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申回雪似乎鲜少外出,对于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阿缠认出了自家庄子的方向,指着一条岔路对她说:“我在那边还有一座庄子,改天我们一起去玩。”
“好啊。”申回雪看着身旁的阿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与她莫名亲近。
阿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异类,也不会用那种或恐惧或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
申回雪想问她原因,可又担心交浅言深,迟疑了许久还是没能问出口。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起,似乎有人正策马而来。
阿缠好奇地探头出去看,官道上三个人骑着马迎着他们而来。
为首的人骑了一匹通体银白色的马,在白日里,那匹马简直闪闪发光,阿缠的眼睛立刻移不开了。
策马的人在经过他们马车旁的时候突然勒住缰绳,转头看了过来,阿缠也认出了坐在马上的男人,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理国公世子。
张憬淮也认出了阿缠,面上显出几分意外:“季姑娘。”
“世子安好。”阿缠不是很走心地问了个好,动作都没变,“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来接人。”
“哦,那您快去吧。”
张憬淮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申回雪的身上。
申回雪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对阿缠说:“他是来接我的,我该走了。”
“好吧。”
申回雪下了马车,张憬淮朝她伸出手。她微愣了愣,便将手搭了上去,借力坐到了马背上。
阿缠看着张憬淮毫无顾忌地抱着申回雪策马离去,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申回雪走了,阿缠有些无趣,又从马车中爬了出来,坐在外面陪陈慧说话。
“你似乎很喜欢申姑娘?”陈慧有些好奇地问。
阿缠虽然性子很好,与谁都能说上话,可她对待刚认识的人都是很有距离感的,申回雪却是例外。
“她的名字很好听。”
“名字?”
阿缠看着远处,幽幽说:“我有个叔叔,曾经让我给他的女儿取名,我说如果他有了女儿,就叫回雪。”
阿缠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还在青屿山的时候。
她刚和其他狐狸崽子打完架,自己躲在山里,六叔找过来扔给她一个果子。
那果子特别酸,阿缠被气坏了,不过吃了果子后,她身上的伤就开始恢复,她才决定不讨厌六叔。
六叔和她聊天,说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流风,还说这个名字来源于人族的一篇很有名气的文章。
里面有个句子很美——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还说,将来他也要生一个和阿缠一样漂亮的女儿,还邀请阿缠为他还没影的女儿取个名字。
阿缠对他说,那就叫回雪好了,好容易学个好听的词,总要有用武之地才行。
他嘲笑阿缠不懂人类的习俗,哪有女儿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用同一句词的,都是兄弟姊妹才这般用。
阿缠嫌弃他,说有什么不好,好听不就行了。好歹是只狐妖,怎么和人类一样叽叽歪歪。
后来六叔与祖母决裂离开了青屿山,她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偷听祖母与长老说话,他们说,六叔死在了大夏的西陵。
祖母不认他这个儿子,也没有去将他的尸首带回。
看到申回雪的时候,阿缠便确认了她的身份,原来六叔真的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与他那般相似的容貌,还叫回雪。
她以为六叔不会用这个名字了呢。
陈慧转头看向阿缠,她当然知道,晋阳侯没有兄弟,季婵也没有这样一个叔叔,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日一早,阿缠与陈慧去了晋阳侯府,晋阳侯去上朝并不在家,薛氏也没有出来见她,而是叫了府中的管家和两个管事一同主持迁坟的事宜。
薛氏竟然没有趁机找她的麻烦,这让阿缠多少有些诧异。
晋阳侯府的管家带着阿缠和她请来的风水先生一起去了季家的坟茔,然后带着他们来到林氏的坟前。
林氏才下葬不到一年,并未立碑,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土包。
管家与风水先生商量了几句,风水先生将红布铺好,便让带来的下人开坟。很快,坟上的土被铲走,林氏的棺材露了出来,下葬时日端,棺材保存的很好。
四名身强体壮的家丁下到坟坑,将林氏的棺材抬了出来,放到了红布上。
风水先生还在检查棺材,这时,后面的管事端来一个盖着红布的铜盆,交到管家手里。
管家接过后朝阿缠走了过来,他面上赔笑,对阿缠道:“姑娘,还请您帮忙将这盆中的火灰倒入坟坑中。”
“这有什么说法吗?”阿缠转头去问自己请来的那位杨先生。
杨先生略微点头:“有些人家觉得草木灰沾了人间烟火气,能祛除坟坑中的阴气,倒了火灰之后埋起来,每年再来洒些火灰,养个十几年,这处地方就还可以再用。”
“好吧。”阿缠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为难管家,便接过了盆。
管家替她将上面的红布掀开,阿缠随手将盆中的火灰倒了进去。
等她将铜盆交还给管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割破了一个口子,上面还有血珠渗了出来。
阿缠蹙起眉看向管家手中的盆,管家连忙将铜盆交给旁人,上前一步一脸紧张地问:“姑娘的手怎么了,可是被割破了?”
阿缠拿起帕子压在手上的伤口处,没怎么放在心上:“没关系。”
今日迁坟,除了阿缠伤到了手,其余算是一切顺利。
晋阳侯府的管家带着人帮忙将林氏的棺材送到了新坟地,又等着风水先生主持了迁坟仪式,将棺材埋好方才离开。
回城的路上,管事小心翼翼地将铜盆拿了出来,仔细地用白布抹干净上面一层血渍,又将白布交给管家。
管家接过白布,看着上面的红色,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夫人忙活了这一通,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77章 你不说,我就吃了你哦……
马车停到晋阳侯府外,管家才下了马车,就见薛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在门口候着了。
见到管家,丫鬟开口道:“夫人要见你。”
管家点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来到了正院,丫鬟守在门外,管家一人走进了正房,房间中除了薛氏外,薛滢也在。
管家见到薛滢不由有些惊讶,这种事,夫人竟然肯让姑娘知道?
他不敢多想,只抬头看了薛滢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
“东西拿到了吗?”薛氏的声音响起。
“拿到了。”管家将一个巴掌大的白布包从袖袋中取出,送到薛氏手中。
薛氏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块布,上面染了血。
“确定是她的血吗?”
“夫人放心,我亲眼盯着的,绝对不会有错。”
“那便好。”薛氏满意地将染了血的白布包了起来,又慢悠悠地说,“这府中曾经伺候林氏母女的老人还剩几个了?”
管家思索了一下才道:“夫人心善,府中还留了四个,其中伺候林氏最久的一个嬷嬷如今被打发去了洗衣房。”
“把她们都找出来,从她们口中问出季婵的生辰八字,谁说对了,就给谁换个轻省的活计。”
“夫人仁善,老奴这就去问。”管家应下后,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正院,他面上瞧不出什么,心中却有些许忐忑,夫人又是要血又是要八字,这事儿侯爷知道吗?
若是真的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很快便掐断了告诉侯爷的想法。
以侯爷对夫人的看中,八成是不会将夫人如何的,但他这个告密的,怕是从此将夫人得罪死了,得罪了当家主母,往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当做自己毫不知情。
管家走后,薛滢凑到薛氏身旁,嫌恶地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白布包,问道:“娘,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薛氏轻叹一声:“原本娘是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些腌臜事的,但如今你哥哥不在了,你弟弟还未出生,你也该懂事了。”
薛滢面上闪过一丝哀色:“娘你说,我都听着。”
“娘前些时日认识了一位高人,她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人去死。”
薛滢脸色白了白:“娘是想……是想用这些东西对付季婵吗?”
“对。”薛氏看向女儿,知道今日的话对一贯天真的女儿来说冲击有多大,但她该了解如今的处境了。
“季婵对我们恨之入骨,你舅舅和你哥哥的死都与她难逃干系,若不能早日除掉她,她定然会对你下手。”薛氏语气笃定。
“不能告诉爹吗?让爹去……”
“你爹对季婵心怀愧疚,将季婵赶出家门已是极限,况且这些事并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今日之事让他知晓了,他定然会阻止。”薛氏看向薛滢,“滢滢,替娘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薛滢重重地点头:“娘放心,女儿知道轻重。”
她心想,既然爹不能为哥哥报仇,那就只能依靠娘了。
薛氏欣慰女儿懂事,又心疼她小小年纪,却不得不面对这些。
若非季婵,她的女儿本该天真烂漫地长大才是。
薛氏眯起眼,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手了。
管家只出去了半个时辰不到,便拿着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黄纸回来了。
他恭敬地对薛氏道:“老奴是分开问的,除了那嬷嬷外,还有一个林氏院中的二等丫鬟也记得季婵的生辰八字,两人说的都对上了。”
“做得好。”薛氏将一锭银元宝推了过去,“这是赏你的,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管家收起银锭,立刻表起了忠心:“夫人放心,老奴今日什么都没听到。”
东西都拿到了,刚过晌午,薛氏便带着薛滢一同出门了。
原本薛氏是不想带着薛滢的,但薛滢说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妨知道的再多一点,她也想要亲眼看着季婵去死。
薛氏见女儿这般坚定,便也没有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