了个很可怕的幻境,非常可怕。”
说着,他轻轻张开手,轻声道:“我很努力了,所以能给我一个抱抱吗?”
苍阳嘴唇微动,小女主脸上这表情明显不像是被吓住了,反而充满安抚感。
没有再多说什么,苍阳张开手臂与弯下腰的观云拥抱,将脸埋在对方柔软的粉色长发中,嗅着那股清新的葡萄冰沙味。
半晌,她低低道:“谢谢。”
第51章
拥抱后快速调节好情绪,苍阳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观云脑袋。
观云被揉得有些懵,脸上表情自然便带了些无辜。
苍阳觉得小女主这表情可爱极了,但很快停止了自己的魔爪,伸手替人理好头发。
再揉就不礼貌了,万一给人揉炸毛更得不偿失。
总之,自闭时间停止,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和观云一起回到广场区域,初级生们已经出来了大半,观鱼跃和柴喜刚刚被念完“除尘诀”,现在正茫然打量四周。
两人立刻上去汇合,大家一合计,准备找地方坐下吃饭休息。苍阳端起自己的小桌子,环顾了下四周。
刚刚没来得及打量,现在她发现战力系的学姐学哥性格都挺好,个个人高马大喜欢捞着初级生逗,看上去很开朗,去哪儿吃饭感觉都不错。
当然,对于苍阳来说,这个场面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刚刚细心的小女主都来安慰自己,那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具体就体现于当好一个僚机,找找战力系的可攻略男嘉宾!
别的先不说,优质攻略对象首先就得颜值过关,苍阳目光带上了些审判意味,快速浏览起周围的人。
那边坐着的清冷学哥颜值很不错,有着阳光小虎牙的好像也可以……
最终苍阳选择了一个以量取胜的地方,笑着对观云道:“我们要不要坐那边去?”
观云往那边瞥了眼,然后看了一眼他们饱经锻炼、显得非常优越的身材。
“姐姐,我有点不舒服,陪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好不好?”
苍阳一听,哪儿还有心思当僚机,立刻问:“怎么,是因为爬台阶时透支体力了?”
问完,她转身看向观鱼跃笑笑:“鱼跃,你们先去找地方吃吧。”
观鱼跃看了看她俩,也没多问,跟着肚子早就狂叫的柴喜,随便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
接着,苍阳转头问观云:“你想在哪吃?要不我们去游廊那边?”
说起游廊,观云突然想到刚刚苍阳望远处风景时那淡漠的模样,抿抿唇:“其
实也不用太安静。”
苍阳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毕竟自己曾说过喜欢热闹,小女主这应该是担心自己太过迁就她吧。
于是端着自己的小桌子,手臂下夹着蒲团,苍阳一边往游廊那边走一边道:“有你陪我的话,比在任何热闹的地方都让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