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夜航
……
“是你，”戚雪怿看着对面的人，笑了，“这么多天，一直在跟我发送千年以后的人类即将拜访我这个时代的消息的人，是你。”
戚雪怿的对面，另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淡淡道：“对，是我，上回代替你去见程予钦，制造你还留在首都星政府假象的，也是我。”
“感谢你替我制造不在场证明，让那些人更难找到我的行踪，”一千年前戚雪怿看着千年后的另一个戚雪怿道，“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
“帮我个忙。”
“什么？”
“人的潜意识不可和自主意识剥离，在非自我主体着床，”戚雪怿道，“过两天五大世家又要对我们这种人进行意识检查，我不希望他们知道点什么，所以，我希望和我有着相同基因的你，暂时存放我的潜意识。”
“你不希望世家的人知道什么？”
“你现在在做什么？”千年后的戚雪怿反问。
“没什么，”千年前的戚雪怿道，“只是快要世界末日，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过上理想中的日子，所以拉几个垫背的而已。”
说着，千年前的戚雪怿在自己的办公室的操作台上按下一个按钮。
全息屏幕里，一个被关在罐子里，满脸惊恐地男人一瞬间爆炸。
是身体爆炸。
戚雪怿认了半天，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你当然不认识，这个人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之一，”千年前的戚雪怿道，“你差点死在他手下，即使后来你做上了特调会会长的位置，还是要时刻提防他，有那么几次，我也差一点死了。”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千年前的戚雪怿又补了一句。
“看来我现在能走得这么顺利，甚至成为五大家族代理人，起码一路上遇到的生命危险比较少，也都是你的功劳。”千年后的戚雪怿道。
“当然，我处理的人，都进不了基因棺材，也不能被克隆为千年后的人。”
千年后的戚雪怿：“感谢你，但现在，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我不帮呢。”
千年后的戚雪怿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有着极其相似成长背景，并且基因也几乎完全一样的人道：“你会帮忙的。”
“哦，为什么。”
“我们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只为了更好的生活，现在，很明显你已经见不到这样的日子了，但我可以，甚至我经历过你理想中的生活，”戚雪怿道，“我的潜意识暂时交给你，其实你也可以窥见我一部分记忆。”
“是美好的那部分么。”千年前的戚雪怿问。
“潜意识带出的记忆，应该都是美好的，坏的，”戚雪怿顿了顿，“记忆会选择遗忘。”
“是么。”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承载我的潜意识，”戚雪怿道，“我时间可能不多。”
千年后的戚雪怿看着他：“你时间不多？你来到这里，这么危险的地方，想必是在五大家族那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你确定你还回得去你的时代？”
戚雪怿只道：“你也知道，你的时代制造原始机对抗毁灭者，而我的时代，是在原始机的基础之上，又造出了零号机来抵御毁灭者，这种机甲最关键的，就是芯核，芯核是机甲所有力量的来源，但如果我说，芯核丢了呢。”
“芯核丢了？”千年前的戚雪怿皱眉。
“是。”
“怎么丢的？”
戚雪怿：“我不关心怎么丢的，我只知道，这东西是在这个全世界都要毁灭的时候，是权力者们争夺的对象。”
“而你，是牺牲品，”千年前的戚雪怿看着他，“无论是谁偷了芯核，最后找替罪羊，也许你都合适，或许你回不到你那个时代的理由，就是你偷了芯核。”
“这个前提是，想我死的那群人里，有人彻底将芯核据为己有，并且要利用它，将各个军区的势力收入囊中，”戚雪怿又道，“这个时候，那个人才会让我当替罪羊，说我偷了芯核，而自己将芯核拯救出来，并且已经安置妥当，名正言顺归为己有。”
千年前的戚雪怿：“那看来，你们那个时代蠢货不少，芯核还在被争夺的阶段。”
“没错。”
“你觉得，最后谁会得到那颗芯核？”千年前的戚雪怿又问。
“我不在乎谁能得到那颗芯核，”戚雪怿道，“我只需要他们一直争抢下去，就够了。”
“争抢下去，你被诬陷的时间就会无限期推迟，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是这样。”戚雪怿点头。
“是么。”千年前的戚雪怿看着他。
“没必要揣测我，你想知道的答案，我的潜意识里都有，”戚雪怿道，“看你愿不愿意来取。”
“可以，”千年前的戚雪怿道，“我当然愿意，我这个时代，末日来得太早了些，很多人间的快乐，我都没有体验过，除了铲除一些碍眼的人，我也很想知道，未来的那个我，是不是体会到了别人说的，快乐，比如，无所负担地享受这个世界，去这个世界更多的地方，见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又或者，有很好的同伴，经历过相互扶持的日子，再或者，有伴侣在身旁，体会着他们口中的幸福……”
“抱歉，”戚雪怿冷冰冰打断他，“这些都没有。”
“都没有？”千年前的戚雪怿挑眉。
“你像是在做梦，我们这样的身份，可能做到无忧无虑么。”
千年前的戚雪怿思索：“这倒确实，无论我们的处境在旁人看起来有多安全，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踏上这条权力斗争的道路，就不可能再有风平浪静，唔，的确，没有自由，恐怕旅行之类的会很少，再好的朋友也要提防，就像我现在，程予钦是我的师兄，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对他，真心付出也不得不防，至于伴侣……”
说到伴侣，千年前的戚雪怿想了想，看着对面的这个“自己”：“伴侣你总会有，即便你不想拥有，世家出于各种考量，都会强行让你结婚。”
“曾经的确是这样，”戚雪怿想了想，低声道，“反正你到时候会从我的潜意识记忆里知道。”
“曾经？说明你拒绝了，结婚的事没有成功？”千年前的戚雪怿有点惊讶，“这种事情拒绝世家，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或许五大家族这么快视你为弃子的原因，是这个？”
戚雪怿不语。
“你为什么拒绝，”千年前的戚雪怿盯着他，“别告
诉我，你最后会想那些三流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孩，放弃了自己的前程。”
听到这话，戚雪怿笑了：“怎么会，只是人只活一次，有时候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挺好，而且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跟她搞好关系，也更助于我的发展，不是么。”
“更助于你的发展？”千年前的戚雪怿打量着对面的“自己”，“你觉得你现在说这话，合适么。”
“呵，”戚雪怿道，“你不是我，没有我的经历，拿自己浅薄的眼光揣测我，合适么。”
“好，我问你，那个人是谁？”千年后戚雪怿问。
“你很快会见到她，”戚雪怿道，“她约了我来拿强效止痛药，我这几天要接受检查，正好，你也有我的潜意识，我让她到时候直接来找你。”
“所以，她是谁？”千年前的戚雪怿又问一遍。
“宁都。”
“宁都？”千年前的戚雪怿皱眉。
“是，我调查过，你和这个时代原本的宁都并不相识，而我的时代的宁都也很早就来到这里，你应该有印象，一个明明没见过的女生，却对你开口就是熟稔的语气，那就是她。”戚雪怿道。
千年前的戚雪怿沉默。
“你怎么了？”
千年前的戚雪怿看着他，又开口：“也许你误会了，但我必须要说，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戚雪怿笑了：“怎么可能，她跟我说过，来到这里以后，她很好奇，会把所有自己那个时代的朋友都见一遍，满足好奇心，她不可能没见过你。”
“我的确不认识她，并且，从来没见过。”千年前的戚雪怿又重复一遍。
戚雪怿看着他的眼：“你是说，她见过贺肆，见过程予钦，就是偏偏没有见你？”
“贺肆？这个名字我有点映象，是程予钦的学生？还有程予钦？”千年前的戚雪怿笑了，“你不会是想说，我喜欢的那个人，还跟贺肆和程予钦纠缠不清吧，并且，她来到这个世界，宁可跟他们联系，都不想和你产生关系？”
戚雪怿突然不再开口。
“我说中了？”
“不，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戚雪怿这才又纠正他，“我们之间的基因匹配度只有78%而已，早已分手，她不见我也合适，总之，如果她来找你拿强效止疼药，给她就好，毕竟，她是未来那个帝国，最大的希望。”
“是么，可是我接入你的潜意识，就会被你的潜意识所控制，万一你的潜意识恨她，让我偏偏不给她止痛药怎么办？”千年前的戚雪怿又问。
“不会，”戚雪怿只道，“我分得清主次，就算我们分手，没有关系，78%的基因匹配度就像陌生人，但是，在我那个时代，帝国未来能驾驶零号机的人，她是人选之一，我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活得好，帝国没了，我还怎么活得好？所以，我会尽力保全她，强效止疼药，我不会为难她。”
“是么。”
*
宁都按照戚雪怿给的地址，去找他拿止疼药。
这个地址非常偏远，虽然也在某个著名星上，但是是在一个角落里。
一个非常偏僻的军营里，里面有一些士兵，还有机器人，还在远处没接近那营地时，就能闻见一些血腥味。
营地里有一处矮楼，三层高度，刷着白色漆，在这森林里还算显眼。
戚雪怿，千年前的戚雪怿，正在这矮楼的办公室里等宁都。
透过窗子和监控，戚雪怿看到有个女生进来。
扎马尾辫，穿着寻常望风军校的校服，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鼻梁比较高挺。
现在这个年代，无论男女，择偶都关注长相，他认为一千年后的自己也一样。
否则，为什么千年后的那个自己，会把自己弄到那种境地。
宁都上来了。
戚雪怿听着她的脚步声，心里想到最近观看的爱情电影。
理论上来说，感情越深，分手越恨，他现在连接着千年后自己的潜意识，很容易被潜意识操纵，如果一会儿，那个戚雪怿的潜意识对这个女生恨到不愿给止痛药的话……
没关系，他已经设定好，门口的机器人助理无论如何都会把止痛药打包给她。
那么见她一面的目的是……
看看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来了，”宁都上来戚雪怿办公室，见他门开着，道，“我来取止痛药。”
千年后的他和她分手了，她见到这个“他”，没有半句铺垫，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千年前这个从未和宁都产生过什么联系的戚雪怿，盯着面前的人。
长相确实不错，但也只是普通好看，似乎并不值得千年后的他放弃一切。
戚雪怿觉得自己失去兴趣，站起身来，转身要去里间接杯水，顺便对宁都道：“好，你等……”
他知道自己原本要说“你等一下，我叫助理拿给你”这句话。
但是忽然，他心跳瞬间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