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听雪星屿
“其实不喊也能醒。”许冯乐显然是有些心虚,连语调都低上了几分。
陆晚萝:“……???”
那你还……
“这绝对不是我想占你便宜,真的只是,只是,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陆晚萝:“……???”
呵,是吗?
本君以为,你说出口之后你自己都不信吧?
“……”
许冯乐陷入沉默,因无言以对。
哦对,许冯乐啊许冯乐,你还没给本君好好解释一下,本君为何会被倒掉于树呢!
“被许承戾吊的。”
许承戾?他怎么还吊……
“因你,不,我彼时……”许冯乐说着说着就噤了声,像是在思索是否要同陆晚萝讲一样。
你那时怎么了?快说呀!
陆晚萝在心中催促了起来。
“……我可以同你讲,但希望你不要笑我。”
本君善良至极,从不恶意嘲笑他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许冯乐边说边悠悠叹息,“唉——有一说一,我那时染了病,是一种名为离魂症的罕见病。”
离魂症?本君好像没怎么听过。你可否给本君解释一二?
“可以。”许冯乐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不似之前那般慵懒,“所谓离魂症其实就是,常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二,他人未见己独见之。哦,当然,也不一定分而为二,像我就是……分而为五。它们分别是,偏执,表演,回避,依赖,自恋。”
陆晚萝听到此处,眨了眨眸,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懂也好,不懂也罢,反正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大致了解,我呢,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好,你继续。
“某日,我正和我软磨硬泡才和父亲求来的狸奴嬉戏。我还时不时给其投喂自制鱼膏,看起来温柔至极。而其也很喜欢我……”
打住,打住。
本君不想听这种无用经历,你应该说些……
“不,往后听,你便知道此经历是否无用了。”
……行吧。你继续。
“然,一俄顷,我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捡起一块圆石,毫不犹豫地砸向狸奴的脊柱。可,可,可狸奴因吃痛发出的惨叫却让我更加欲罢不能,所以,所以,所以我就用石头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狸奴,直至狸奴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狸奴本是可爱生灵,你怎能……
“我知道狸奴是无辜的,我也好希望如果被石头一下又一下敲击致死的人是我,但……岁月不能重来。”许冯乐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及涛天的悔意,“你知道吗?大夫说,我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就会出现她,不,她们。可我发现,好像,好像,好像在平日里面她们也会出现,会劝我,劝我,劝我……”
劝你什么?
“劝我亲手杀了她们,让我回归常人的生活!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因为……被逼着练于耳不利的乐器时,遭到各种谩骂时,听见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之时,都是,都是,都是她们陪着我的!如果没有她们,我早就死了!”
本君……没有你这样的经历,故而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本君以为,无论如何,生命是最重要的,其次是生活。如若她们严重影响到了你的生命与生活,那本君建议你舍弃,哪怕是慢慢舍弃。
“妖王心魔,你佳句频出,真叫人羡慕。可如你所言,你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所以你后边那些话其实是在加深对我的伤害。”
对不起,本君也是心善,只想……
许冯乐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打断了陆晚萝的话:“我知你这个传闻中的妖王心魔颇为善良,但有时,还是让一个人静一静,自我消化为妙。你觉得呢?”
……嗯,言之有理。
“唉——反正我虐狸奴后,许子生就把整件事告诉了父亲。他之所以要告诉,我猜是因为我从前诋毁过他几句吧。”
后来呢?
“我爹重男轻女,加上那时正在重点培养许承戾,就罚了我二十大板。妖王心魔,你来猜猜,为何父亲要罚我?”
警告?
“算是吧,但也有几分忌惮。因我爹怕我实力太强,以后会难以掌控,所以就想着早日掐死苗头。”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心中气不过,就去欺负许子生了。而偏偏老天无眸,许承戾恰好撞见,所以许承戾就将我倒挂于树了。”
本君懂了。
哦对了,许冯乐,你快让本君看看你以为重要的人物剧情吧,莫要浪费时间。
“好。”许冯乐边说边拍了拍手,让一幅丹青展现于陆晚萝眼前,“此物有且只有你能看到,所以无需担心因此被人发现是魂穿者。”
言落,丹青如龙般盘旋于空,猝然一顿,平展开来。
“先给你看看许承戾的过往及眼下的剧情吧。”
许冯乐抬指点上丹青上的一处暗香,许承戾的经历便展现于陆晚萝的眼前。
-
墨云压城,细雨无边,雪覆坤仪,沉闷异常。
角抵场。
勾栏内部呐喊经久,露台之上却常有斗士长啸,属引凄异,场中传响,哀转久绝。
这是……斗兽场?
陆晚萝略带几分不确定地问道。
“是,不过在常胜城中,我们更愿意称之为角抵场。”许冯乐语气懒懒地说,“不过常胜城的角抵场可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怎么说?
“其他地方有的是点到为止,有的是仅能用某种特定的方式互斗,而常胜城中的角抵场却是不死不休,随便用什么方式。”
……好生残忍。
“你说得一点不错。可也正是这残忍,让常胜城多了诸多好卒。”
好卒?
“对啊。不然你以为“常胜城”的前二字是怎么来的?”
原来如此。
“哦对,插句题外之话,我父亲成为城主之后,总要抓人去征战沙场,为的就是常打胜仗,领取赏钱。”
可本君看书上说,常打胜仗甚难,那……
“难?呵,那也得看看攻打的对手孰强孰弱,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许永生为了打胜仗,只会攻打那些实力不强的小国?
“嗯,但不仅如此。”
还有?
“为了赚财,他甚至还虐待俘虏及俘虏家人。”
虐待?
“啧啧啧,亏你还是妖王心魔,怎么连这个都听不懂?”许冯乐语气中带有几分明嘲暗讽,“哎呀呀,其实这个词说白了就是让兵卒绑来俘虏家人,让后者眼睁睁看着俘虏受刑。但如若或者愿意交各种金银财宝,我爹就会让那些兵卒给俘虏一个痛快。而那些俘虏的家人,无论是否上交了钱财珠宝,都会被下入亨人常用的镬中或被非礼而亡。”
混账!混账!简直是混账!
“英雄所见略同。”许冯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其实城中人都盼着他死,但偏偏他有一张护身符。”
护身符?是宝物还是人?
“人。”
陆晚萝眯了眯双眸,脑速甚快,最终“哦”了一声,瞥向露台上正斗个不休的两人。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的护身符为此斗兽场,不,角抵场中人吧?
“再想想。”
再想想?
等下,你适才说过,你给我看的人物剧情是许承戾的。
那……
陆晚萝的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但随即就否认矣。
不,不可能。
许承戾姓许,还喊许子生为哥,喊许永生为爹,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承戾是许永生的养子呢?”
陆晚萝:“……???”
好好好,原来之前许冯乐说的“此三弟非彼三弟”是这个意思。
“好了,专心看吧,因台上身着黑衣,带着面具之人就是许承戾。”
许冯乐话音刚落,全场就沸腾矣。
只见许承戾将对方的十根手指硬生生折断,又一口咬下对方的右耳,含于嘴中。
而那刺鼻的血腥味瞬间于整个场地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许承戾眼神变得愈发阴鸷,竟直接抬手掐住对方脖颈,用力一拧,对方便歪了首,双目圆瞪却毫无生机。
做完这一切,许承戾将口中鲜血淋漓的对手右耳吐于地上,用足尖将其碾成肉沫,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陆晚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发怵。
不愧是那时能给逆徒之最喂下毒药,眼睁睁看其苦苦挣扎的狠人,不,恶人。
“虽说我也挺不喜欢这个狠辣的许承戾的,但是我还是想替他说句公道话。他不是恶人,他帅,他强,却甚惨。”
甚惨?